周进繁不是有彻夜不归过。
还小的候, 就跟朋友出门玩,整夜回家。
但这次是周昆给他打电话打得最多的一次,他空理, 为作恒搞了一次又一次, 中途还下去拿了个送『药』的外卖。周进繁动也动不得, 翻身都要他抱。
他抽空拿手机回周昆:“我在宋钊这里!勿念!”
正在家里啃小龙虾的宋钊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米莉问人呢, 怎么还不回家。
周昆含糊答:“在他一个同学家里。”
“哪个同学啊?”为有过先例, 米莉往那方面想。
“宋钊, 你有印象吗,搞房产那个宋剑他儿子。”
米莉点头:“哦,有印象了。那就让他在同学家玩吧。明天让他直接打车去他外家。”
周昆不晓得说什么,又坐在马桶上抽烟,抽了一个小,还是觉得对。
为自己给周进繁打那么多电话, 他都接,那么匆忙的回个信息,肯有事在忙。能忙什么啊?在外面玩桌游?
桌游吧这几天都该门了吧。
打桌游有什么不能接电话的?
烟灰抖在了腿上。他给郭宇菁发了个消息,让她帮忙查一下,周进繁的开房记录。
周进繁过来的候,为待一会儿就去吃饭呢, 根本登记,安部查也查不到。
郭宇菁问:“小烦怎么了啊?你查他开房记录干什么。”
“事……他今晚回来,我就是怀疑他谈恋爱了。”
“谈就谈嘛,那有什么!都快十九岁的孩子了,你还管他恋爱?”
周昆心复杂:“一言难尽啊。”
他告诉郭宇菁这事儿,自己憋着,给周进繁留了言:“明天上午你自己打车来你外这儿。”
小孩回他。
“我想吃小龙虾行吗?”周进繁饿了, 开始看朋友圈,刚好看宋钊发的小龙虾和生蚝。
“不许吃。”作恒打电话问酒店要了点温补的汤,“喝汤。”
“我想吃小龙虾!”他要吃的『乳』鸽那家店,这会儿已经打烊了,但夜宵还有多家在营业。
“屁股不疼?”
“有一点!”
“你看你眼睛,”作恒的指尖点在他的眼尾,然后捏他的鼻尖,“红的。刚刚哭那么大。”
周进繁嘟哝:“我是高兴才哭的。”
作恒抱着他钻在自己怀里的脑袋,问他为什么高兴。
“为我喜欢你啊!我是你的人了,我不高兴吗?”
刚开始周进繁是哭了。
他是不喜欢隐藏绪的人,有什么都爱说出口,说疼,然后哭。
哭了好久,从真疼到变了味,哭从鬼哭狼嚎变成沙哑的委曲求饶。
现在居然还想吃小龙虾。
周进繁非要吃,作恒备注了不要辣椒,给他点了外卖,开始给他剥。
他就留一晚上,第二天是下午飞腾冲的航班,他要先回笠县老家去扫墓,再去沙溪和姐姐、小叔一起过春节。
周进繁在他怀里睡到晌午,送他去了机场,才去外家里过年。
外米康正拿着他卖字儿这消息说事:“我们小烦的字,在外头卖好几千一幅,今年的春联交给你来写了。”
“是吗?”米莉说,“我怎么不知道呢?小烦,你多久开始卖字的?”
“就上大学啊,卖多少……”后面他不让作恒买了,那几幅字,又卖了一幅出去,还剩了几幅丢画廊,无人问津。
“我说呢,”周昆的眼落在他有些发肿的嘴唇上,凝重道,“难怪这几个月跟我哭穷,自己赚钱了?行啊。”
“不,我还是缺钱花的!你不能为我自己在赚钱了就不给我钱花了。”
外忙说他有他有,转头给小烦转了几万,又给他拿了个两万的压岁包:“钱花了就问外要,你写几幅字呢,我挂到书法协会去,给你入个会。”
至于为什么用钱,貌似是为跟作恒在一起后,他从来不会让自己花钱。有人养了,他自然不会无故去找周昆哭穷。
过年这几天,周进繁什么也干,收了三十万的压岁钱,大头不是家里人给的,是作恒给的。
实作恒上次给的钱,他都还花,拿去买了信托,有固收益。不分手的话,这笔钱可一直留着理财,或者后出门旅游用。
周进繁晚上给他打电话,还问了:“小泥哥哥,你怎么给我这么多压岁钱。”
是真的对自己非常舍得,要说他节俭,似乎也还好,租挺贵的房子,开一百万的车,偶尔也会买贵的衣服。但自己肯是他花销最大的一项。
作恒让他拿着花。
周进繁又说:“你发现吗,你在养我啊,送我上课接我放学给我做饭。”
“你还小,我养你不是应该的吗。”
“不小啦——”似乎身边人都是如此想的。
有一个拿他当大人的。
“而且你口是心非啊,你口口说我小,那怎么还跟我上床。”
作恒辩不过他,说两码事。
“那怎么能是两码事,你艹我的候可那么想啊。”
“……”
作恒好像是从一个房间挪到了另一个,周进繁听他在走动,然后他说:“你在家里这么讲电话?”
“放心啦,我家人,都出去打牌了,不然我哪里敢讲『骚』话。”
“小繁。”他顿了顿,“你们那儿有人放烟花吗?”
周进繁说有啊,似乎能懂他的意思:“你是在想我吗?”
“嗯。”
“哈!好巧,我也是。”
作恒说是想想。
他不会那么明显表达心中所想,但这相当明确自己在想什么,就是在想念一个人。
元宵过后,作恒转机到春城来,跟他在机场碰面,飞首都。
周进繁订的票,两张国航头舱。结果刚登机,就掉头想走——
这航班的空少是小前锋。
他刚一进舱门,穿着空少制服的小前锋就拉了他一下:“繁繁,我看了乘客名单,就知道是你!”
“哎?你怎么在这条航线啊。”
“我家里给我找的,这样顺便可回家嘛。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是吗?我忘了哈哈哈……”
为后面有乘客,他们有多聊,周进繁落了座,换拖鞋,扭头看旁边的作恒:“…我不知道他在这条航线啊,真是巧遇。”
作恒是一贯的表,说知道,从包里拿手机和耳机出来:“你看剧吧。”
周进繁选的中间的座位,挨着的,但中间有隔档。
小前锋在上班,自然不可能随跟他说话,但隔一会儿就跑过来,低头跟他讲两句话,让他点餐,还说有个金奖的密室逃脱,想带他去玩儿:“你前段间期末,都空。”
周进繁:“你可带你朋友去啊哈哈哈。”
他说分手了:“你有有空?”
“这个……看安排。我到候多叫几个人一起玩吧。”多叫几个人应该什么问题吧?他看向作恒。
仍然是面无表。
小前锋说成:“到候给你发消息。”
人一走,周进繁马上对作恒摆手:“我真不知道他分手了啊,再说了,分手跟我有什么系。”
周进繁也觉得尴尬,索『性』躺下了盖着毯子睡觉,飞行中途餐食来了,周进繁点的龙虾面,小前锋看他醒,就先把作恒的午饭端上来给他:“你好。”
周进繁还在酣睡,身上穿着作恒的外套,然后搭着国航的毯子,发红的脸蛋压在『迷』你的枕头上,气息绵长均匀。
小前锋不过多看了几眼,就听作恒道:“你看什么?”
“……看什么啊,看他醒了,吃午饭。”
作恒的感觉一向准,抬头盯着他:“你对他有意思?”
小前锋像是被踩到痛脚般,惊慌失措,疯狂摇头,也不敢大了吵到机舱他旅客,小拼命解释:“表哥你说什么呢,我跟小繁是朋友!”
作恒的眼像含着冰碴子似的:“你叫谁表哥?我像他表哥吗?”
小前锋盯着他的脸瞧:“不像……呃,我为你广人。”
他看过作恒有的那条新闻,知道他是滇南人,不过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结果人家也不买账,挺冷的扫了他一眼,小前锋就悻悻然走了。
他坐在前面观察了一会儿,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表兄弟。
周进繁醒,是个空姐来送的餐,多给了一块舒芙蕾。他把多给的甜点给作恒了:“你吃吧。”
周进繁可他爱吃甜。
下飞机的候,他又看了小前锋,但这回小前锋事办,有打招呼,也说什么再联系之类的话。
隔了几日。
周进繁本来想多约两个人,一起去玩密室,小前锋却推脱说间,周进繁问他啥候有间,然后人就失联了。
虽然已经有把他当成考察对象了,但周进繁仍拿他当朋友的,这一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下午,作恒来接他,他就问:“那天在飞机上,你是不是跟李杭说什么了啊。”
“。”
“那他怎么这样啊……”
“他怎么?”
“他……”周进繁迟疑了下,“理我了,可是不对啊,之前都还好好的。就那天飞机上偶遇过后……”他眼瞥向作恒。
作恒也扫了他一眼,目光在空气中接触。可他脸『色』平静,眉眼是天生的冷峻:“你希望他不理你,还是我不理你。”
周进繁莫名妙:“那是我朋友啊……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跟他又不一样,你是我老,你干嘛混为一谈。”
大约是这个用词的缘故,让作恒脸『色』缓了下来:“我跟他说什么。你不应该怀疑我。”
“哦……”周进繁说对不起,然后想了想,“那他可能是恐同吧?”
自己跟作恒还挺明显的,许是那天飞机上他看出来了什么,为恐同,就突然不理自己了。这个揣测非常合理。
突然丢了一个朋友,他有点难过。周进繁自己也发现了,和作恒在一起后,他几乎不怎么出去社交了,认识不了新朋友,还删了多人,圈子是变干净了,可作恒控制欲强,他跟付唯煲电话粥都不敢聊太久。跟他在一起周进繁觉得舒服,但有候也会觉得不太自由,觉得有束缚。
看他有点不高兴,作恒买了两张他们那天提到的金奖作品的密室门票,晚上八点进场,吃完『潮』汕牛肉火锅,就带他去玩。
作恒第一次玩这个,但解谜有点侮辱他智商,压根不想解,周进繁却乐在中,装作害怕,在黑暗里一直抱他。
作恒在这种环境下相当可靠,有个拼团的男生太过害怕,下楼梯推了周进繁几下,被他看了,作恒就把人在外头,听那男生疯狂惨叫也不开门。
两个小过后,玩完出来,那男生仗着人多,想找他麻烦,周进繁骂他:“谁让你先推我的,差点把我推下楼梯!”
“谁推了你啊!”
“就你啊,你说你胆子小让我走快点,你要不要去看看监控?”
“……那!那你们还把我跟鬼一起呢!”
“你死了吗?你死吧,npc又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我差点摔下楼梯啊!”
男的梗着脖子不服的样子,作恒就挡在周进繁面前,冰冷审视着人,伸手把他推开:“你要跟我动手?”
他高,且长相具有威慑力,一般人都得望着,少有人敢正面刚。
那男生的友拽着他:“算了吧……别在这儿闹事。”
周进繁骂傻『逼』。
男的说死同『性』恋。
这男的走了,周进繁他还在骂:“我太客气了,我应该多骂几句的。”
“好了,我帮你解气了。”作恒垂头问他:“今天开心了吗?”
“开心了!”他这还不清楚作恒说的解气是什么意思。
离开商场,突然听救护车的音,周进繁爱凑热闹,跑过去看了眼,就看了一起玩密室的生,几个医护人员正把一具“尸体”抬上车。
“啊?死人了啊?是那个推我的吗?”
“死。”作恒把他的肩膀转过来,“我们走吧。”
“我再看看……哎呀好像真是他,恶人有恶报!不过他怎么了,心脏病发了吗?”生已经跟着上了救护车离开了,周进繁非要过去打听清楚,还想落井下石来着。是那对侣他们一起的他朋友说的:“食中毒昏『迷』了,要去洗胃。”
“也吃什么不该吃的啊,奇怪。”
周进繁摇摇头,低跟作恒说:“这种人就活该!”
周进繁明天还要上课,晚上回去看了视听课老师布置的电影片段的作业,要精听,要翻译,泛读。作恒辅导着帮他搞了,周进繁困的不行,洗了澡就趴他怀里睡觉。『迷』『迷』糊糊的候,听他问:“小繁,跟我在一起觉得开心吗?”
“嗯……开心啊,”他眼睛深深闭着,“你怎么还不睡,问这些。”
“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给我出题呢?”他音含混着,“大帅哥。”
“还有呢?”
“活好的大帅哥,疼我……你要疼我一辈子知道吗。”
“知道。”他的吻落在周进繁的发间,手搭在他的腰上。
作恒觉得,他就像春城的海鸥,只是飞来自己这里过冬的。
他不想让这只海鸥飞走。
办法有多种,拴住他,他在笼子里,折断他的翅膀,驱逐他喂食的人群,或是让自己永远成为他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