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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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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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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经摊牌,等围猎后的第三日,陆辞便正式带领使团,向唃厮啰请辞返宋了。

二人对那日的谈话心照不宣,按着惯例走了一通客套的挽留程序后,唃厮啰果真未再折腾出新把戏来,而是爽快应下,且在启程那日,领着一干臣子,亲自去历精城门前送了行。

唃厮啰的这番举动,着实与之前想方设法留人的做法大相径庭,让暗自猜测了许久的柳七惊愕之余,也对曾与其小谈过的好友更为好奇了。

陆辞对他充满求知欲的目光视若无睹,待满载回赠品的车队尽数出了城门后,他对晏殊示以眼神,让友人作为副使看着,接着微一垂眸,轻抚了抚身下这匹河湟骏马的长颈。

被唃厮啰作为回赠品之一的这匹马儿极具灵性,立马从这举动中会过意来,无需再催,便小跑着往城门处去了。

唃厮啰原是漫不经心地抱臂看着,见陆辞去而复返,不由眼前一亮,不顾臣下小声劝阻,也催马上前。

二马刚擦颈而过,就默契地停了下来,容马背上的两人挨近了说话。

“怎么,”唃厮啰玩笑道:“陆使节莫不是临到别时,忽地回心转意,决心留下为我臂助了?”

陆辞一挑眉,一手持缰,而空闲的那一手,则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并无一丝皱褶的衣襟,含笑道:“日头正劲,赞普怎就发起梦来了?”

被他这么一刺,唃厮啰非但不恼,反颇觉有趣地笑了起来。

陆辞特意回身,除却礼仪上做最后的致谢外,更为重要的,还是他思来想去多日后,决定说出口的一句提醒。

“古人有言,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陆辞意味深长道:“既然赞普尊唤陛下一句天子阿舅,不妨先想想曾经的李娘娘与刘娥间的渊源,再想想当如何对待二位赤赞。”

唃厮啰猝不及防下听到这句,原本还带笑的脸,倏然沉了下来。

然而不等他再追问什么,原就只打算点到为止的陆辞已潇洒转身,催马归队了。

若不是吐蕃这位盟友的存在对大宋而言至关紧要,不喜交浅言深的陆辞,是根本不会说出方才那话的。

虽非完全相同,但唃厮啰长子次子的命运,与宋主赵祯间,确实有着不少的相似之处。

赵祯运气最好的地方在于,尽管刘娥一度独得圣宠,却始终无法诞下子嗣。

如此一来,刘娥为日后有所依仗,不得不继续抚养所夺李妃之子。

然刘娥施予赵祯的那几分淡薄的抚育之恩,皆因她对李妃的刻薄打压而湮灭,令得知实情的赵祯待她毫无孺慕之情。

到底是天生血浓于水的母子亲情,在得知母子分离实为遭到外人强行剥夺后,哪怕仁善宽厚如赵祯,也无法原谅。

之前从为与李氏独处过一日的赵祯,姑且思慕娘亲至此,更何况是与娘亲李夫人相伴多年,情感深厚,落魄也不愿离弃的瞎毡和磨角毡呢?

若唃厮啰心狠手辣,将两位赤赞也彻底架空,远远撵走,倒也罢了。

偏偏他做得不上不下,反而让瞎毡和磨角毡一方面对他充满怨恨,一方面能顺畅无阻地壮大势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等到两位李夫人所出赤赞的羽翼彻底丰满,足以互为盟友,与唃厮啰分庭抗争时,吐蕃势必将再次迎来分裂内乱的宿命。

不过,于大宋而言,待吐蕃熬过最初这段日子,之后一直稳步发展,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的谦让,纯粹是大势所迫下的蛰伏,待宗珂摆脱了两位强邻的威胁,最快翻脸相对的,怕就是东边这位‘天子阿舅’了。

陆辞在扰乱那池水后,便不再去想唃厮啰到底会听进几分。

世间智者无数,又岂会真有能将机关算尽,世事料明的神人?

他顺手作为,仅是为其增添一小小变数罢了。

陆辞领着使团顺利离开吐蕃境地后,自然而然就将这些事务给彻底抛之脑后了。

更令他期待的,显然不是那场不知何时将到来的宗珂阋墙大戏,而是……

那位多半正忙着算他们回返日子,在秦州墙头对他翘首以盼的狄姓小恋人。

柳七对他急着跟狄青重逢之事一无所知,原还想着一路游山玩水地回去,却不料陆辞来时慢慢吞吞,归时倒是急切起来了,虽老实听话,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句:“按理说,难得出使一趟西域,路途生疏,应行慢些的好,怎到了摅羽头上,却是来时不急归时急?”

陆辞还未开口,晏殊已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帮衬了句:“人在异乡终为客,急些也好。”

晏殊生性好安逸稳妥,又有娇妻爱子在京,若不是为着陆辞,他怕是早早就把出使西域的这份苦差事给推个干净,哪里会跑大老远来吃这么一顿苦。

不过看尽一路山光水色,此行任务也在陆辞的主持下圆满达成,倒是不枉此行了。

但再好的风景,来时已看过一回,再看一次,固然有另样风采,不至于到腻味的地步,到底是没了迎面而来的惊艳。

等新鲜劲淡去,就只有渴盼归乡,看望家人的思念了。

陆辞加紧赶路的做法,显是正中他下怀。

柳七悻悻然地安静了会,很快又没忍住,拽了拽明显心不在焉的陆辞的衣袖,小声道:“他那是有妻有子,归心似箭,属无可厚非。你分明孤孤单单的,怎也那么着急回去?”

陆辞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来,先将被拽住的那一小截袖子徐徐抽回。

之后,才在无意中扎了新丧母的他的心的这位损友追问下,幽幽道:“我后院虽是空虚,却多的是友人作陪,何来孤单一说?倒是柳兄,分明早早娶有娇妻,偏要多年不见,活生生将自己过成孑然一身……如此奇才,令我不得不深感佩服。”

在多年前偶然得知柳七在家乡早已娶妻时,陆辞虽秉着好友**之事不多过问的原则,未曾开口探究,却一直颇感诧异。

这结发夫妻之间,究竟要不睦到如何境地,才会多年来一趟也不曾回,一面也不愿见?

尽管那位夫人不曾主动来寻,但可想而知的是,一旦柳七主动开口,她多半是要欣然相随的。

如若早些年柳七是为一人逍遥自在,留恋妓子温柔,才刻意不见,那现今他闲暇时分充其量是与同僚小聚,连‘风流’二字都难以挨边,又有何需避讳的?

放在他与狄青身上的话,这点简直无法想象——他即使不似初开窍的小年轻那样黏糊,却也不好长时间的分离,如不是出自彼此仕途前程的考量,那定然是要长相厮守的。

柳七被问得哑口无言,蔫蔫地缩了回去。

见他这幅模样,陆辞不禁有些不忍心了,轻笑一声,随口解释道:“如今虽与宗珂为盟,然异族心性难测,我宁可是懦夫心态,也不愿冒些无畏的险。”

——这当然是胡诌的借口。

当陆辞拿着这一冠冕堂皇的由头,领着一群人闷头赶路,哪怕回到大宋境内也不曾多歇,而是一路紧赶慢赶,直到秦州城前,才停了下来。

在离得还有数里时,陆辞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抬起眼去,顺着某个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一道因离得甚远、而很是模糊的身形,和那青铜面具的隐约轮廓,正是属于他心心念念之人的。

果然。

陆辞微弯了眉眼,心里倏然变得无比柔软。

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平静道:“天色已暗,便进城歇上一宿,明日一早再出发。”

听得这话,希望落空的诸位使臣一下就像天塌了一般,满脸失望,还是晏殊和柳七挺身而出,无可奈何道:“陆使节,这连日赶路,我等皆是疲惫不堪,灰头土脸的很是难捱。一路上是因念及离蕃地未远,为稳妥起见,方那般赶促,如今既已到了这秦州城,而朝廷那处,也不急个一时半会的……何不多歇个几日,以补足精神?”

饶是晏殊想早日归家,也被这高强度的赶路给折腾得风度全无,整日形容衰颓了。

陆辞微讶,挑眉看向众人,见他们皆是霜尘满面,每被他目光接触到,都配合地露出有苦难言的模样来。

他不禁叹了一声,在众人满怀希冀的注视下,好似很是勉强地松口道:“好罢。若在此歇个六七日的,应能够各位养足精神了吧?”

得这意外之喜,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中计的使官们不由欣喜地互看一眼,齐声道:“够了够了。”

——“竟能在城里待上六七日!”

比使官们还要感到惊喜万分的,当属狄青了。

他刚隔老远地就看到了从吐蕃回返的使团,也精准地盯上了朝思暮想的心慕之人。

却碍于身份和礼数,只能强行按捺着策马往前飞迎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回到衙署等待。

等他煎熬地结束了这日的公务,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陆宅中,终于见到他的公祖的瞬间……

直面小恋人眼底所迸现出的炽热光芒,连同样感到欢喜的陆辞,都久违地感到几分……赧然。

当他将能在城里住上六七日的好消息,告予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的狄青时,狄青更觉心花怒放,面上却还极力绷着,勉强做出善解人意的姿态,通情达理地提醒道:“摅羽可留多几日,我自是再欢喜不过的了。只是其他使官亦在,留上这么久,他们可会有所不满?”

“这你大可放心,”陆辞狡黠道:“我这一决定,可是众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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