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即将和父亲组新家庭的女人, 夏桑对她有过一段比较粗浅的了解。
她是个网络红人,旅游博主,天南海北参加各种徒步驴友团,化着美美的妆、穿着漂亮的裙子, 在蓝天雪山的背景之下, 为都市人直播着些不可触及的诗和远方。
夏桑点她的视频直播号, 到她的些旅游视频,有穿越罗布泊无人区、南疆之行、攀登珠峰、林芝曲之旅……
作为一个普通的高生, 夏桑着她视频里些青山绿水、高原蓝天的画面, 也是心向往之,羡慕极了。
这个女人和覃槿截不同, 镜头里的她快乐地与网友们享着各地的美食、享在路上的诗意感悟,笑得样阳光灿烂……
夏桑忽有些明, 为什父亲会和她在一起, 甚至用年轻人新『潮』的方式来向她求婚。
谁不想要自由啊。
她翻着她一个个视频,只觉得有淡淡的悲哀,充塞在心涧。
孙沁入休息厅, 倒也不是为了休息等待,而是径直来到落地窗边。
这面全景落地窗是整个大楼视野景『色』最好的地方, 将整个金融城尽收眼底。
女人坐在高脚凳上, 端着咖啡,对着阳光自拍。
注意到夏桑一直盯着她, 孙沁放下手机, 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皮肤宛如冬日雪一般苍,眸子却格外澄澈清明,清隽的面庞仿佛是被江南的山水氤氲过水墨画。
孙沁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超出了正常礼貌的范围。
过了会儿, 她才意识到失态,抽回目光,随意地问道:“你今年多大?”
“快十八了。”
“嚯,这年轻,来应聘助吗。”
夏桑没有回应。
这时,助小姐姐送了点心来,毕恭毕敬推到孙沁面前:“孙小姐,请慢用。”
孙沁拿起勺子,漫不经心地问助:“你觉得她年轻、还是我年轻?”
这问出来,助小姐姐显有点懵。
不过她也知道,这孙小姐从来都是不按常出牌的人,活泼跳脱得,夏总喜欢她大概也是因为她的『性』格。
助望了夏桑一眼,觉得她应该不会介意,于是道:“孙小姐您着…就像十八岁呢。”
“可我毕竟不是啊。”孙沁叹息了一声:“而且经常出去旅游,风吹日晒的,也不太好保养。”
“孙小姐您还说自己没保养,您的皮肤比小姑娘还好呢。”小助也是有技巧地夸着她:“更重要的是,心态年轻,出去,谁敢说您像三十多岁的人呐!”
“人嘛,活出自己的精彩是最重要的。”孙沁对助的似乎非常受用,用勺子舀了一勺布丁,说道:“有些女人,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多可悲啊!倒头来,失去了自我,甚至还可失去丈夫的欢心,我才不要当种愚蠢的女人,我要为自己而活。”
夏桑不知道孙沁的是不是意有所指地在影『射』自己的母亲,但即便覃槿再不好,倒也轮不到她在这里优越感十足地含沙『射』影。
夏桑忍不住说道:“是啊,年轻的心态、充沛的青春活力、再加上保养得当的容颜,的确是可让某些年男人萎顿的生命梅开二度。”
这突兀地说出来,整个休息室陷入了一阵的诡异安静。
“可是人生也不仅仅只是开心啊快乐啊,还有责任感呢。”夏桑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可选择更自由的生活方式,但你有什资格去嘲笑些为了孩子付出心血的母亲。”
助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眉『毛』尴尬地挑了挑,默默收了点心盘,退出休息室。
休息室外聚了不少八卦的吃瓜群众,有意无意地朝她们投来目光,倒要小主和准王后之间的battle。
整个司对于这位未来的准老板娘,绝对是毕恭毕敬,从来没有人敢说这般冒犯的。
是有热闹了。
孙沁『性』格刚硬,也不是受欺负的主儿,打量着夏桑,冷道:“你知道你刚刚嘲讽的’委顿的年男人’是谁吗?”
夏桑面无表情道:“我没有特意嘲讽谁,倒也不必对号入座。”
“好嚣张的丫头。”孙沁对着门口一帮热闹的女员工道:“你们司招的00后小姑娘,都这厉害吗,连老板都敢怼?”
女员工赶紧转身各做各的,不太敢参与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孙沁为她抬出老板来,夏桑便应该清楚她的身份。
却没想到,夏桑似毫无惧意,云淡风轻道:“我们00后嚣张起来何止怼老板,亲爹都敢冲。”
说完,她也不想和孙沁多说,转身离开。
“站住!”
孙沁从来没在这多人面前如此丢人过,气得浑身发抖。
她一直为自己的心态和这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就连容貌也没有太大的差,并且此为傲。
但现在和夏桑一吵嘴,她便立刻感觉到了气弱,终究凌厉不过她们。
夏桑了几步,还觉得不够,回头了眼气得花枝『乱』颤的孙沁一眼,淡淡笑了下:“对了,听说阿姨喜欢玩恐怖密室啊。”
“你…你叫我什?”孙沁听到这个称呼,两眼都要抓瞎了。
“论辈,我是该教您一声阿姨。”夏桑温柔地微笑着:“上次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阿姨觉得好听吗?”
孙沁彻底变了脸『色』。
饶是她见过不少“诗和远方”、“江河湖海”,但此时面对夏桑,还是难保持知『性』女人的仪态——
“你到底是谁!你怎知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桑,夏且安的女儿,论叫您一声阿姨,您也得受着,即便您觉得您和我一样年轻。”夏桑礼貌地说道:“还有哦,在我爸爸跟您求婚的仪式上,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是我拉的。顺便一提,这也是我妈当年最喜欢的歌曲,听说我爸追求她的时候、还给她唱过。”
丢下这句,夏桑也懒得再孙沁的表情,头也不回地穿过廊,了电梯间。
……
夏桑出写字楼,径直朝着地铁入口跑去,顺着拥挤如『潮』的人流,挤了地铁。
再耽搁一会儿,估『摸』着夏且安便会追出来把她好一顿教训了。
不知道孙沁会怎样跟他发作。
夏桑在尾部的车厢里找到一个靠窗的空位站着,心脏砰砰直跳。
这也是她第一次跟人发生这种剑拔弩张的冲突battle。
虽知道,反正现在不管她怎做、怎说,她的家都不可完整了。
不…是早就不完整了,他们可都已经领证结婚了。
但即便只是口头上的胜利,夏桑也还想为自己残缺的人生,找回点什。
夏桑给自己戴上了耳机,闭上眼睛,将脑袋抵在车窗上,感受着地铁轰隆隆的声响,似乎正要将她带向天边。
夏桑的手指尖轻轻触上了玻璃窗,着窗外光影闪烁的地铁通道广告牌。
如果她在下一秒长大,抵达未来,拥有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力量,该有多好啊。
个阿姨还总想要年轻,想要重返青春。
青春年少,也有多苦涩、多无为力啊。
便在这时,地铁报站——火车北站,到了。
夏桑一下子从遐想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好像坐反了地铁。
火车北站的客流量大,夏桑被人群裹挟着朝站外了出去,来到了站前广场。
她听周擒说过,火车北站也有肯德基,但是和她家高档社区的肯德基不一样。
反正都到这儿了,夏桑索『性』溜达着过去。
……
火车北站非常老式的站台广场,候车大厅的建筑也带着日晒风吹的年代感,和南面新修的高铁站相比,就像一个暮『色』沉沉的老者与新『潮』时尚的年轻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观体验。
肯德基坐落在候车大厅外,夏桑到窗边望了望,立马就明了为什周擒说不一样。
火车站外的肯德基里全是休憩的旅客,他们也没有点餐,只是瘫在椅子上休息,而且地板因为常年旅客流,起来也脏脏的,装修也旧了。
这里不会给人提供太舒适的用餐体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奔波与疲惫的神情。
大概,这才是最实的生活。
哪有多的诗和远方啊,孙沁所谓的“自由自在”,也不过是因为她远离了生活最残忍的底『色』,就像空楼阁,梦幻却不实。
夏桑肯德基,买了一盒香酥鸡块,站在人来车往的马路边。
盒子里冒出了热气腾腾的油炸香气,她咬开番茄酱,挤在了盒子里,后用木签『插』起了几块,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
“呼~好烫!”
夏桑嘴里含着鸡块,不住地扇着风,无意间抬头,到人流迎面来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
周擒。
他皮肤似乎也被这寒风吹了些,瞳『色』越发显得黑亮,眼神淡淡的,在人群显出安静的气质。
他一只手拎着装了菜的口袋,另一只手揣兜里。
到夏桑傻了吧唧地张着嘴、叼着热腾腾的鸡块的样子,周擒寡淡的眼波里,有了几灿烂的笑意——
“好吃吗?”
夏桑转过身,费劲地咽下了嘴里的香酥鸡块:“唔……”
一时不知该说什。
周擒到了她面前,俯身凑近她,挺拔的鼻梁轻轻吸了吸气,不知道是嗅她,还是她手里的香酥鸡块盒。
夏桑红着脸,鬼使神差地将盒子递给他:“请你吃。”
周擒却没碰她手里的盒子,顺手捡粘黏在她嘴角的一颗酥茬子,扔了嘴里:“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