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天, 胡灵予转战网络，继续“信息侦查”，限于李倦和楚明德，而是将范围扩到一切和“弱势科属”相关, 尤其是那些宣称可以“提升弱势科属野之力”的信息, 乎每一条他都会追寻出处, 深入研究。
一无所获。
离“好好学习”, 李倦在网络海里悄无声息，楚明德倒是有些痕迹，也都是科研相关的一些报道，痛痒。至于“涅盘”，更是全然空白, 仿佛世界上根本存在这个东西。
外面天气热得人命，成想躲在家里也难逃。
这天下午，楼上邻居家的玻璃因为屋里空调，屋外灼烤, 温差过愤然自爆。邻居全家当场吓飞——白鹭妈妈带着一双同科属儿女，物理意义上的飞走避难——就剩一个陆地科属的男主人, 悲情留守。再后来维修队抵达，闹腾好一阵。
胡灵予本来就因为查到更多信息，有点气馁, 楼上的动静更让人焦躁, 为平复心情，索躲进浴室泡澡。
在这个离楼上换玻璃房间最远的地方，打沐浴专bgm“来自自然的声音”，躺进浴缸，闭上眼, 听鸟鸣虫叫，兽类低吼，森林在风中窸窣，水流在静谷潺潺……
然后某个经意间，音乐幻境里闯入一只鹿。
藏在雾气和树木枝叶间，一束阳光照在它身上，美丽，空灵。
胡灵予一慌，直接张眼睛。
自然的声音在，幻境消失。
青草浴盐的味道随着水汽蒸腾，胡灵予足足盯了水面一分钟。
为什么洗澡的时候会想到某个梅花鹿？难道是重生之神在暗示他，侦查一视同仁，能只咬兔子追鹿？
一定是这。
胡灵予果断从浴缸中伸出小爪，甩甩水，将放在近处置物架上的手机拿过来，先打通讯软件，有没有新信息。
这是他对路同学最后的温柔。
可惜，是没有。
放假到现在，某鹿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胡灵予求，你哪怕发一句“在吗”也行啊！
既然鹿无情，就别怪狐狸无义了。
打“好好学习”，一套流程下来，公共区和匿名区里的所有“路祈相关”，无所遁形。
查李倦和楚明德的时候，胡灵予没一点心理负担，可换成在搜索栏输入路祈名字，他便莫名有一种“窥私”的心虚。所以他才一拖再拖，非拖到泡在洗澡水里想某个家伙。
明明当初跟踪路祈，干劲足，什么时候变成这了呢？
胡灵予说清。可能是游泳考试路祈帮他找熊报仇，可能是夜晚杏林里两人吵架，可能是越野攀岩路祈打完卡了背他下去，也可能是他真心实意向路祈保证，我以后都骗你了，而路祈说，我也是。
阳光天地。
【今年分专业考试侦查学一的那个路祈，是鹿科？？？】
【啊啊啊我们鹿科终于扬眉吐气了！9班，路祈，你值得拥有！】
【路祈，谁有他的具体资料（动机纯良，是找他麻烦，也保证泄『露』个人隐私，就是想知道一个这么优秀的鹿科到底怎么炼成的，妥删）】
【一个鹿科班小透明来讲讲为什么认为路祈的侦查学考试成绩完全正常（内容过长，请耐心）】
【是鹿科班的我也说一句，路祈野之力4级，飞跳球无敌，这种身体素质考一有问题吗？服憋着！】
【你们就没人在意，路祈期末考试也是全年级一吗？这是什么双料学神……】
【……】
话题从头到尾，胡灵予先前那点“心虚”灰飞烟灭。
匿名区，别人的黑料板，路祈的荣誉墙。
你也能说完全没负面的，比如后面就有少一就是强势科属同学发的话题，言语间尽是嘲讽、屑。
挑一个最具代表的——
【路祈的路究竟能走多久？】
里面逐条分析路祈的弱势，从科属到身体，从先天弱势到后天软肋，游泳零分是真实水平，对抗一是全凭签运，说来说去就一个中心想，一次一代表什么，反而会让他上到一个并符合自身水平的位，就像被架在火上烤，进入侦查学专业后，断崖式“偶像覆灭”是迟早的事，能能在侦查班立足都是问题。
此话题下的讨论也很有代表，支持者反对者各占一半，强弱科属泾渭分明。
讨论到最后，终结者出现了。
匿名：[照片集]
张路祈套图，日常的，运动的，课堂的，飞跳球场的，或远或近，或安静或恣意，打图片集，你能收获一个“路祈宇宙”。
真终结者从回头爆炸。
匿名同学放完图集就走。
唇枪舌战一栋话题楼的正反双方，殊途同归。
弱势科属：长成这，愁无路走？（内心忽然好平静
强势科属：妈的，判成绩的时候肯定加了印象分，肯定！
虽然很多鹿科班同学都匿名力证，路祈的优秀并非横空出世，早有迹可循。从搜索结果，无论学校公的是同学匿名的，乎所有关于路祈的信息，都是在侦查学考试之后。
如果胡灵予认识路祈，单从搜索结果，这就是一个学一年平平无奇，分专业考试突然一鸣惊人的家伙。
和胡灵予上辈子的记忆完全一致。
过现在胡灵予知道，这个人会每天去训练中心，训练别人严格，训练自己更狠，平时笑得可好，格深处却藏着疯劲儿，被惹『毛』了就会『露』出来。
“你个破鹿，到底有什么可告人的秘密啊……”
胡灵予一边咕哝，一边小爪麻利地把图片集全存下来。为图，单纯是保留信息，很单纯。
全弄完了，彻底放松下来，退出“好好学习”，重回通讯程序，随便伙伴们发的近况动态。
黄跑瀑布底下“禅修”去了，短短到秒的视频，瀑布里的中华田园犬奋力挣扎了九秒，最后一秒躺平，被无情冲走。本人配文说这是一种复古修行，可提野之力。
小贺每天飞翔打卡，分享的路径图时而绕城一周，时而野外遨游，风雨无阻。
莫学长在自家修身养，是书斋挥毫泼墨，就是园林古风留影，终日长衫飘飘，之乎者也。
就路祈一片空白。
他给胡灵予发信息，也从分享自己动态。
以至于胡灵予都想找贺秋妍问问，路祈的假期都在干吗。这俩是邻居，怎么着也得抬头见低头见吧？
想到这里，胡灵予突然怔住。
翻出之前和莫云征的聊天记录，一条条往下，直到那句“……黄冲，两个人车票时间差多，一去车站”。
贺秋妍和黄冲一去车站，那跟贺秋妍是邻居的路祈呢？他俩结伴回家是更理所应当？
被忽略的，盲点。
贺秋妍：没一走，他说在学校里再待天。
发出的询问很快收到回应。
胡灵予：那他现在回家了吗？
贺秋妍：你最近没和他联系？
胡灵予语塞。
是没联系，对着以为他俩关系铁的贺秋妍，又怎么都说出口。
幸而贺秋妍没在意：他应该在学校。
胡灵予：在学校？这都放假半个月了。
贺秋妍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回：算了，我和你说实话吧，他上学期也说在学校待天就回来，最后整个假期都留校了，这回肯定也一。
胡灵予：为什么？
贺秋妍：你是问为什么骗我说只待天，是为什么留校？
胡灵予：我能都问吗……
贺秋妍：骗我是想我烦他，那家伙就对你有耐心，对我可敷衍了！
胡灵予：“……”
贺秋妍：至于他为什么回来，他没跟你讲过？
又一记灵魂之问。
胡灵予连路祈没回家都知道，更别说原因。
别人都以为他和路祈走得多近，其实就是两个心机同学，你防我，我瞒你。
贺秋妍：他家里没人了，回来干吗呢。
等了很久，才等来这一句。
胡灵予想再问，贺秋妍却已经岔话题。
同一时间，四所在城市，兽化区酒吧。
音乐到最，舞池扭到最嗨，一多半兽化，只有少数是人，群魔『乱』舞，光怪陆离。
李倦缩在卡座里，叼着吸管，忍着噪音，每当颜『色』艳俗的灯光『射』到他苍白的脸上，就努力保持僵硬愉悦，伪装自己乐在其中。
兔子想咬人。
带领学弟“纵情于乐”是迅速拉近关系的有效手段，李倦很痛苦，如果一件事的难度分为级，制造偶遇并进行搭讪，对于李倦来说概八级，带人来娱乐场所吃喝玩乐，九九级。
路祈喝着专为鹿科调制的“苜蓿酒”，身体随音乐轻轻摆动，脸上满天真拘谨的快乐，俨然一个“青涩学弟”。
好在旁边有三个李倦的“社会朋友”，两人一到酒吧，就被这三位朋友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会儿也是那仨在炒气氛，拉着路祈玩酒桌小游戏。
本来也带李倦的，李倦推说醉了，实则那仨的眼神像在傻『逼』。
知道那仨感觉出来没，反正路祈得清清楚楚。
也难为白兔学长了。
路祈一边给那三位捧场，管仨人说什么，都跟着鼓掌欢呼，妥妥气氛组，一边认真考虑，是时候强化自己的“好学生人设”了，让李倦明白，带着他泡吧如泡实验室。
“学长——”终于等到游戏告一段落，路祈转向李倦，发现这人把吸管都啃烂了。
“什么？”李倦忍着耐烦抬眼。
路祈凑近他一些，满眼懵懂真诚：“二年级就选社团了，学长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四的社团算学分的，每个学期选定能再换，下个学期可以重选。
李倦让噪音吵得暴躁，过好秒，才反应过来路祈的话，一脸无语：“你在这鬼……”生生把“鬼地方”咽回去，“在这里问我怎么选社团？！”
路祈眉头深锁，全然愁绪：“这是很重的事情啊——”
李倦上下他眼，果断吐掉吸管：“走。”
路祈：“什么？”
“我说走！”李倦迫及待身，“回学校——”
走出店外，路祈又回头了一眼酒吧名字。
天。
这招牌没人来管就离谱。
更离谱的是，明明没有限制进入者，可今天一整晚，他在里面没见到一个强势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