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鸣租住的房子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前挨着商业街,后依着上京最出名的风景区。小区周边和户与户之间特意做了防噪音设计, 哪怕是白日也很清幽安静。
这样的地段租起来自然不便宜, 路星鸣之所以选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离清大近,方便回来照顾云知给他留下的两条嫁妆。
车子刚驶入车库,云知便听到屋子里传来兴奋地狗叫声,她眼睛亮了亮, 迫不及待从车上跳了下去。
这套二层小洋楼带了一个宽敞的小院,角落里种着几棵茂盛的海棠树, 另一边是泳池,漂浮在水面上的玩具球还没有来得及被收回。
路星鸣拿着钥匙刚将门打开,就见两只巨大的身躯迫不及待俯冲而出,一左一右趴在路星鸣身上疯狂『舔』嗅着他。
两条大狗被路星鸣养的很好,膘肥体重,皮『毛』油亮,眼珠子一闪一闪发着光。
它们还没发现云知, 专心致志围在路星鸣身边求抚『摸』。
现在是换『毛』的季节, 它们扑过来的同时还沾了路星鸣一身狗『毛』。
“下去, 失马。”路星鸣皱眉躲着失马『舔』过来的舌头,手腕用力直接把它推了下去。
“汪!”失马吠了声,大尾巴在地上左右摇摆。
“看看谁回来了。”
路星鸣微微侧身, 让云知暴『露』在它们的视野中。
“塞翁,失马。”
云知唇角噙笑,温柔叫了两只狗的名字。
它们没有动静, 一动不动蹲坐地上歪头看她,黑溜溜的眼里有打量也有陌生。
“你们不认识我了?”云知上前两步,伸手放在了它们鼻尖下面。
失马湿漉漉的鼻头嗅了嗅她指尖,左右歪头,喉咙里发出茫然的呜咽。
云知一颗喜悦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上扬的嘴角慢慢下垂收敛,眉眼中是难掩的失落难过。
“呜……汪!”
它们忽视了云知,欣喜若狂地扑腾着路星鸣。
路星鸣眼梢微垂,大手狠狠在它们脑袋中撸了把,沉声说:“行了,自己玩去吧。”
塞翁失马像是听懂了,嗷呜两声去抱着地上的骨头玩具啃。
云知鼓了下腮,愁云笼罩心头。
路星鸣隐约压抑着笑:“它们故意不理你的,你一会儿拿着零食哄一哄就好了。”
云知蔫蔫的:“真的吗?”
路星鸣颔首,向前示意。
它们正在客厅嬉闹,时不时朝云知偷看一眼,每次看完,尾巴摇动的幅度更大,那是兴奋地表现。
云知打起精神走过去,塞翁失马见后,转身留给她一个傲娇的小屁股。
她瞧了它们两眼,笔挺倒在地上装尸体。
五秒钟后。
失马在她脸上放了个屁,优哉游哉跳到了沙发上。
路星鸣:“……”
云知快被臭哭了,掐着鼻腔满是委屈看着他。
路星鸣深吸口气,耸了耸肩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没办法,谁让你当初抛夫弃子的。”
抛夫弃子?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不过……似乎……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云知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路星鸣在厨房收拾着买来的东西,云知拍拍屁股从地上坐起,瞥了两狗一眼,轻咳声说:“好吧,既然你们不认识我了,我就走了。”
说完作势要走。
下一秒,塞翁冲过来咬住她裤腿,失马丢下玩具,狂甩尾巴跳跃到她身上。
云知吃不住两条狗的力气,后退两步摔倒在沙发上,笑着躲避它们开它们的撒娇卖萌。
玩够后,失马蹭着她肩膀不住呜咽。
失马把下巴搭在她腿上,眼神可怜。
身后传来路星鸣的声音。“失马出院的时候一直不愿走,坐在门口等了你好久。”
她眼眶发酸,狠狠搓『揉』着失马『毛』茸茸的大脑袋,“对不起啊,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它们听懂了,又对着云知亲热地蹭了蹭。
她心头涩然。
宠物的生命只有十几年,两年对她来说是白驹过隙,却是宠物的小半辈子。她当时走的干脆,留下塞翁失马在思念中度过。
说话间,门铃响起。
塞翁耳朵立起,跳下沙发跑到门前等候。
云知起身开门。
门外的青年又高又壮,即使穿着衣服也难掩一身扎实的肌肉。
云知仰头,眸光闪烁看着他。
韩厉高了,挺拔结实有了男子汉的样子。他将头发剃成干净清爽的小平头,更显五官硬朗,眸眼深邃。
韩厉死死拧着眉头,表情凶神恶煞的。
“日,鬼给我开的门?”
说着,伸手狠狠挠了挠头皮。
显然,他还没有发现云知这个小个子。
云知弱生生抬了抬胳膊,出声:“韩厉~”
韩厉手上动作一僵,垂眸看向她。
四目相对,鸦雀无声。
片刻,韩厉眼眶泛红,现场表演了一出猛虎落泪。
云知眼皮子软,见不得别人哭,愣了愣后,一起跟着哭了出来。
韩厉『揉』了『揉』眼睛忍住泪,暗骂自己没出息后,提着云知后领把她拎起上下颠了颠,“你是不是被人虐待了?怎么瘦成这样。”
轻飘飘的感受不到丝毫力度。
看着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再想起清心寺冰冷破旧的庙宇,顿时喉头一梗,难受的厉害。
“你长个子了吗?”韩厉抹了把脸,冷静下后上下打量着她,除了瘦了点,个头矮了点,好像没什么变化。
云知抽抽鼻子,带着哭腔的语调软绵绵的:“长了,长了五厘米。”
话音落下,韩厉和路星鸣齐齐看来。
被左右夹击的云知缩了缩脖子,立马改口:“四厘米……”
他们依旧盯着她看。
云知抱住脑袋,愤愤不平跺了跺脚:“我只长了三厘米,你们现在开心了吧!”
两人心满意足的移开了视线。
韩厉脱鞋进门,“你身上有钱吗?”
云知点点头。
韩厉显然不信,扯着嗓子冲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吼:“路星鸣借点钱,我给韩云知打点东西去。”
路星鸣声线梳冷:“你这学期的学费好像还是我出的吧。”
韩厉:“……”
“哦对了,上个学期跑去美国看展览的钱也是我出的,什么时候还。”
韩厉:“……”
艹!
无情冷酷不是人。
韩厉对着路星鸣背影竖起中指,以作鄙视。
两人的对话彻底弄懵了云知,一脸茫然:“什么学费什么钱,你和路施主借钱了?”
韩厉表情冷了几分,轻轻一嗯,说:“爸把我赶出来了。”
他当时没明没夜的被路星鸣鞭打着学习,但是韩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考那些重点大学根本门儿都没有,于是把努力的方向移到了体育上,高考报志愿时选在了警校。
韩父不同意,韩母在劝他,韩『奶』『奶』哭天抢地最后生了场重病。
他们劝解他学商业管理,苦口婆心说韩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不继承家业谁继承家业。韩厉听后很有道理,最后连夜离家出走,投奔正在上京读大学的路星鸣。
韩父见他顽固不灵,去意已决,竟直接冰了他卡,收了他大大小小的东西,准备『逼』他回来。
韩厉是个硬脾气,宁可睡公园长椅也不回家,为了赚学费还做了颜瑟姐一个月的司机,想想也挺美的。
后来路星鸣看不过去,偷偷给他交了一系列费用。
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的时候,往日的狐朋狗友见他落魄不搭理他,手下小弟想救助他,但是他哪能伸手拿他们的东西。
他怎么也没想到,再他困难时伸出援手的竟然是昔日的死对头。
而那时路星鸣也刚被赶出路家。
韩厉嘴上不说,但这份恩情会一直记着,总有天会还上。
“别废话,滚过来干活。”路星鸣探出头,皱眉不满的呼喝他。
云知回神跑了进去,撸起袖子准备帮忙:“我也来。”
“不用。”路星鸣低头择菜,“你乖乖的和狗去玩。”
云知神情犹豫,不放心问:“你们会做饭吗?”
“会的,这几年都是我一个人做饭。”
刚开始有点难吃,慢慢也练出来了,手艺说不上太多精湛,但也绝对不差。后来一有空,韩厉就会带着战友过来蹭吃蹭喝,设计院的人知道他会做饭后也一起来蹭吃蹭喝。
真烦。
以前单身无所谓,以后一定不能让他们再来。
他现在是有老婆的人。
云知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伸手拉了拉他袖子,小声唤他:“施主。”
“嗯?”路星鸣没抬头,继续洗菜。
“我室友想见见你。”
路星鸣手上一顿,他好像是应该见见她的朋友。
“不过你要是不方便就算啦。”
路星鸣很忙,云知也不想因为这事儿打扰到他学习。
“不会。”路星鸣垂眼说,“明天我和导师请个假,你让她们下午过来,顺便带你去做个体检。”
“……啊?”
“啊什么啊。”路星鸣白她一眼,“体检是每年要做的事,早有问题早诊断,你必须和我去。”
云知神『色』恹恹,最后不情不愿哦了声。
正在一旁打下手的韩厉沉思几秒,突然问:“韩云知,为什么是路星鸣先知道你回来的。”
他又问:“不对啊,路星鸣见你室友干嘛?”
问句两连让路星鸣叹出一口气,湿漉漉的手掌盖上他平头,“就你这智商,活该你追不上学姐。”
“……?”
“说话就说话,你辱我智商干嘛?你辱我智商就算了,你干嘛还咒我单身。”
路星鸣缄默。
以韩厉的反『射』弧来看,估计等他和云知的孩子打了酱油,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侄儿你知道吗,你所有的智商都放在了这里。”路星鸣指了指他胳膊上鼓鼓的肌肉,一脸慈爱,“但是没关系,姑父爱你。”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五『毛』钱塞过去:“给,拿去买糖。”
韩厉:“……”
韩厉:……%¥%&**”粗鄙之语。
身后的云知默默看了看路星鸣,又默默看了看韩厉,笃定得出结论——
果然,他们关系真好。
把侄儿交给施主照顾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