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见夏侯虞温顺听话,心里反而有些不安起来。
想着她千金之体,又是个有本事的,崔浩得罪了她,她想杀就杀了。如今她不过是想骑骑马而已,凭她的本事,还有做不到的?能这样乖乖答应,多半是给他面子。
人敬他一尺,他素来是敬人一丈的。
萧桓觉得自己也应该给夏侯虞一个面子才是。
除了叮嘱萧备到了长安城想办法给夏侯虞弄匹西域宝马之外,到达均口的时候,他特地选了一家老字号的客栈落脚。
夏侯虞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点东西了,马车停在客栈二门的时候,她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头晕目眩,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想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还是九平派了阿褐和阿水过来,两个半大的孩子架了她往里走。一面走,还一面安慰她:“长公主您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客房了。萧管事说了,您住的是均口最好的客栈里最好的客房。长公主歇会,就能吃下东西了。”
阿水得了夏侯虞的青睐,阿褐就怂恿着他跟着自己一起投靠夏侯虞。
阿水家里世代在船上讨生活,非常的艰辛,自然愿意儿子能上岸,奔个好前程。二话不说就把阿水推到了夏侯虞的面前。
夏侯虞也喜欢阿水的眼明手快,就把人收下了,和阿褐一起养着。
她生平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的罪,只想喝水,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
此时更是两条腿软绵绵的,好像不是自己的。
好不容易到了客房,和夏侯虞一样一路吐过来的阿良强打着精神走了进来。
夏侯虞奄奄地吩咐她:“你快去歇了吧!我看你也不好受。别我们还没有到长安城,自己先倒下了。”说完,她抱怨道,“这路才只走了三分之一,到时候还得随着都督回襄阳。这路上就能折腾半条命去。早知道这样,应该在长安城里多安排住些日子。不然也对不起这次往返。”
不是应该早点回来吗?
怎么到了长公主这里,却变成应该多住些日子?
跟过来的萧荣正准备撩帘子,就听见夏侯虞的话,他在心里思忖着,抬头看了眼萧桓。
萧桓嘴角轻轻地弯了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若不是萧荣在他身边服侍的久,根本不可能现。
看样子萧桓的心情很好。
萧荣琢磨着,忙朝着屋里高声禀了一声。
阿良白着个脸上前应答,见是萧荣陪了萧桓过来,忙让了两人内室就坐,催着侍女去上了茶点之后,她道:“长公主还在洗漱,请都督稍等片刻。”
萧桓没有异议,静下心来喝茶。
萧荣却吓了一大跳。
萧桓从小被萧炎视为继承人培养,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的四个时辰,不是在学这就是在学那,萧炎死后,他又挑起了振兴家业的重担,每天忙得像陀螺,除非是应酬什么大人物,他何曾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等过谁?
长公主,毕竟还是不同的!
萧荣在心里思忖着,就看见夏侯虞面带菜色地走了进来。
“怎么突然决定在均口歇一天?”这一路上她曾抱着脸盆大吐,也曾蓬头垢面般的“瘫尸”,在萧桓的面前早已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为了让自己舒适点,她还是不要大妆了。
萧桓也好像没有看见似的,他淡淡地道:“你好些了没有?刚开始大家坐马车的时候都是这样,等你习惯了就好了。这未曾不是件好事。等到了长安城,你肯定已经很适应坐马车了。”
夏侯虞像被焯了水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懒懒地道:“这种习惯,很多人都可能不屑。”
萧桓愕然,想到之前她抱怨路上太折腾人,不在长安多住些日子对不起这两趟折腾。
他忍不住低声地笑了起来,道:“均口再过去就是南乡了。我看你这段时间也累了,今天晚上好好的歇歇,明天我们一早再赶路——我答应了你的,到了均口会让你喝口热汤!”
夏侯虞惊讶地望着他,道:“你不会是因为答应了我,让我在均口喝热汤,所以停在这里的吧?长安城那边不是等着你回去和北凉的人周旋吗?听那口气,好像快要挺不住了。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萧桓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自在,嘴硬道:“我答应了你的事自然要做到,不然还谈什么诚信?什么一诺千金?反正你好好歇息就行了,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说完,他起身走了
那姿态,仿佛一点情分都没有的。
夏侯虞撇了撇嘴。
实际上他们走在路上时萧桓现她真吃不下,曾让人给她煮了一瓯粥,可惜她没能吃多少,赠了阿良他们。
夏侯虞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眼前还摇摇晃晃的光阴交错。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被阿良摇醒了,端着个小陶碗低声道:“长公主,您喝点粥吧!”
又是碗白粥。
不过闻在她的鼻尖却香气扑人,她快速而又不失优雅地吃了粥,肚子里饱饱的,人身上就暖暖的,嘀咕了一句“你们不要吵我”,重新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天色大亮了。
四周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她大惊,腾地起身,还以为自己被丢下了。
心正怦怦地跳,帘子一撩,萧桓走了进来。
他道:“你可真能睡。快起来了。我们这就要启程了。”
夏侯虞心中一松,道:“阿良她们呢?”
想到刚才她居然生出“被丢下”的念头,顿觉莫名其妙。
“阿良守在灶前给你炖鸡汤呢!”萧桓不以为意地道,“其他人像你一样,倒在床上就起不来了。我已经让人去唤他们了。”
夏侯虞望着他不语。
他忙退了出去。
夏侯虞立刻奔到旁边的案几前,支了镜台仔细打量着自己有没有不雅之处。
阿良端着香喷喷的鸡汤进来了,道:“长公主快用些吧!都督说,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还说,若是谁来不及收拾,就暂时留在这里,自己慢慢找到长安去。”
声音里带了几分慌张。
夏侯虞就朝窗外看了看。
已日上三竿。
既然这么急,怎么不早把她叫醒?
夏侯虞在心里腹诽着,却不由端起碗就要喝汤,差点被覆了一层黄油的鸡汤烫着。
等到她收拾好出门,萧桓还就真的丢下了还在七手八脚收拾衣饰的郑多,径直出了城门。
这本是件令人担心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夏侯虞哈哈大笑,只觉得有趣,一点也不觉得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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