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讷新收的幕僚,正是被洪赋除名了的洪怜。
他不仅没有回印家去,还改名换姓叫了王使,安身于崔家。
崔讷明明认出了洪怜,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仅让洪怜做了他的幕僚,还默认了洪怜的新身份。
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夏侯虞冷笑,把萧备带回来的信笺“啪”地一声拍在了案几上。
她吩咐阿良:“给女史回一封信,让她把洪怜的身份泄露出去。”
洪赋被称为“老神仙”,郡望极高,洪怜对外一直被称为洪赋的嫡长孙,现在这个嫡长孙被除名了,不管洪家有没有抵毁洪怜,洪怜的人品都会被人怀疑。
洪怜在阀门世家已没有了立足之地。
甚至收留洪怜的崔家,也会被再次推到风口浪尖,被人置疑家门的风骨。
阿良明白其中关键,更恨崔家居然刺杀夏侯虞。
那次要不是杜慧,说不定夏侯虞就遇害了。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跟女史说。”她第一次流露出很强烈的个人爱憎。
夏侯虞有些意外,不禁微微地笑。
她脾气越来越坏,以至于影响了身边的人,爱憎也跟着变得分明起来。
很快,洪怜的真实身份就被传了出去。
夏侯虞并不关心这些。
她准备了好几天的花会夭折了——萧桓突然点兵,草草地举行了个祭拜仪式,就连夜北上,直奔北雍州而去。
这是要和拓跋寿开战了!
夏侯虞非常的担心,问留下来处理一些政务还没有跟着出的宋潜:“是不是北凉那边的政局有了变化?”
宋潜点头,低声道:“顾大人病了。据说病得还不轻。北凉的天子不再忌惮顾大人,还没有过完年,就命顾太后立刻启程前往藩地。顾大人让北凉的天子交好五皇子,北凉的天子却听从大皇子的建议,命二皇子护送顾太后。顾大人没有办法,让长子悄悄的来见大都督。顾大人的长子却态度倨傲,一副来见大都督是奉父命行事,没有办法的事。”
说到这里,他很是气愤。
“他却没有想到,为何别人家出了一个像顾大人这样的权臣家族都会一跃成为阀门世家中的佼佼者,他们顾家却什么事都没有?不就是因为他们是汉人吗?他还这样不知道死活。还好当初大都督就觉得顾家大郎君不是个做事的,没有和他深交。现在看来,顾大人对长子的教育很是失败。”
若是顾夏病故,那北凉的局势会变得很复杂。
这都是小事。
反正乱的也不是他们。
重要的是萧家从此在北凉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盟友。
夏侯虞道:“顾家几位郎君中,难道就没有哪一位能守业的?”
宋潜微讶。
夏侯虞道:“与其让顾家就这样消沉下去,不如想办法保住。大都督这是只是要废了拓跋寿吧?我们还是需要一个能影响北凉皇室的人!”
宋潜目光闪烁,这次不仅难掩惊讶,还难掩佩服。
“长公主说的是。”他压低了声音,道,“大都督需要更大的胜利来牵制卢渊。拓跋寿的封地与大都督又隔得太近,拓跋寿还在北凉有战神之称,大都督觉得拓跋寿才是北伐的阻力,所以这次出征,必需大胜而归。
“大都督也觉得顾家就这样太可惜了。
“写信把顾家大郎君的言行都告诉了顾大人。并且直言让顾大人换人联系我们。
“顾大人虽然生病了,但脑子还清醒着。
“如果想保住顾家,就只能和我们保持联系。
“顾大人那边估计这几天就会有信过来。
“长公主若是关心,我得了信就告诉您。”
夏侯虞颔,道:“你得了信告诉我一声。”
宋潜连忙应诺。
夏侯虞惦记了好几天。
前世顾家是被一窝端了,根本不知道顾夏的哪个儿子能行。
过了几天,她没有等到宋潜的消息,倒等来了建康城的夏侯有义的来使。
来使称是奉了天子之命来给夏侯虞送春饼。
夏侯虞愕然。
天子有时候会给臣子送春饼,可那是从前还没有迁都时的事了。自本朝迁都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赏赐了。
夏侯虞见那来使有些面熟,寻思着他会不会是她在宫里时哪个殿的内侍,逐直白地问他:“是每个大臣都有,还是只赐了我?”
那内侍垂下了眼帘,轻声道:“只有长公主有。天子说,这是家礼。让长公主释怀。”
也就是说,这不是以天子的名义赐赏给她的,是以阿弟的身份送给她的。
夏侯虞道了谢,让人领了那内侍下去赏钱赏饭。
小内侍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出了府却在集市上溜达,还打听从襄阳调来的粮食都去了哪里。
夏侯虞也不知道这二十万担粮食的事,但她戒备心强,立刻觉得这件事不寻常,安排人装了百姓,说这二十万担粮食都被囤了起来,做为收成不好时的储备。
那小内侍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敷衍了事,居然没有继续深问,就这样回了建康城。
夏侯虞心里觉得不舒服。
但宋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顾夏派了顾家二郎君过来重新和萧桓谈合作的事。
夏侯虞松了一口气。
很快,萧桓攻下东平郡。
萧桓北上的消息瞒不住了。
建康城一片哗然。
显阳宫内的夏侯有义安静地坐在听政殿的偏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着曾经被他派去扬州的小内侍道:“你不是说那二十万粮草被大都督囤了起来吗?大都督北上,拿什么给那些将士嚼用的?”
他脸色青白,目光凶狠,那小内侍吓得瑟瑟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侯有义拿起手边的茶盅狠狠地砸向那小内侍。
章含看着情况不对,低眉顺目,安静等着夏侯有义出了气,这才指使着内侍收拾偏殿,上前小声道:“天子不用担心。上次大都督出征长安城,不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吗?如今大都督要斗的人是大将军。天子正好在旁边坐看风云起。”
夏侯有义面色好了一点,可心中的担心却依旧烧得他心里慌。
他低低地道:“等到大都督和大将军分出胜负来了,我又该如何呢?”
章含笑道:“这不是还有长公主吗?”
夏侯有义没有吭声。
章含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夏侯虞跟着萧桓去了扬州,夏侯虞的立场已经很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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