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帝师是那么好见的,那便谁都能见到了,别说是他,就连三公也不是哪个都能见到的。
这么一想,他能得谢丕接待,也是极为给面子了。
“不知谢兄一会儿可有空,我近日琢磨了一篇文章,许多地方无法渗透其意,若谢兄得空,还望指教一番。”
“指教谈不上。”谢丕说着,就看到了门口伸头望着的如云。
他扬了扬眉,赵垨也看到了,只见那丫鬟随即进来福了福,“奴婢见过姑爷,赵公子。”
赵垨有了印象,是崔九贞身边的人。
谢丕问她,“可是奶奶有什么话?”
如云低头,“是三太太,说是中午的席面已备好,一会儿命人摆在玉兰轩前厅。”
“知道了。”谢丕颔首应下,因着外人在,他也不好再询问崔九贞的事儿。
好在如云是个上道儿的,又接着说:“奶奶起时在三太太那儿用了粥,这会子在陪着几位太太说话,让您不必管她,好生招待客人便好。”
谢丕微微勾唇,接收到他的意思,如云松了口气,立即告退。
赵垨不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听得稀里糊涂的,不过他看向谢丕,只见人如玉树,风姿出众。
这样的人,也难怪能与崔氏大小姐相配。
谢丕见着如云离去,才道:“待用过饭我再陪赵兄讨论文章,现下还请移步去玉兰轩!”
赵垨哪有不同意的份儿,与他一前一后起身离开。
待用过饭,谢丕便带了他去往外书房,两人就着一篇早年崔老太爷写下的文章讨论着。
不得不说,赵垨还是聪明的,谢丕身为帝师的关门弟子,自然明白也能理解他的意思。
而这其中便是说了些许给赵垨,也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强国必强兵,强兵必强民,强民必强土……”
赵垨痴痴地说道,“崔老先生弃了仕途甘愿做个闲云野鹤,整日侍弄田地,难道就是看透了这个吗?”
“那我等拼命求学入仕又是为了什么?”或者说,用在哪里!
“那便是祖父的另一层意思了。”谢丕说道:“齐国莫非王,得民心者治天下。”
“民心!”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能够治理好天下,才是民心所向,否则空有其表也难长久。”
崔老太爷这篇文章还是十几年前做的,为的就是告诫天下人。
而随着他后来辞官赋闲在家,那双手不再统领朝堂百官,而是侍弄田地,琢磨外番之物。
渐渐地,读过这篇文章的人便分为了两派人,一派认为民以食为天,加大国家的种植才是强国的根本,正好应了老太爷文章里的话,强民必强土。
只有百姓吃饱穿暖,才能为国守好天下。
而另一派则是认为文人治天下,武夫不过是听命于文臣的棋子,没有文臣便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
是以,这批人认为辅佐皇帝治理天下,是他们才能做到的事。
至于那些莽夫,只要乖乖听命便好!
而这两派人也的确泾渭分明,将士们在边境无事便耕种田地,文官在京城整日为这为那争吵不休。
甚至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
也不是没有中立的,廉颇蔺相如便是典范,即使众人皆知,也还是挡不住两派分立。
总归也没有不好处,将士们能吃饱了,如今还琢磨出了不少番外之物供人们食用。
文臣也能乖乖听话,毕竟只要没有矛盾,他们也懒得与莽夫争论,否则还得跳起来打他们。
不得不说,谢丕是尽得帝师真传,赵垨像干旱的田地一般,尽力吸收着落地的雨露。
一下午过去,恍然未觉。
到了申时中,下了衙的崔恂也回来了,跟随他身后的是路上正好碰见的温慆,想来是接徐太太母女的。
谢丕带着赵垨去拜见过崔恂,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得了内院崔七太太的吩咐,准备告辞离去。
“既都在京城,得了空便可来府里,昳中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同辈中也没个说话的。”
崔恂温和地说道,毕竟对赵垨的感官还是不错的。
赵垨忙地应下,欣喜之情并不掩饰。
“是,多谢崔叔父,还有谢兄。”他揖了揖道。
崔恂颔首,他一身官袍还未换下,便命谢丕送客去了。
转而,他看向温慆,“近日功课如何?三哥走时给你布置的那些题,可都解了?若有不明白的,便过来问我。”
温慆应下,“是,还有些确实不懂,近日都在翻阅书籍,只是总不得其要。”
“明儿个我正好休沐,你带上那些题和做的文章过来。”
到底是顾着温家几分的,他教导一个温慆绰绰有余。
“是,姑父!”
“对了……”崔恂犹豫了下,见着谢丕和赵垨已经离去,厅内也没旁人,便问道:“元淑向来与你们亲厚,她离京时,可有见过你们?”
温慆抬眼看向他,摇摇头,“没有,侄儿也只听说她离开了,还是与……那孙瑞。”
说到此人,温慆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自己的小姑姑却是与这人不清不楚的。
崔恂闻言,似是也想到了这层,抿唇不再询问了。
温慆余光打量了下,到底没将之前那件事说出来,藏在了心里。
待说完了话,他去接徐太太母女时,特意提前命人递了消息给崔九贞。
过来的是如云,见到她,温慆将崔恂询问自己崔元淑的事说了,“上回她没去我府里的事姑父还不知,你告诉表妹,既然人都已经走了,便算了,以免姑父这儿说不过去。”
如云笑着应下,“我们小姐哪里会费那心思去管她,当初也不过是确认人真的离开罢了,表少爷知道的,二姑娘从前便是个麻烦。”
温慆自然明白,点点头后便离开了。
等接到徐太太母女,一同向三太太辞行,这才离开了崔家。
回头,如云便将温慆说的话同崔九贞禀报了。
得知后,她正净着手的动作顿了顿,从水盆里抽出,水珠立即顺着她的柔嫩的双手哗啦啦地落下。
“看来父亲还真是执着呢!”她冷笑。
“小姐,温家会不会走漏风声?”如云有些担心,虽说他们并不知道自家小姐做了什么。
崔九贞扬眉,“怕什么,他们不敢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