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冬麦和沈烈商量了商量,便先将盒装的月饼收起来,先不卖了,只留一些散装在店里,五十岁以上老人来的话,可以送一块月饼给客人,至于盒装的,就暂时先收起来。
冬麦看出来了,公社里东西到底便宜,不是陵城,没那么高的消费,五块钱一盒的月饼,大家还是觉得贵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就在陵城卖,显得高端,公社里不卖了。
商量好了这个后,沈烈跑过去找百货商场,副食门店开始谈。
其实这些本应该早些谈,但是最近事情太多了。
社办工厂那里出厂的羊绒达不到他那个样品的品质,老胡求了几次,他跑去看了看,给他们调轴距,给他们研究新的梳绒方案,以至于耽误下来了。
不过好在距离中秋节还有五六天,倒是也不算晚。
谈了那么一圈后,沈烈又找上了彭天铭,彭天铭听说这事,当即帮着他一起找关系,最后终于,有两家国营企业表示这个月饼不错,可以采购来给他们的员工当福利发,还有几家副食门店都想代售这个月饼,至于百货商场,到底是国营的,比较死板,没谈成。
但是沈烈觉得,有这么几个路子,已经足足够了。
冬麦听了消息后,自然是松了口气,这么一来,月饼也就能卖差不多了,当即找了人家拖拉机,把一盒盒月饼装车,给送过去陵城。
交付了月饼后,才算是松口气,看来月饼这条路子走得不错,粗略一算,自己和哥哥都能挣一千多。
谁知道第三天,也就是中秋节前的三天,陵城那边的副食店匆忙找上了沈烈,意思是那个月饼卖得好,太好了,不少人还想买,大家都抢着买,还想要更多。
而原本要买这个的国营企业,在拿到月饼后,隔壁的工厂一看,也有想要的,都过来谈,这下子,月饼竟然供不应求了。
冬麦得到消息后,忙去找了沈烈,沈烈当时正给社办工厂研究羊绒的品质,知道后,找老胡借调五个工人帮忙。
老胡当然二话不说,直接说要多少人你随便开口。
他们社办工厂的机子是买的沈烈的,技术指标都是沈烈定的,就连懂技术的工人都是沈烈手把手教的,如今找销路,也是沈烈去找他们跟着,可以说,社办工厂不倒闭,多亏了沈烈,老胡对沈烈那是感激得恨不得叫爹,借调几个工人算什么。
借到了工人后,马上盖起来新的烤炉,冬麦便让自己二哥负责技术把关,自己从旁监工调配,店里原本的几个小工加上借调来的工人,加班加点一起干。至于二嫂,如今肚子大了,白天帮着干,晚上时候好好回去睡觉,自然是不能累着。
而沈烈则是赶往陵城,紧急订制月饼纸盒,在那里盯着工人加班加点做出来后,再运回来。
这么疯狂地忙了三天后,竟然一口气烤制出来两千多个月饼,赶在中秋节前一天将这些月饼全都送往陵城,几个国企和副食店一分,竟然还是抢购空了。
中秋节前,大家全都在买月饼,买了月饼分给国企工人,买了月饼送亲朋好友,五元钱一份的月饼确实不便宜,但好在新鲜味道好,而且包装看上去也不错,送人也挺体面的。
最后大家累得要死要活,把月饼交给人家,人家给结算了现钱,回来后冬麦和二哥二嫂一算账,去除各种成本,竟然赚了两千五百多!
冬麦和哥嫂商量了下,拿出来二百块,犒赏店里的几个小工并人家社办工厂过来的人,并且每个人送了十块月饼。
江秋收自然没话说。
剩下的两千多,冬麦和哥嫂各分了一千多,现钱分账,厚厚一摞的钱,直接拿回家去。
冯金月看着那一摞钱,整个人都傻眼的。
最近十几天,她确实也是在忙,可是忙归忙,就这么多了一沓子钱,整个人就跟做梦一样呢!
她有些不敢相信:“冬麦,要不,要不你再多拿点?”
怎么说呢,虽然说冬麦做月饼的法子,用的确实是那本书上的,但是人家调配馅料,那都是心血,想出做月饼的各种点子,以及找关系找门路,那都是自己做不出来的。
说白了,自己和自己男人,两个人对着那本菜谱,就算憋一辈子,也憋不出这么多钱啊!
冬麦却道:“哥,嫂,做生意就这样,既然说了平分,那就是平分,你看你们也知道,我比较忙,许多时候没法一直顾着店里,平时都是你们用心在打理,做月饼也是,全都是二哥在操心劳累,想法子卖月饼这是辛苦,做月饼也都是辛苦,咱就是分工不同,其实都是在为了挣钱卖力,现在挣了这么多,你们就收下就是了。”
说着,她又道:“咱挣了钱,回头给爹娘买点好吃的,好好孝敬爹娘,咱们心里都高兴。”
这一番话说得冯金月感动不已,也就收下了。
不过一千多,冯金月怎么看怎么觉得烫手,来钱可真是太快了!
跟着小姑子这才干多久,钱都是哗啦啦进账,转眼间,他们竟然也是东郭村的富户了。
当晚,忙了好几天的饺子馆工人,也是累得够呛,冬麦把他们叫过来,亲自做了一顿饭,大家伙一起吃了,又给大家发钱,二百块钱,一共八个人,每个人二十五块,这是额外奖励。
大家拿到钱的时候,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正式的工人一个月五六十块钱顶天了,而社办工厂的工人,工资比一般的低,也就是四十多块,赶上年头好的时候,会有点补贴,顶天了五十块,结果现在,他们不过是过来帮了三天忙,竟然直接给他们发二十五块,这是半个月的工资啊!
至于饺子店的几个工人,富贵和二英他们,更是感激涕零,这些顶他们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了,一下子得了二十五块,拿回去后,都不敢想家里该多高兴!
冬麦却说:“咱挣了钱,这是好事,也该给大家发钱,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还叫上大家,大家好好干,咱们自己挣了钱,肯定不会亏待大家。”
这话听得几个工人想流泪,社办的那几个,甚至开始琢磨着,他们干脆不要社办工厂的工作,过来这里干行不?
冬麦又道:“不过这件事,也不好到处张扬,闷声发大财,咱自己和家人知道就行了,也别到处往外说。”
几个工人猛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冬麦这才笑了,又让几个工人一人拿着十个月饼:“咱盒子都用光了,只有散装的,一人十个,大家拿回去分给家里人吃吧。”
几个工人感激涕零,一再地说真好真好,大家分了月饼,这才骑着车子回家去。
这个时候,沈烈也骑着车子从社办工厂那里过来了,他是来接冬麦的。
冬麦便让沈烈把月饼装在箱子里,取了大概有七八十块,带回去,打算明晚分给村里的老人家。
骑着车子回去的路上,正好天上那轮圆月就在天空照着,八月十四的月亮,已经足够圆了,夜晚一阵秋风吹过,瓜果的香味传来,甜香便在鼻翼萦绕。
冬麦看着月亮,便想起来许多事,又想起如今两个人红红火火的事业。
她感慨:“今天我们分给那几位工人钱,二十五块钱,他们感动得不行了,我当时心想,也就二十五,竟然这么感动,我们这次赚了一千多,我都没什么大感觉,不过我后来一想——”
她笑叹了声:“我一想,以前别说二十五块,就是几块,我都很看在眼里,只不过现在赚钱多了,好像不当回事了。”
沈烈笑了:“见识多了,想法就变,以前一些重要的事,慢慢地也就不重要了。”
冬麦:“是,我现在甚至觉得,生孩子对我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沈烈挑眉:“你不觉得,人家现在提起你冬麦,都是觉得你能干,你有福气,谁还提孩子的事?”
冬麦想想,确实是,现在没人同情她不能生了,都羡慕她能干,羡慕她有福气,羡慕她嫁给沈烈过好日子,至于生孩子的事,谁会提呢,一个个都想巴结着她,都想寻个门路挣钱,想着她来提携呢。
秋风习习,她再次抬头望向那一轮圆月,忍不住伸手,从后面抱住了沈烈,将自己的脸紧靠在他后背上。
“我们现在的日子真好!”
她想,遇到他,真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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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卖出去了,挣了那么一笔,不光是这一笔钱的问题,这一次有经验了,明年还可以继续卖月饼,冬麦甚至想着,还可以把这个做法改成糕点,以后在陵城开一个糕点店,当然了,目前没这精力。
饺子馆先这么开着,一个月也有几百进账,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沈烈这一批羊绒成功地分梳出来,成功地卖出去,把那七万块钱挣到手,挣到手后,再考虑下一步。
至于如今,可以暂时先放松两天。
这一晚,月光从窗户散漫地散入屋内,屋子里的一切都好像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冬麦在那汗水淋漓中,望着奋战的男人,就在她的上方,他宽阔有力的肩膀和雄健的身型形成一个暗色的剪影。
他滚烫,挥汗如雨,他让自己卷入无法自拔的愉悦中。
冬麦半合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其中。
当眼睑合下,睫毛落下,朦胧的月光消失在她眼中时,她竟然忍不住想,两个人这样,是不是也挺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