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妍灵一整天都没有再见到赵霖修,她原是打算睡醒之后去看看连城炎恢复得怎样,但想到赵霖修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连城炎在这里养伤,她也不好贸然出去。
既然赵霖修没有来找她,应该是连城炎没有什么事才对。
金乌西坠,赵霖修才使人过来请齐妍灵去见他。
带路的小厮将齐妍灵带到一个水波碧绿清澈的湖边水榭里,夕阳余晖落在湖面上,潋滟的光芒闪耀灼目,那轮红澄澄的金乌挂在山头,倒是一幅好景色。
坐在水榭中的赵霖修今日穿了一袭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如墨的眉目倒映着熠熠余晖,令他那双魅气的眼眸更加邪惑,看他手捻酒杯闲适慵懒坐在那里,风流天成,俊雅绰约。
“坐下一起用膳。”赵霖修狭长的眸子波光流转,看向站在原地的齐妍灵。
齐妍灵回过神,心里暗恼,居然还会被美色迷惑,太不淡定了。
不过,这个男人真真是个妖孽!
“你那个朋友没事了?”齐妍灵悄悄打量了赵霖修一眼,在心里暗暗不忿,这男人昨晚整夜不曾休息,居然连个黑眼圈都没有。
气色看起来比她还好。
赵霖修给齐妍灵倒了一杯酒,“多谢齐姑娘相救。”
齐妍灵看着手边那个色泽清透的琉璃杯,酒香淡淡地飘逸在空气中,“我不会喝酒。”
“那便以茶代酒。”赵霖修嘴角微勾。
“其实没关系的,我还欠你银子,不如就当诊金了,你不用太感谢我。”齐妍灵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
赵霖修含笑看她,“你这诊金不便宜。”
“物有所值啊。”齐妍灵立刻说道,虽不敢保证要是她不给连城炎医治他会不会死,但现在他的确是被她救活了。
不要怪她市侩,当医生是该悬壶济世,但在她举目无人相识,身无分文负债累累的情况下,她收点诊金很正常啊。
赵霖修沉声说道,“这是连城炎给你的诊金,他的归他的,至于你欠我的……我已经将欠条写好了,你过目一下。”
齐妍灵狐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锦盒和欠条,还以为里面肯定有银子或者银票,谁知道打开一眼,居然是……玉佩?
她又拿着欠条看了一下,顿时傻眼了,“什么意思?我才跟你借一百五十两,怎么变成欠你一条命了,还有,你……你这个若是还不了银子以身抵债是什么意思?”
这是以身相许的意思吗?不对,他之前还嫌弃她呢。
“我曾救你一命,难道不是你欠我的?一百五十两是借给你了,难道你如今有银子还我?或者说……你不用再跟我借银子了?”赵霖修笑得风轻云淡的,无视齐妍灵被气得杏目圆瞪的样子。
齐妍灵怒道,“那我还救了你朋友呢。”
“我朋友不是给你谢礼了吗?”赵霖修斜睨了一眼她手边的玉佩。
“赵霖修!”齐妍灵气得叫道,“你太无耻了。”
“我如何无耻了?”赵霖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怒的样子,肤如凝脂的脸颊因为生气泛着两团红云,看起来生动鲜丽,让人忍不住想再逗她几下。
齐妍灵算是明白了,她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这男人看着俊雅温和,实际上就是一肚子坏水。
赵霖修继续懒懒地说道,“你住我的吃我的睡我的,我何曾多说一句了,像我这种心地善良的好人,你居然还说我无耻?”
“谁要睡你了,我告诉你,我才不要以身相许!”齐妍灵叫道。
吼完这句话,齐妍灵更加羞窘了,被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赵霖修闷笑出声,眉梢眼角都是愉悦的笑,看着齐妍灵越来越窘迫的模样,他大笑起来,邪魅俊美的脸庞因为笑容变得更加俊朗。
齐妍灵撇开脸,“笑什么笑!”
“你想睡我……还想以身相许?这我得考虑一下。”赵霖修笑完后,认真严肃地说道。
“……”齐妍灵狠狠地瞪着他。
赵霖修嘴角憋着笑,拿起酒杯与她互敬,“你伺候得爷舒心了,我会考虑的。”
你去死!齐妍灵默默地在心里骂道,“你放心,我一定保证不会让你舒心的。”
赵霖修差点又笑了出来。
齐妍灵拿着玉佩和欠条气呼呼地走了。
“你还没吃晚膳呢。”赵霖修叫住她。
“气饱了!”齐妍灵头也不回地叫道。
赵霖修含笑看着她气呼呼地走远了,嘴角还有没有收回的浅笑,他望着酒杯里倒映着他眉眼舒展的样子,微怔了一下。
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
……
……
在心里把赵霖修鄙视了一百遍,齐妍灵还是不得不在那张欠条画押,谁叫她现在真的是身无分文,又真的住他的吃他的还睡他的!
之前的一百五十两已经用光了,五十两买了她需要用的药材,一百两定制了一套金针,然后就没了。
入夜,齐妍灵被叫去给连城炎复诊,为了表示她对赵霖修的鄙视,她坚决不跟他说话。
赵霖修的心情却不错,看着她还没消气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大概是已经见识过齐妍灵的医术,连城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齐妍灵的眼神多了几分深究。
叮嘱了需要注意的问题,齐妍灵就回去了。
翌日,齐妍灵想起她今天该去锦绣阁拿金针,便让玉屏陪着她出门。
玉屏听到她的话,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得去问过赵霖修的意见?”齐妍灵没好气地问。
玉屏用力地点头。
齐妍灵无奈地挥手,“那你快去问问吧。”
不一会儿,玉屏就回来了,高兴地让齐妍灵跟她一块儿出去。
大门外,已经有一辆青釉马车在等着,齐妍灵上车才现赵霖修居然已经在车里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妍灵失声叫道,不满地瞪着赵霖修。
赵霖修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姿态慵懒从容斜卧在车中坐榻上,单手支着头,深邃幽黑的眸子淡淡地扫她一眼,“进来。”
齐妍灵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扭着头不想跟他说话。
马车已经缓缓地走动了。
居然还会使小性子!赵霖修觉得新奇,从来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即便是他府中的侍妾,在他跟前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
第一次有女子敢给他摆脸色。
赵霖修并不觉得生气,只是眼底藏着兴味。
“那是……明德银号的大掌柜?”马车已经进了沙拢城的城门,齐妍灵撩起帘子想看看锦绣阁到了没有,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慌忙地躲进一个小巷里。
“柳碧玉的人在追他!赵霖修,快去救他!”齐妍灵心中一惊,不知为什么,就只觉得一定不能让那大掌柜被他身后的人抓住。
她认得跟在大掌柜背后的其中一个人,那天替柳碧玉赶车的就是他。
赵霖修依旧闲坐在原来的地方,车辕的小厮身子一闪,已经尾随他们进了小巷。
不一会儿就传来打斗声。
“他们好几个人,你的属下只有一个人能打赢吗?”齐妍灵实在有点担心。
赵霖修轻轻颔,“他一个人确实救不了。”
叶云飞的人都不是摆着看的,不然也不会把连城炎给伤成那样。
“那你还不去帮忙?”齐妍灵急了,她是真怕那大掌柜出事。
赵霖修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瞥了齐妍灵一眼。
齐妍灵见他这个样子,气得哼了一声,听到小巷里面的打斗声停止了,她急忙跳下马车,奔跑过去想看个清楚。
巷子深处,四五个大汉横躺在地上,除了刚刚车辕上的小厮,还有另外两个齐妍灵以前没见过的人站在大掌柜身边。
赵霖修不知何时跟在齐妍灵身后,那两个人看到他,行了一礼便退到一旁。
王七在意识到自己得救后,终于撑不住地倒了下来,吐出一口黑血,眼睛仍直直地看着齐妍灵。
“大……小姐……”说完,他便失去了意识。
齐妍灵急忙过去握住他的手腕,对赵霖修说道,“他中毒了,得赶紧替他解毒。”
“把他扶上马车!”赵霖修吩咐。
齐妍灵往王七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在他身上大穴分别施针,直到他又吐出不少黑血,才将他身上的针都取了下来。
这些银针全都变了色,不能再用了。
“暂时是没有危险了,不过……能不能醒来就不知道了。”齐妍灵咬了咬牙,这毒实在太厉害了,这人应该吃下的不多,否则哪里还轮到她救他。
赵霖修说,“先让人把他送回去,我和你去明德银号看看。”
对!明德银号!大掌柜出事了,那明德银号肯定也有事生。
“好。”齐妍灵轻轻地点头,心里莫名感到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