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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美人师叔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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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幸会啊楚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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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末泽蹲下身, 掰起埋在衣摆里的脸蛋。

七生不灭花隐了闻秋时的魂,这个三岁小孩身体内,空『荡』『荡』的, 什魂都看不到, 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顾末泽一指按在闻秋时后颈, 眸中倒映出青莲, 几不可闻的红『色』魂印。

指尖一颤:“师叔,”

闻秋时支吾了声, 朝他点点头。

“这小娃娃是谁?”闻秋时尚抱着顾末泽, 头丸子被拨了下。

贾棠见锦衣小娃没被顾末泽推,暗自称奇, 前打量一番, 曲起指头, 弹了弹对方扎起的头发。

弹完后,他看到闻秋时捂着丸子,回头用乌黑眼睛瞪他, 小脸蛋小嘴巴,唇红齿白,生得可爱。

贾棠伸出手,打算『摸』了『摸』头, 半路被顾末泽拍:“莫碰师叔。”

贾棠一顿, 眼睛蓦然瞪得又大又亮,夜里凉气不住往嘴里灌, 好半晌, 收回僵硬的手,瞅了瞅朝他挑眉的孩童:“......徒、徒儿失礼了,师父恕罪!”

闻秋时收回视线, 松捂着丸子的手。

右边发带散了,浅『色』发丝垂了下来,他举起两只小手捣鼓半晌,没能束起。

顾末泽见状:“我来吧,”

闻秋时一脸惊喜,扎丸子都能行,还什是小师侄不会的?

闻秋时乖乖把脑袋伸了过去,一动不动,随后在贾棠“噗哈哈,像坨......”的笑中,缩回脖颈,准备『摸』出铜镜时,发带被僵硬抿着唇角的顾末泽解。

“师叔披发就好看。”

闻秋时心领会,把左边的丸子解了,披着细软发丝,斜眸瞥向放肆大笑的贾棠。

罪魁祸首,为何笑得这般欢。

贾棠一顿,正努力憋笑,被人后面打了下:“你又是谁,还不快给我让!”

被贾棠隔在一旁的楚天麒怒火中烧,眼瞧灯笼被闻秋时捡起,那麒麟吊坠还在对方腰间晃『荡』,他挣脱阻拦的侍,一拳打在挡在前面的贾棠身。

他力气不小,真给贾棠打疼了。

贾棠回身,挽起袖子正要训,楚天麒瞧见他,愣了下:“诶,棠哥哥。”

贾棠眯眼一瞧,发现是楚天麟胞弟,没等他做出反应,楚天麒拽住他衣袖:“棠哥哥你来的正好,我要这灯笼,还这兽坠,你快给我抢过来!”

贾棠默了瞬 ,一巴掌呼在他脑门,拍得楚天麒痛叫了声:“快给......这位小弟弟道歉!你是恶霸吗?!”

楚天麒捂着头,含泪怒道:“我不喜欢你了!”

他扭过身,对那些好似没发现他挨打的侍道:“你们今天傻了吗?我要灯笼!要麒麟!速速给我抢过来!”

他身后的侍默不作声,为首人低着头,眸光往旁侧瞥了下,所示意。

楚天麒拧眉望去。

街道人流中,一个白衣身影握着热腾腾的炒栗子,目光朝这边往来,不知看了多久。

楚天麒静了下,『露』出些许畏惧,但很快硬着脖子“哼”了声。

他是宗家嫡系小少爷,若非他爹太废,那些伯伯叔叔在除魔大战中死的死伤的伤,坐家主位的该是他们,哪轮得到楚柏月这分家子弟抢去,如今骑在宗家身作威作福。

不过哼哼归哼哼,他与其他楚家人一样,心底十分敬畏柏月家主,见其穿过人流走来,脚底抹油似的,丢下侍一溜烟跑了。

闻秋时怀里多了袋板栗,楚柏月道:“亥时来寻我,我带你去见古古。”

闻秋时点点头,楚柏月很快走了,留下一桌饭菜。

贾棠嗅着香味,边抄起筷子扒饭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师父,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死后,哭得多伤心,每日对着你留给我的灵符以泪洗面,你交给我的功课我一个没拉下。你不知道顾兄来找我寻你时,我多高兴,简直高兴得跳起来了,别看我现在只顾着吃饭,其实心里头......”

“头”字落下,贾棠一扭头,发现不知何时,饭桌前只剩他一人了。

“师父!!!”

闻秋时打了个喷嚏,一手提着红灯笼,一手被顾末泽拉着走在夜市间,走着走着,微微张嘴,吃下一个香软板栗。

顾末泽:“师叔这灵身如何?”

“难受,”闻秋时低着头,幽幽一叹,抬起乌黑眼睛,“你可能不信,这灵身其实是个老祖宗,但就是不大。”

顾末泽一默:“总解决的法子,何况,至少是人身。”

闻秋时苦中作乐的想,确实如此。

两人在夜市逛了没一会儿,板栗吃得差不多了,亥时到了。

顾末泽不便出现在楚家,将红『色』魂铃系在闻秋时脖颈后,低声道:“等师叔看完灵兽后,我便来寻师叔。”

闻秋时点头,迈起小步子去书房寻楚柏月。

*

夜风中,一池青莲摇曳。

月『色』倒映在池内,空中飘散着淡淡清香。

“祭坛就在水下。”书房出来,闻秋时被带到水池边,楚柏月抬手布下结界,率入水,半身浸在池中,雪白袖袍浮在泛起波澜的水面。

闻秋时估『摸』了下水深,吸了吸气,立在岸边打算纵身跃下。

楚柏月双手落在他胳肢窝,将岸边的小身影抱起:“走了。”

闻秋时挣扎无果,被池面倒映的璨然月『色』扎了扎眼,一阖眼,哗啦啦的水声在耳边响起。

楚柏月一手抱着他,一手拨水中杂物,潜入池底。

闻秋时揪住身前衣襟,屏住呼吸,不一会儿,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四周水流褪去。

闻秋时喘了口气。

楚柏月侧眸望了眼搭在肩的脑袋,将湿漉漉的人放在地面,抬手落在他头顶。

闻秋时感到些许暖意,湿润的发丝衣袍很快干了。

这地方是一间水底石室,中央立着圆坛,幽幽火『色』在坛内燃烧,火焰里,一个小小的虚影若隐若现。

闻秋时走到坛边,盯着忽然展翅雀跃的虚影,又望向坛底复杂咒纹,咒纹铺了层鲜红『色』泽,燃烧的火焰源头正是这层鲜红。

“这般祭祀了多久,”

“十一年,”

幽光落在楚柏月温润如玉的脸庞,他望着坛内虚影,『色』『露』出些许无奈。

“闻古古与我没那般亲近,所以耗时了些,听闻你当年,只需两年便把他召出来了。”

闻秋时心皆震,默了默,眸光落在楚柏月身。

片刻,他收回视线,抬起小手『摸』向虚影,火焰中的古鸦仰头亲昵地蹭了蹭他:“为何他们叫古古凶兽、邪物?”

“我当时离你很远,不知发生了何事,”楚柏月情复杂,“外界传闻,除魔大战得胜际,千年妖鸦偷袭了圣尊,致圣尊陨落,若非你能驱使圣剑斩杀魔君,正派满盘皆输。所以此战过后,它被世人认定为十恶不赦的凶兽,除魔大战中,仅次于魔君的邪恶物。”

闻秋时抚『摸』虚影的手一顿,好似被烫到,骤然收回。

古古歪了歪脑袋,疑『惑』他怎不『摸』了:“阿啾~”

闻秋时重新伸手『摸』『摸』他,半晌后,楚柏月提醒道:“该走了。”

两人消失太久,其他人会所察觉。

回到岸边,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楚柏月拿出一把油纸伞,施法变小,给闻秋时罩在头。

闻秋时双手接过:“我回去了。”

楚柏月轻“嗯”了声,在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时,沾水的眼睫垂了垂,对离的身影道:“顾末泽用阴阳双箭『射』杀族为你报仇,是我救下了人,你怪我吗?”

闻秋时眨了眨眼,想起醒来时俩侍所说,心道果然是顾末泽干的。

他回过头:“撇你是楚家家主的身份不谈,你救人,总自的由,即便我不知道是什。”

楚柏月用复杂的眸光看着他,一言不发。

其实他宁愿闻秋时质问,为何要救想杀害他的人,但闻秋时没,不知是太多信任他,还是头到尾没期待。

荷叶在雨中轻摇,闻秋时顺手摘了个莲蓬,边剥莲子边招招手,消失在楚柏月视线中。

回到房间,等伺候他的侍合门离去。

闻秋时踩着板凳,用力推轩窗,外界凉风灌入房间。

给顾末泽留了个窗后,闻秋时凳子跃下,刚落地往里走了两步,自身后一道阴影洒落。

啪!

窗户关了。

年轻男子拎着串凝着水珠的葡萄,瞥了眼窗边凳子,眼底『露』出些许笑意。

“师叔看到灵兽了吗?”

闻秋时点头,摘了颗葡萄吞下,嗡声道:“我的玉简在你这吗?”

北莫莫曾给他一枚用以联系的玉简,他身陨时,所东西都是顾末泽替他收管。

顾末泽储物戒中拿出,帮他注入灵力。

过了许久,玉简传出孩儿压低的声音,仿佛怕被谁听到:“闻郁哥哥,你还好吗,怎了?”

“我一切都好,莫莫。”

玉简飘出一个稚气嗓音,北莫莫一顿:“闻郁哥哥??”

“嗯!”

闻秋时用力答应了声,道:“我想问你魂祭事。”

北莫莫顿了顿,大抵觉得到了此时,没什必要瞒着了,小声解释道:“魂祭是召回亡魂的一种法术,成功必须两个条件,一是亡魂执念未消,说严重些,就是死不瞑目,二是需要与亡魂牵连人心头血来祭。”

闻秋时脑中轰隆一下,看到铺染咒纹的鲜红时,那抹说不出的滋味在此刻了答案。

心头血,竟是用的心头血......

还古古,死不瞑目......

“师叔,”顾末泽脸『色』微沉,伸手捂了捂失去血『色』的小脸蛋。

闻秋时本能地摇摇头:“我、我无事。”

“当时古古死后,我见闻郁哥哥伤心欲绝,便向师父问来这法子,想让你再见古古一面,可惜两年后古古魂成际,圣宫来人毁掉了祭坛,后你放弃了魂祭,出走北域,外界传言纷纷,只我一人知道为何,但无能为力,在那不久,楚家主寻到我。”

北莫莫难过道:“古古被认定是害死圣尊、罪恶滔天的叛主凶兽,若你祭它的消息传出,你的名声会受损,即便是楚家主,我不愿说起此事。但他一直追问我,锲而不舍,我见他诚心,你二人又交好,便告知了他,心道他若知道是何原因让你心灰意冷,说不定能办法把你鬼楼带回来。楚家主得知后,便让我设祭坛,他来祭古古亡魂。”

“古古曾与你,与他一起历练过,楚家主是除了你以外,古古最牵连的人,但总归牵连不深,很难成功。未免一场空欢喜,想成功再告诉你,没想到,未等说出此事,你在鬼楼身陨的消息传来了。”

北莫莫话语带着若若无的叹息:“十年过去,我以为楚家主早已没祭古古,直到前不久,他传信于我,说祭出了古古魂,我才知道,他用心头血祭了十年。”

北莫莫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

闻秋时两手握紧玉简,不知此刻是何心情,摇曳的烛火穿过他,在地板落下一个幼小影子。

“师叔......”

顾末泽蹲身看着他,眉眼透出藏不住的阴郁。

他正欲将人抱到怀里,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人掌灯而来,提醒道:“人来了。”

“吱呀”门声响起。

伴着一声咳嗽,楚志在心腹的搀扶下,缓步踏入室内。

心腹见室内灯火未熄:“小天祖还没睡?”

楚志:“都一样。”

门在两人身后合,掀床幔,看到床熟睡的孩童,中年男子松口气,睡着总比醒来闹腾好。

他在楚志示意下,被窝里『摸』出小手,挽袖『露』出闻秋时白嫩的胳膊,随后取下腰间匕首,熟练地划一刀,以玉杯承血。

盛满小半杯后,男子递给楚志,担忧道:“今日家主与天祖走得近,莫非他发现了什?”

楚志摇晃着玉杯,扬起苍老沙哑的声音:“发现了不会这般风平浪静,何况,即便发现了又能如何,他的家人、整个青山、乃至所分家人的『性』命都在我的手,他敢轻举妄动吗?”

楚志一口饮下杯中血:“只是可惜,楚柏月修为太高,十年前我想加强控制时,反倒让孙儿遭到反噬,如今他又能拿起圣剑,只怕圣剑光辉早已将他体内的子蛊除去。幸而饮了孙儿的血,我能控制其他人体内的蛊虫,虽然效果不佳,但威慑楚柏月足够了,如今孙儿醒了,”

楚志笑着拿出控魂铃铛:“只要我用铃铛控制,他一念间,所人都得死,任楚柏月通天本领,修为再强,为了那些人,还不是得乖乖任我差遣!”

心腹奉承道:“族运筹帷幄,机妙算。”

楚志笑着咳了声,伤病复发,脸『露』出痛苦『色』,恨声道:“可惜我大限降至.......咳咳,当年那群蠢货,为何要阻止魔君打穷狱门,明明那是通往生不老的路!打它,给大陆带来的不单是毁灭,还新的生机!得道飞升对于所修士而言,不再是天方夜谭!一群目光短浅,畏畏缩缩的蠢货!生生阻拦了魔君伟大壮举!他们才是千古罪人!”

楚志情激动际,猛地咳出一口血:“可惜,魔君后无人再打穷狱门的魄力,即便,没那本事,我若修行天赋高些,那逆天修为,定然......”

楚志说着,灵光一现,猛地攥紧铃铛,呼吸急促地望向身旁心腹:“你说、你说楚柏月可能打穷狱门吗?他是继圣尊、闻郁后,千百年第三个能拿起圣剑的人!修为当世最!他一定那本领!”

已是风中残烛的老族,陡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像得到圣兽的消息般,激动地浑身颤抖:“快,让楚柏月来见我!我要让他去鬼楼打穷狱门!不然、不然我就拿他的爹娘,胞弟泄愤!还他在意的那些人,一个不留!”

中年男子见他情绪激昂,忙道:“族切莫急坏身子,眼下楚家主在我们掌握中,回去计议。”

楚志盯着控魂铃铛,点点头。

待两人离去,闻秋时床坐起,眼底一片冰冷。

顾末泽出现在床边,将他袖口挽起,低头尝了下伤口鲜血,闻秋时沉中回过,忙收回手:“小心古怪。”

顾末泽唇角沾了点血,微微一勾:“放心吧师叔,无是毒还是蛊,只要与‘邪’字沾边的,都奈何不了我。”

他略一阖眸,咽下血后,体内伏魂珠嗅到什味儿,懒洋洋地翻滚了下。

那缕血丝灰飞烟灭。

顾末泽默了声,视线落在闻秋时身:“师叔,这灵身不对劲,是活人蛊。”

轰——

夜空一道惊雷,大雨倾盆。

外界寒意侵入室内,闻秋时听到‘活人蛊’三字,浑身发冷。

所谓活蛊,便是将活人炼成蛊虫。

楚志竟如此心狠手辣,为了控制各大分家,维护南岭楚家的地位,将亲孙炼成活蛊施以控制。

顾末泽床,抱住冷得发抖的人,低声道:“别怕师叔,我不会让你事,若是、若是担心楚家主,我们一起帮他便是。”

闻秋时愣了下:“你愿意帮他?”

“当然。”顾末泽如是说。

当然要帮。

顾末泽心底冷笑。

正好把这十年心头血的债还了,不然,指不定借此与师叔纠缠不清。

听到魂祭事,顾末泽如鲠在喉,眼下知晓楚家这些糟心事,反而地方发泄,舒服多了。

他抱着闻秋时躺在床,猜测道:“那楚贼说是子母蛊,我前日『射』杀他的时候,被楚柏月拦下,想必是他以为母蛊在楚贼身,母蛊死了,那些子蛊活不了,所以才出手相救,这多年没动楚贼,多半是因为如此。”

闻秋时点头:“其实没母蛊,只活人蛊,就是我现在这灵身,楚志只是狐假虎威。”难怪他瞧见楚家那些分家来的仆人,会涌起能掌握对方生死感。

顾末泽:“是,但依旧不能轻易动他,一来,他手持控魂铃铛,控制这身体的法子,二来,他饮了这灵身的血,能『操』纵那些子蛊。”

闻秋时:“找到解蛊的方法。”

顾末泽:“我想楚柏月已经找到了。”

闻秋时瞪大眼,准备坐起身又被按了回来。

顾末泽下颌在他发顶蹭了蹭,漆黑狭的眼眸半阖,不紧不慢道:“那一箭被他拦下后,我打算再补一剑,楚柏月来见我,说暂时不能让我取楚贼『性』命,与其跟他在南岭打斗,不如去寻到你,寻到你再来取楚贼『性』命。然后,他向我借了一样东西。”

闻秋时:“什东西?”

“若火匕,”顾末泽道,“圣尊当年削木的东西。”

闻秋时恍然大悟。

是木。

或许能斩断子蛊与母蛊间的感应,在子蛊无法察觉间,悄无声息除去母蛊。

闻秋时琢磨道:“我是活蛊,既然如此,让楚柏月用木除掉我便是。”

他说完,发现顾末泽良久未言,抬头对幽邃眼眸,默了默:“我只是想着......”

话未说完,顾末泽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嗓音低沉,难以听出什情绪:“师叔尚是灵兽的时候,连整日嗷嗷呜呜都能忍下去,如今,为了楚家主倒是连命都不惜了。”

“这不是他一人的事,牵扯了楚族七大分家,千千万万的人,岂能坐视不管,”

闻秋时被褥下的小手动了动,拽住顾末泽衣襟,紧绷一夜的小脸微微放松,“若此事能解决,你身的功德都会增加不少,我的木鱼呢,你帮我收好了吗?”

顾末泽身形僵了僵,道:“都在。”

闻秋时放下心,琢磨着现在去告诉楚柏月真相,两人一举一动都被楚志的人盯着,容易打草惊蛇,对方若所察觉,动用那铃铛不知会发生什,何况楚志能『操』纵子蛊,不知能『操』纵到何等地步。

如今楚志不知他入了这灵身,他在暗,找准时机能给予致命一击。

外界雨声不停,闻秋时忖间,脑袋不自觉往顾末泽肩窝埋了埋,『迷』『迷』糊糊睡了去。

半梦半醒念及魂祭事,忍不住想:他与楚柏月交情那般深,深到肯用珍贵的心头血祭他的灵兽。

他记得,记得......

他们凑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多。

闻秋时带着疑『惑』不解,在识海中触碰到尘封的记忆,蓦然间,脑海中闪过些许片段。

*

彼时正值楚族大寿,设宴广邀四方,闻秋时刚到这世界不久,对所事物都感到新奇,听闻此事,带着郁沉炎这个少域主来祝贺。

但宴会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趣,美味佳肴不少,但郁沉炎身份太扎眼了,所人连带瞧他的目光都充满呼欲出的心,闻秋时觉得无趣,加接连不断的贺礼声让他昏昏欲睡。

于是乎,坐了会儿便溜走了。

楚家比他想象中大,闻秋时不知不觉『迷』路了,不知走到哪了,看起来像荒郊野林。

他随手折了根狗尾草,无聊叼在嘴里,黑灯瞎火,宛如个幽灵在林间四处『乱』逛,就在他以为要夜宿野林的时候,远处走来几个少年身影,瞧着与他差不多大。

浮云遮月,借着微弱月『色』,闻秋时看到几人模样。

是楚家几个少爷。

前出现在寿宴会,坐着的时候就在互相使眼『色』,随后依次离场,看起来在筹划什。

此时见到几人,闻秋时略一忖,脚边野草晃动,躲到暗处。

不久,听到一段叽里咕噜的谈话。

“听传闻还以为多了不得呢,其实就是个青山分家来的土包子!”

“正是!什温润如玉的少年郎,连我等十分一都不及,小小分家子弟,敢放肆,给他点厉害瞧瞧!”

“话说他不会井里出来后,告状吧!”

“怕什,你爹还会为了分家奴仆罚咱们?何况,他已经完蛋了,等他灰头土脸爬出来,早已错过给族贺礼的时间,到时候不止他,整个青山分家都得受牵连。”

“那严重吗?”

“喂喂,你搞清楚!这是老族寿宴,对各分家而言是天大的事,半点马虎不得,尤其是此次四方来贺,族一向注重颜面,大庭广众下,各大分家前来祝贺,唯独少了青山,你猜会如何?”

“大胆!青山分家是要造反吗?!”

“哈哈,到时候谁管楚柏月为何没到场,只知道他代表青山分家而来,无贺礼,人未到场。”

“痛快!让他惹我们不悦,就该遭受这灭顶灾!”

说话声远去,闻秋时现身,眉梢微微一挑。

楚柏月?没听过。

闻秋时朝几人来的方向走去,没多久,真瞧见一口荒井。

那井周围铺满野草枯藤,面个盖子,井盖块巨大的石头沉闷闷压着。

闻秋时摘下发间的天篆,用木力将巨石轻轻一撬,那沉重的巨石立即飞九天云霄。

解决大麻烦,少年踏井沿,轻松掀井盖,蹲着身朝井内望去。

穿过薄云的皎月,悬在闻秋时空,没了盖子的遮挡,一缕缕月光直直穿入荒井,让他瞧见了底下情景。

对一双倒映月『色』的浅眸,蹲在井边的闻秋时笑了下,朝怔愣着的白衣少年热络地招招手。

“幸会啊楚柏月。”

*

一池青莲被罩在结界内,风雨不动。

孤坐池边的身影,手持若火匕,削着坚硬无比的木,忽而间,想起那夜井口探来的少年身影,唇角不自觉勾起笑。

楚柏月心道他那时刚青山出来,确实是个土包子。

山外繁华超乎他想象,许多他不认识的新奇玩意儿,形形『色』『色』的人,但及山外的风景,他私以为青山的更好看。

那时他尚不知人心险恶,等待献礼的途中,被几个宗家少爷骗了去,不仅被狠狠揍了顿,爹娘千叮万嘱要保护好的贺礼被怀里抢了去,踩踏碾碎,最后,他被扔到布满荆棘的荒井里。

少年楚柏月站在井底,一片漆黑中,忍着浑身剧痛,抓着荆棘往爬。

他得赶在轮到青山分家献礼前回去。

但楚柏月一次次半空摔了下来。

荆棘的刺嵌入少年皮肉,将他全身扎得血淋淋,白衣沾满斑驳血迹。

又一次摔下后,还未满十四岁的楚柏月终于忍不住抹抹眼泪。

彼时他不是未来万人敬仰的楚家主,只是个初出青山不谙世事的小少年,来南岭经历各种偏见鄙夷,排挤欺负后,想到代表青山分家献礼失败的后果,狼狈地蹲在井底,抿紧唇,无声地擦拭眼里滚出的泪珠。

井内空气浑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少年楚柏月擦干眼泪,扎满刺的手重新抓向荆棘,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往爬时。

他头顶,沉甸甸的井盖打了。

一缕月光倾泻进来,井边探入一个少年面容,逆着月,是黑夜里比皎月还明亮的存在。

那双弯笑的精致眉眼,让楚柏月微微一怔,里面藏着他未见过的风花雪月。

楚柏月收回青山风景更好看的想法,山外风景只是迟了些,不过总归让他遇到了。

时至今日,平生所见万千风景,无一可与媲美。

“幸会啊楚柏月!”

“我是谁?怎在这?嗯......我是闻郁,专门来这掀井盖的,听人说这井里掉了个俊雅无双的少年,我来瞧瞧是不是真的,若是不够俊,我就把井盖重新盖,走了。”

“哎呀,我玩笑的!受伤了就乖乖别动,我系好绳子就下来救你!”

......

天边晓光初现,楚柏月放下削好的十六枚木钉,一柄木匕首。

很快,他就能可以摆脱族内枷锁了。

像曾经的郁沉炎......

*

借着闻秋时一身华然若服,加赠礼,楚柏月出现在宴会的那刻便吸引了全场所目光,谁瞧了,都道是块璞玉,绝非池中物。

他更是获得亲手将贺礼交给老族的殊荣。

几个楚家少爷嫉妒得双眼发红,愈发感觉到危机,宴会结束后想故技重施,甚至打算直接除掉他以绝后患,结果被半路冒出来的闻秋时揍得嗷嗷直叫。

众目睽睽下,宗家少爷在南岭被打,对于极为注重颜面的楚家是绝不可能原谅的事。

闻秋时被一群楚家人围起来,要他去戒律堂受罚,少年修漂亮的手指转着天篆,笑笑不说话,

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彼时的楚家主把楚柏月抓来,儿子被人打鼻青脸肿,他冷笑着:“闻小公子是北域的人,我们当然动不得,都让,戒律堂堂主何在?这分家子弟见到少爷们被打,竟冷眼相看,当不当罚?当不当打?”

戒律堂主毫不犹豫道:“当罚!当打!”

说着,拿出戒鞭戒尺等东西。

到了这份,闻秋时明白了,大大咧咧往凳一躺,不甚在意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几个少爷就是我打的,哼,一群弱子。”

此言一出,周遭楚家人脸一阵青一阵红。

确实,这少年甚至没修为,他们小修行的几个少爷一起都没打过人家。

一番实话,气得楚家主夺过戒鞭,亲自过来施刑。

楚柏月被人压着胳膊,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睁着通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朝少年走去的楚家主,又望向伏在凳的身影,若不是少年此时脸『色』苍白,吓得闭紧双眼,楚柏月真信他方才去时在他耳边说的话:“放心吧,我这人啊,小不怕疼!”

啪!

一鞭子落在少年清瘦背脊。

闻秋时腮帮鼓了鼓,将痛呜声憋回去,险些凳摔下去,背疼得撕心裂肺。

他小怕疼,这一鞭子简直能要他小命!

楚家主冷声:“你可知罪?可悔改心?”

“知罪!可后悔了!”

少年额头冒出薄汗,使劲点头,“打完就后悔,后悔没下手重些!”

家主怒极,扬起鞭子又要落下,这时,一个未脱稚气,不容置喙的急喝传来:“放肆!”

围聚的人群不自觉散,『露』出一条路,华冠少年疾步而来,身后跟着一群冷面的北域侍卫。

“拜见少域主,”楚家主向少年行礼,尚未直起身,手中的戒鞭被夺了去。

啪!

郁沉炎一鞭子抽在他脸:“你算个什东西,敢打他,老子都没打过!”

郁沉炎瞧见少年衣后血痕,气得七窍生烟,吐出不雅词。

他心道在北域,在圣宫不是能得很吗?蹦跶得那般厉害,怎出来他一不留,就被人欺负成这模样?!

俗话说打脸不打脸,何况堂堂家主,在众多族人面前被个小辈抽脸,再耻辱不过。

即便对方是北域少主,楚家主忍不住怒发冲冠,但郁沉炎下句就把他冒出的反抗心压了回去:“我爹没打过,你是比我爹还能吗?!”

楚家主嗫嚅起来。

圣尊、谁比圣尊能......

郁沉炎使劲抽了几鞭子,打得人满脸血痕,随后将鞭子丢给身后侍卫,冷眸望着跪地人:“他打算抽阿闻多少鞭,加倍打回去,打死是楚家的福气,这种家主早该废了,另立贤主吧。”

说完,郁沉炎走到凳旁,没好气地扶起比他大几岁的少年:“你的天篆呢!符呢!难不成就会窝里横!”

闻秋时背后火辣辣的,疼得龇牙咧嘴时,被他一句‘窝里横’生生逗笑了。

郁沉炎扶他往前走了两步:“笑什,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何任人宰......”

郁沉炎话未说完,注意到旁侧的视线,望了回去。

看到被人擒住的楚柏月,郁沉炎眯了眯眼,瞬间明白了什,再瞧身旁的少年报平安似的,冲人挑了下眉,顿时勃然大怒。

“又是他!你前还把衣服......唔。”

闻秋时捂住他的嘴:“嘘。”

楚柏月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离去,又望了眼还在受鞭罚的家主,忽然领悟了什。

而后老族来了,未责罚他,反问他愿不愿意留在南岭,与那些本家子弟一起修行习。

楚柏月留下了。

刚认识的少年听闻后,看样子不甚赞同,不过并未阻止,只塞给他一枚玉简:“你若在南岭过得不舒坦,便来北域寻我,寻不到我,便用这玉简联系。”

但玉简未在他怀里揣暖,便被华冠少年夺走了。

“我让你们族好生照顾你,你应该会在南岭过得不错,不必来北域寻阿闻了。”

此后楚柏月在南岭扎了根,凭着过人天赋,短短时间超过那些本家少爷。

即便他是分家子弟,越来越多的人将他视作下任家主候选人,但楚柏月无心家主位,他只是想些法术,变强些。

家主位尚未定时,除魔大战来临,修真界局势瞬变。

楚柏月想赶到受了极大创伤的少年身旁,但他被绊住了脚,父亲母亲胞弟,青山的家人,各大分家头悬着的屠刀摇摇欲坠,他不得不卷入家主争夺中,唯一能做的便是写信问候。

但渐渐的,信少了......

楚柏月指尖轻触池边青莲,眸光淡淡。

如果说郁沉炎是他少时羡慕过的人,没顾虑,肆无忌惮,那如今的顾末泽,他甚至泛起几分嫉妒,没束缚,没任何身外枷锁,全天下只在意一人,便能为那人做任何事。

是他办不到的,但以后......

楚柏月盯着木制成的物样,恍然回过,温润如玉的脸庞『露』出无奈笑容。

一夜未眠,精竟些恍惚。

他竟盼着了结此事,除去蛊毒后,能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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