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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救错反派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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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利刃诛心他留将在魂灯里,永远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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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皓拿着匕首, 内心挣扎。

他离开金凤山庄,和正常人在一起过了十年,回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事情, 羞愧难当,他简直不明白自己当年为何像中了蛊似的, 失去分辨能力, 竟然相信那些荒诞的歪理, 在金斐轫的要求下,全心全意地伺候他,遵守金凤山庄的规矩, 满足他所有的恶趣味, 学会放纵欲望, 主动求欢, 还做出很多下贱的事情讨好他, 自以为是在为两人的感情付出。

白子皓都要被过去的自己蠢哭了。

他不想再看见金斐轫了, 不想再过那些充满羞辱的生活。可是,金斐轫宁愿他死,也不会解除菱花道侣印,放他自由的。

金斐轫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好,修仙界绝大部分的人都看不到他私底下受的羞辱折磨, 只看到英俊多金的元婴修士对他的百般宠爱,金斐轫会随便挥霍灵石, 想要什么便买什么,还会把陷害欺负他的人, 全部杀掉,甚至为他挡下了炎狼的攻击,结道侣的宴会上, 礼物更是一法船一法船的送,奇珍异宝无数,羡煞了天下人的眼睛,都说他幸运……

谁都不知道他为这样的“幸运”付出了多少代价。

金斐轫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可是他还活着,身陷囹圄,命运悲惨。

白子皓可以想象出自己抛弃道侣后的名声,忘恩负义,铁石心肠……而且他也知道金斐轫虽然『性』格扭曲,表达感情的方式无法让人苟同,却是真的动了心,当年他受伤濒死,金斐轫和疯了般,不眠不休地陪着……

他有些狠不下心杀人。

白子皓愣了愣,他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往第三个选择上思考了。他在隐隐盼着金斐轫死掉,只是害怕闲言碎语,害怕薄情寡义,害怕做杀人凶手……

他拼命用道德约束住自己的念头,想考虑第二种选择,可是一个个隐秘又可怕的理由在心中冒出,就像魔鬼,诱『惑』着他:

“我不是坏人,只是被迫动手,并不算真心杀人……”

“他活不长的,我是在帮他解脱痛苦……”

“他死了,我便可以隐姓埋名,重新开始快乐的新生活……”

“我还有很多想画却没画完的画……”

“……”

手里的匕首越握越紧。

白子皓迟疑地抬起头,看向神君,求助道:“我没杀过人,我,我不懂……”

神君让血王藤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账册,交到了他的手上,轻声笑道:“你会懂的。”

白子皓莫名其妙地接过账册,发现这是谢缺的东西。

当年,他知道谢缺引来山贼杀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后,怒不可遏,心心念念想要报仇。

金斐轫见他茶饭不思,闷闷不乐,安慰了许久,还派人去取谢缺的人头哄他开心,虽然发现谢缺已经被『药』王仙尊杀了,但他还是感动这份心意……

金斐轫总是说,这是爱他的证明。

他每次听了这话,便会放弃底线,百依百顺。

可是,为什么谢缺的账册会在神君手上?

白子皓看着旁边游动的血王藤,再看看神君的凤眸,脑子轰地一声炸了。

神君忽然出现,大家都猜测他的来历,虽说越无欢和神君都有同样的血王藤,但威力相差甚远,身份更是天壤之别,无法会把他们俩联系起来,大家纷纷猜测是某个上古神君出关……

如今,『药』王仙尊杀了谢缺,得了账册,然后账册落入神君手里,白子皓不得不联想起两人之间的关系……

越无欢对金凤山庄有刻骨的仇恨,而神君第一批灭的那些门派,不分正邪,或多或少都有人来金凤山庄做过客,接受过盛情款待,很可能参与过对越无欢的……

白子皓又想起了神君对马修士的赦免……马修士不算什么好东西,却做过一件被大家当笑话的事,他曾在酒醉后痛骂那些玩弄越无欢的家伙,说他们太过分,是不要脸的畜生,为此坏了客人的兴致,挨了顿鞭子。

每个人,每件事,越无欢都记得。

恩报恩,仇报仇,不灭之巅没有冤魂。

真是太好了……

白子皓开心极了,他曾经做过很多美好的梦,梦里他是只白『色』的鸟儿,尝试打开笼门,扑腾着翅膀,勇敢地冲进风雨中,笨拙地追逐着骄傲的红『色』影子。

越无欢的死讯和悲剧传来时,他非常难过,感觉自己最向往的东西破碎了,甚至一度陷入『迷』惘,觉得任何的反抗都没有意义,不如认命。

可是,越无欢没有死,他回来了。

漂亮的红『色』鸟儿飞得更高,更自由了……

白子皓再次找回了心里的支柱。

他可以坚强的,不要绝望!

白子皓擦掉脆弱的眼泪,打开了账册,认真地一行行地看了起来。

谢缺把账册写得很详细,包括每个孩子的名字,体貌特征,贩卖的价钱,

还有部分是特殊订单,是大顾客定制的奴隶,上面写了各种苛刻的要求,包括外貌,『性』格,灵根,修为等等……

其中有个来自金凤山庄的特殊订单,顾客指明要水系单灵根的少年,要求容貌漂亮,身子干净,没有瑕疵,『性』格要善良温顺,乖巧柔弱。最好是无父无母,没有牵挂,因为顾客想亲自驯养出一个身心都属于自己的完美奴隶。

白子皓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货物栏里的名字,他终于明白了以前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谢缺不直接把他掳走卖掉,而是要转弯抹角地将他的母亲害死,然后以拯救者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这本账册给出了答案。

白子皓看了很久,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他在笑世上最蠢的男人,笑话他的善良和懦弱,笑话天真和温柔,笑话爱情和忠诚……这些东西在恶魔面前有什么用?全部都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神君的意思,他全部都懂了。

白子皓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了整头发,收敛起眼里的黑暗,重新展『露』出最温柔的笑容,他感激地向神君行了一个礼,将匕首藏入袖中,然后毫不犹豫地跟着带路的妖修,前往不灭之巅的地牢。

……

黑暗的地牢里,亮着两盏灵犀油的长明灯。

沉重的锁链穿过琵琶骨和腿骨,将金斐轫紧紧地钉在了墙上,原本还算英俊的容貌被折磨得丑陋不堪,强壮的身材变得骨瘦如柴,头发花白,浑身布满了恐怖伤痕,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腐烂,偏偏有珍贵的仙『药』吊着命,想死也死不了。

虽然修士比凡人的意志更加坚强,可是这样的折磨早已超过了承受的极限,金斐韧对痛苦的感觉已经麻木了,每天昏昏沉沉,期待着死亡的到来。

温柔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替他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有人小心地用帕子沾了些水,替他润了润唇,稍稍唤醒了神志。

金斐轫努力地睁开眼,发现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面前,他忍不住笑了:“我又在做梦吗?”

“没有,”白子皓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丝丝同情,替他喂了些水,“我想你了,便求了神君的恩典,进来看望你……”

“你是怎么求的?算了,别说了……”金斐轫不想去深思这个问题了,他知道白子皓柔弱善良,没什么出息,修炼那么久还是筑基,失了依靠后,能让那些混账妖修满意的办法只有身体了。

他虽然有些不太舒服,但玩过那么多奴隶,也不是那么在意绿帽。如今他什么都没有,连男人都不算了,白子皓还想方设法进来照顾他,显然多年都把他放在心上,这份情意让他心里很感动。

白子皓看着他,欲言欲止。

金斐轫柔和了表情,问:“你想问我什么吗?”

白子皓笑着问:“这些年,你有想我吗?”

金斐轫道:“每天都想。”

白子皓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我总觉得自己在你心里……并不重要。”

“重要,”金斐轫贪婪地看着他的身体,看着他的美貌,想碰触,可是被锁链限制住,无法动,现在的他沦为阶下囚,早已失了当年的心气,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怕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便将很多埋在心里的感情说了出来,想在白子皓心里留下最后的印记,“最开始,我只当你是个漂亮的奴隶,可是,你实在太美好了……越相处便越喜欢。后来你用柔弱的身子为我挡剑,几乎濒死,我便明白了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所以,我不顾一切地娶了你。”

白子皓『摸』了『摸』锁骨上的菱花道侣印,委屈道:“你总是欺负我,我以为你不喜欢……”

金斐轫赶紧辩解:“若是不喜欢,我怎会为你挡住炎狼?”

“说得也是,”白子皓想了想,笑了起来,“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个大坏蛋,明明知道我很好,招人喜欢,便故意欺负我,说我坏话,让我不敢离开你,乖乖地留在身边,爱上你,属于你一个人,对不对?”

金斐轫觉得他的口吻像撒娇,笑道:“被你发现了。”

白子皓温柔地抓住了他的头颅,放在自己的颈边,遮挡了他所有视线,认真地再次确认,“斐轫……你现在还爱我吗?”

金斐轫真心实意地答:“爱,我在这世上唯一爱过的人就是你。”

“斐轫,”白子皓的眼睛渐渐暗了下去,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我真的好高兴。”

锋利的匕首终于从袖中刺出,狠狠扎入了金斐轫的小腹,金斐轫睁大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自己付出真心的道侣,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美丽少年,那个善良得连只兔子都不敢杀的小傻瓜,竟会亲手杀死自己。

白子皓抽出匕首,嫌恶地推开了金斐轫,仍凭鲜血喷涌,溅了满身,心却很平静。

杀人一点也不难。

虽然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不懂怎样杀人,这不妨碍他凭着直觉,一刀一刀地『乱』戳,一刀一刀地『乱』划,正如金斐轫知道说什么能伤害他的心一般,他也知道说什么能让对方的心最痛苦: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这个人渣,我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

“我好喜欢他,比喜欢你喜欢一万倍,天天都想黏着他,嫁给他。”

“你算什么男人?连那玩意都没有的废物,丑八怪!”

“他比你好看,比你有趣,比你可爱,比你器大活好!”

“他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你居然还敢想我,爱我,真是太可笑了。”

“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好好呆在魂灯里,看着我和别人的快乐生活吧。”

“我每天都陪他颠龙倒凤,你想知道我们怎么玩吗?”

“……”

身体的折磨,并没有让金斐轫彻底屈服。可是,白子皓的话语,击溃了他心里所有的防线,掌控在手心的宝贝鸟儿飞走了,付出的心被踩在地上践踏,道侣在别人的怀里快乐……

他是个极自大的男人,所以他比别人更无法承受这样的耻辱。

生命的气息在渐渐消失,布置在暗处的法阵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将灵魂囚禁起来。

他在闭上眼的最后瞬间,看见白子皓拿过墙上的长明灯,用烛火狠狠地烧在了自己肩胛骨上的菱花印记上,皮肉焦香,去掉了他留下的最后痕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

他留将在魂灯里,永远品尝耻辱的滋味。

……

白子皓浑身是血地走出了地牢,眯了眯眼睛,他感觉天空很蓝,明亮的阳光有些刺眼。

神君的身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白子皓再次跪下道谢,他问出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问题:“我要怎样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勇敢?不再畏惧任何事情。”

神君转身离去:“用自己的脚,站起来。”

白子皓愣了愣,站起来,迅速跟上了脚步。

他不再需要感情的施舍,也不再依赖别人的拯救,他将用尽全力,靠自己撕开心里的牢笼,将翅膀锻炼得强大,然后紧紧地追随在红『色』影子背后。

鸟儿将永远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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