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梦序曲》
元霄能理解他这种因为缺乏安全感的行为,但不能接受, 要把他推开:“你再这么得寸进尺, 我现在就回家。”
暗淡的灯光下, 白问霖一贯冷硬深刻的线条变得柔和,他吃准的元霄的性格, 连拒绝都说不出狠话, 竟然拿回家来做威胁。所以一确定自己在他心底的地位, 就迫不及待地想更进一步。
白问霖笑了笑, 俯首亲在他的额头,元霄叹口气:“你快睡觉。”
“你给我唱摇篮曲吧?”白问霖道。
元霄:“……?”
白问霖说:“你给他唱不是么, 你哄他睡觉就会这样,你还说自己没有偏心。”
“我没有……”元霄无力地辩解, “好,我唱。”
白问霖大概是身体到了极限,靠在元霄肩头睡得很快, 元霄等他呼吸变得平稳均匀,低头注视他的眉眼。
这个男人原本连睡着都是冷着一张脸孔的,好像常年不化的冰山, 但此时,似乎有什么发自内心的高兴事,他的睡颜变得不那么冷硬了, 稍稍融化了些,嘴角微微勾起。
可元霄知道,白问霖的心结还没有打开, 只要阿尔一天还在,他就会一直这样下去。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酸涩又柔软,元霄觉得,他对白问霖的感情里,爱情和亲情是交织的,但因为他把以前的白问霖、和现在的白问霖分得很开,所以在这个追逐过程中,他渐渐发觉爱情是占上风的。
去看了医生,检查过后,给出了一个神经还未全部坏死的回答,这就表明还有一线希望恢复,因此,元霄考虑过后,没有选择植入人工耳蜗,一来人工耳蜗造价不菲;二来人工耳蜗佩戴在耳朵上时,是个非常明显的人工器、官。
所有人都会看见,他的耳朵是有问题的,元霄很抗拒那样。
元霄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工作,这些天联系他的人,就只有周毅修,他原来的老板。
周毅修问了他两句:“最近在哪里高就?”
元霄说没有。
“还在家待着的吗?耳朵好没有?我没别的意思,如果耳朵好了,就回工作室上班吧,你有套光盘落在我这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拿一下吧。”
元霄想不起是什么光盘了,不过他还是说:“我人在外地,下个月回来拿吧。”
白问霖知道他没有事情忙,便自作主张,带他到处去玩,他一个平日根本不会听其他音乐家演奏的人,通过经纪人的关系拿了几张票,带元霄在欧洲游历了一圈,大音乐厅、小沙龙聚会,都带他去了。
元霄因此近距离见到了非常多的、从前只是听说过的指挥家、乐团以及演奏家。
最后还坐游艇去了长岛,因为白问霖在这里有一栋房子,地处长岛的黄金海湾,是全世界最昂贵的房产。
哪怕是曾经做富家子的人生,也没有这么无忧无虑。
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纪录片,都是以前的一些录像,过后白问霖便会侧身来亲吻他,用弹琴的手细致地抚摸他,元霄总会片刻工夫就沉沦了,但理智总是在最后关头回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不想吗?”
元霄说不上来,他觉得自己不是同性恋,但很难理解对白问霖的这种反应和感情,但是要说被人压在下面搞,他心底是抗拒的。
不过,白问霖从没有强迫过他,只会用言语把他的欲、望放大,说一些叫元霄面红耳赤的下流话,元霄就会打断他:“行了行了。”
“还不行。”白问霖喜欢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反复地试探,去触碰他最敏感的部位,去开发他的身体。可能是憋得久了,他对元霄的欲、望特别深。
白问霖在八月有演出,元霄一个人回国,去周毅修的工作室拿他的光盘,结果这根本不是他的东西:“这是我的吗?我没印象了。”
“你走之后,小王在你的柜子里发现的,不是你的是谁?”周毅修坐在老板椅上,手指抖了抖烟灰,探究地盯着他,“耳朵好了吗?”
元霄以一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态度转移了话题:“周总,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
“别急,再聊一会儿。我想聘请你回工作室工作,你怎么想的?”
元霄保持耐心:“我能力不足,还是……”
“你能力不足?”周毅修嗤笑一声,把烟灭了,“之前都在糊弄我是吧?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元霄无言,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装,你还装。”周毅修拍桌而起,仿佛失去耐心,“你挺有本事啊,刚离职就抢我生意!”
元霄也站起,有走的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毅修咬牙切齿:“《醉归年》是我的生意,你一来就给我抢走!还假装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啊?”元霄这才知道,周毅修说的是他之前经由袁导介绍的那份工作。
元霄交曲子的时候,听说过,剧组之前没打算花多少钱,有人推荐了一个工作室,剧组一看价格比市场价便宜一半,还都是高材生,就请了那个工作室,没想到做出来的东西……倒不是说是垃圾,也能用,就是跟其他类似剧的雷同度太高,歌词也是,没什么水准,甚至还有抄袭的嫌疑。
剧组怕最后摊上麻烦,后来就经由介绍找到了元霄。
周毅修听说那个挤走自己的人姓骆,是个独立音乐人,就猜到了几分,便去打听,没想到果真是骆元霄。
“抢走前老板的生意,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周毅修一把抓起他的领子。
元霄用力捏他的手腕骨,把他弄开了,冷声道:“我已经离职一年了。”跟白问霖待得久了,也能学到他几分疾言厉色的本事。说完,他转身便走,周毅修捏紧了拳头,一下扑上去,元霄猝不及防被他揍了一拳,反应过来就是反钳住他的脖子,用力还给他一拳,正中鼻梁。
周毅修的鼻血当场就下来了。
办公室里的动静早就传出去了,外面的员工听见里头在大吵,没敢说什么,一听哐啷作响,就知道在斗殴,于是冲进来,把两人分开了。
元霄伤得没他重,没有追究的意思,不想闹大,周毅修说:“走着瞧。”
旧同事把元霄送到了楼下:“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为什么动粗?”
“你们老板先动粗的。”
旧同事八卦地问:“因为什么事儿啊?我好像听见,他说你抢了他什么东西?”
元霄不想提,正好把车停在附近的菲利普,见他下楼,就把车开到了他面前,下车给他开车门,看见他脸上有伤,还愣了一下:“肖恩少爷……”
“我没事,走吧。”元霄矮身上车,同事倒吸一口气:“我靠,迈巴赫啊!”
上车过后,元霄才倏地发觉,自己的助听器不见了。
那助听器很小、很隐蔽,贴在耳蜗处。
是刚才打架时不小心丢了?元霄便发消息,让前同事帮自己看看,同事说:“下班后我帮你看一下,什么东西?”
“很小,黄豆大,一个白色的、透明的东西。”元霄发短信的时候,菲利普在后视镜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元霄抬起头来:“我打架的事,别说出去了。”
菲利普表情为难。
元霄注意到自己手背上沾了血,想到是别人的鼻血,就有点恶心,用湿巾擦了:“你们少爷过两天才回来,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你知道的,我不想节外生枝。”
晚上,同事给他发消息说:“打扫的阿姨说没有看见那种东西。”
元霄说没事。
助听器验配起来,不算麻烦,却也要半个月工夫,好在当时他去验配时,就以防万一配了两个。
丢了一个还有一个,倒也算幸运。
晚上,白问霖在八个时差的城市给他打视频电话,元霄转接了语音:“我准备睡觉了。”周毅修不知道是力气太小还是没有用力,自己脸上基本没有伤,但还是看得出一些,只不过周毅修戴着戒指,所以刚砸上来时元霄觉得疼,被激怒了才还手的。
却把前任老板打出了鼻血。
白问霖看了一眼时间:“国内现在是九点。”这还没有到元霄睡觉的点,白问霖又说:“你不想看见我吗?还是你不想让我看见你?”
“我都关灯了呀。”
“你睡觉从来不关灯。”白问霖有点想调出监控去看他在做什么,但还是忍耐住了。
元霄从录音室出去,说:“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排练吗?”
“快演出了,在化妆间。”白问霖道,“为什么不肯开视频,你瞒着我什么吗?”
元霄:“……”不得不说,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很准的。
“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我没有……”
“那就打开摄像头。”
“不行……”他站在镜子面前,一边讲电话,一边看自己的脸,如果让白问霖看见,多半是会被发现的。演出在即,元霄不想让他多想。
“你在做什么?”
“我说了,我准备睡觉了,我不开摄像头,是因为我……”
“嗯?”
“我……”元霄绞尽脑汁地想理由,“我没穿衣服。”
“为什么?”
“我在……玩。”
白问霖笑了:“玩什么?”
元霄编不下去了:“你怎么问那么多!”
“怕你一个人玩没有意思,”白问霖看一眼钟表,起身把化妆间的门落了锁,声音沉而暧昧,“我还有半小时上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