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枢几乎是毫不犹豫, 推开岳定唐之后以身相挡, 又极快扭身一脚踹了出去,毫厘之差错开锋利斧头,后发制人将花白头发踢了出去。
对方一声痛呼, 重重后跌,凌枢自然不可能放过他,正待上去斩草除根, 腰却被人一下抱住阻拦!
“住手!”
耳边是岳定唐的声音, 但凌枢扭头余光一瞥, 却看见了花白头发。
他心头一惊, 下意识猛力挣扎, 花白头发一时压制不住他,直接松了手, 凌枢待要还手,却见身后那人还是岳定唐, 哪里有什么花白头发?
他再猛地回身去看刚刚被自己踹倒的人。
也不是花白头发,居然是杨春和。
女孩子哪里经得起他这一脚,直接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凌枢定睛再看, 还是岳定唐和杨春明, 根本就没有花白头发。
但他后退两步, 这次却不敢再轻信了。
“凌枢,你到底怎么了!”
抬眼是岳定唐急切的神『色』,在煤油灯下若隐若现, 语气毫不作伪。
凌枢摇摇头,抬手阻止他过来。
“你让我想想。我们刚刚是不是抓了应会首为质?”
“不错。”
“他现在人呢?”
“过黑水潭的时候被水蛇拖进水里去了,我们才死里逃生的。”
不对。
凌枢抿了抿唇,那个假会首明明是跟着他们过了水潭,在表明自己身份的时候突然发疯,一路想要狂奔回去,这才被他们打晕的,怎么变成了被蛇拖下水了?
是自己记忆出错,还是岳定唐在撒谎?
岳定唐是不会骗他的,除非眼前这个,也不是真正的岳定唐。
换作旁人,面对这种情况,可能濒临崩溃边缘,但凌枢居然还能冷静思考。
额头滑落汗水,他的心跳加快,隐隐有些感知,但又混沌一团,很难将『迷』雾拨开。
仿佛背对悬崖,虽无法转身看见,却能察觉危险,出于生物本能。
但现在,危险到底在哪里?
是岳定唐,还是杨春和,还是他自己?
“老岳,我对那个假会首的记忆跟你不太一样,咱们对对。”
“好。”
“我姐姐的名字,你知道吧?”
“凌遥。”
“我们怎么认识的?”
“因为查案,袁公馆的案子,你是第一嫌疑人,我陪同史密斯到舞场找你。”
“不对,那是我们重逢,我说的是头一回见面。”
“中学同学,不是么?”
到这里都毫无差错,凌枢嗯了一声,想想又问一句。
“那黄金佛塔找到了吗?”
“找到了。”
“在哪?”
“我后来给我二哥拿去典当行了。”
不对。
那具黄金佛塔,早就被伊万诺夫劫走,不知遗落在东北土地的哪个角落里,至今都没有找到,怎么可能是被岳定唐拿回来?
即便是岳定唐拿回来,这样重要的宝物,他也不会轻率地交给岳家二哥,更勿论卖给典当行了。
“你在说谎,你不是他!”
凌枢厉声道,倏地朝对方伸手抓去,迅若闪电!
岳定唐阴笑两声,陡然在他面前失去踪迹,让凌枢硬生生扑了个空。
人呢?!
凌枢下意识朝地上看去。
刚才还在打滚的杨春和,不知何时也不见了,与此同时后方传来一道光源,仓库内却完全暗下来,唯有他手里那盏煤油灯,还在岌岌可危发着光。
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凌枢狠狠掐一把手臂,会疼。
那就是现实?
但也不对。
他提起灯照,撸起袖管,刚刚掐过的地方,没有红痕。
又掐了一下。
依旧会疼,但没留下痕迹。
这是什么情况?
“岳定唐!老岳!杨春和!”
他已经不顾会不会被人听见,直接大声喊起来。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凌枢闭了闭眼又睁开。
还是此处的世界。
唯一的答案似乎只有循着光源找过去。
若是凶猛敌人或鬼魅,兴许他此刻还能镇定自若,但是他所面对的,是虚无缥缈,不知真实与幻境的所在,不知自己是谁,置身何处,敌人可以顷刻化为爱人,爱人也可倏然变成敌人,真真假假,完全无法分清。
他的内心深处不由浮现一丝焦虑,幼猫挠爪似的,把整颗心都挠得晃动不安。
如果光源后面依旧是虚假,他要怎样才能走出这个世界?
门口忽然有个人影闪过。
对方还驻足片刻,扭头看了他一眼。
是岳定唐!
凌枢却反倒放慢脚步,不敢贸然追上去了。
“你不追吗?”
身后突兀传来声音。
凌枢猛地回身。
花白头发正站在他不远处,负手阴恻恻道。
“是你把我困在这里的?”凌枢眯起眼。
花白头发冷笑:“这不是困,是你们自己跑进来的!青龙会没有邀请过几位,你们却自投罗网,这能怨谁?如今能不能出去,就全在我一念之间了。”
凌枢:“你想怎样?”
花白头发:“你应该庆幸,你还有点价值,所以我不杀你,我要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祭品。”
凌枢:“老匹夫,你是不是邪术学多了,把自己脑子也给学坏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掐死你就不错了,还当你的祭品?”
花白头发不以为意:“你现在已经被我困住了,只要完成最后一步,你就是一个比冯珍珠还要完美的祭品。我很喜欢你这张面皮,回头把你的脑袋割下来之后,我会将你这张脸皮完整剥下来,制成面具,日日欣赏。”
凌枢不想再听他废话下去了,他抓紧手里的煤油灯,蓄势待发,准备一击即中。
但花白头发似未察觉他的意图,依旧在继续说。
“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总会被我牵着鼻子走?因为从你被催眠的那时候起,我就已经给你下了几重暗示,后面只要你看见我所暗示过的事物,就会触发新一重的暗示,一重加一重,你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凌枢在将煤油灯扔出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冯三小姐是不是也因为这样,最后死在自己走不出来的妄念之下?
灯盏落地,破碎,他人也跟着踹出去,却扑了个空。
花白头发不见了。
饶是心理素质强大的凌枢,也禁不住有种抓狂的崩溃。
这到底何时是个头!
回过身,身后的光源还在。
亮堂堂的,像是无数盏灯在那里,更像一个巨大的蛇果,引诱人上前去摘取。
正因为这样,凌枢才更不敢轻易追过去。
“你想知道破除暗示的关键是什么吗?就是你最在意的那个人。”
“只要杀了他,所有『迷』障,都会自动解除。”
“刀就在你手里,你要自己去选择。”
花白头发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悲天悯人的刻意,却掩盖不住其中阴毒。
凌枢冷笑。
他也不去捂住耳朵,也没再犹豫。
这番话反倒坚定他的脚步,促使他大步流星奔向光源处。
门口拐弯,前面居然有吵闹声。
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凌枢既看见岳定唐,也看见杨春和,还有那个姓应的假会首。
应会首站在杨春和身后,畏畏缩缩,探头探脑。
岳定唐举枪对着他们。
杨春和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