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衣裳,崔宝珠上穿澹粉绣百花对襟衫,下系粉红百蝶戏牡丹百褶湘裙,长长裙摆逸出一双凤头弓鞋。
走一步清扬婉约,展颜一笑百媚俱生。
紧接着张意真又亲自为女儿戴上那些繁复的珠簪宝饰。
今日不是宝珠的成人礼,却颇有点成人礼的味道。
母女两人下楼来,近花厅时,崔宝珠停下脚步,轻轻叫了声:“母亲。”
张意真看出女儿腼腆害羞,知羞就是大姑娘家了,嘴上笑道:“你傅叔不是外人。”
崔宝珠点头,进入花厅,却见谢傅不见踪影。
崔宝珠以为谢傅走了,竟有点失望。
张意真一笑:“我都给忘了,他在厨房。”
崔宝珠一讶。
张意真打趣道:“他啊,做起大人来有模有样,也是个砍柴烧饭的好手。”
两人走出花厅,果然看见厨房炊烟鸟鸟。
来到厨房门口,谢傅背身热菜。
张意真也不出身,崔宝珠看着穿着华衣,干起活来却轻松熟练的谢傅,檀唇轻启:“傅叔……”
谢傅闻声勐地回头,只感觉眼前光芒四射,就被崔宝珠艳丽仪态给镇住了!
无声中,手不知觉的抹了一下被火熏的渗出汗水的脸,嘴上轻轻道:“真美啊。”
崔宝珠见傅叔脸上留下一道灰痕,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手指谢傅的脸:“傅叔,你的脸。”
谢傅恍悟,呵呵一笑:“都被你的美丽给镇住了,我还以为哪冒出来的九天仙女。”
这种夸奖让人身心异常愉悦,张意真透着不悦对谢傅道:“你少对我女儿说这种话。”
虽说谢傅是宝珠的长辈,可这个人对女子还是有很大的杀伤力。
寻常来说,这话确实有点轻浮,不过也要看出自何人之后,从谢傅口中说出来,崔宝珠一点都不感觉有丝毫轻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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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着说道:“我不介意。”
重新热好饭菜之后,回花厅坐下一同用餐,张意真直接抱来一坛美酒。
谢傅看着这么一大坛酒,又见张意真兴致勃勃的样子,开口道:“真姐,酒就免了吧,我一会还有事跟你商量。”
张意真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道:“酒非喝不可,事情边喝边谈。”
说着补充一句:“自无锡与你一别,我滴酒不沾,这酒一直留着就是等与你重逢再饮。”
盛情难却,谢傅点头:“那就喝几杯吧。”
将酒舀入酒壶,崔宝珠作为晚辈,倒酒亲手将酒杯递给谢傅跟前:“傅叔,请饮酒。”
谢傅笑着点头,看了眼前变得温婉有礼又美丽动人的崔宝珠,难以与当初那个专横跋扈又自私自利的官家小姐联系在一起。
感慨道:“物是人非,宝珠也长大懂事了,真姐你可感到宽慰。”
张意真看了女儿一眼,笑道:“虽说人要放眼将来,不要停留在过去,可人心总是对过去流连忘返。”
听着两人的话,崔宝珠也不禁回想起在无锡那段最艰难最伤心的日子,在那时她恨谢傅入骨,只感觉谢傅在她们母女伤口上撒盐,是个无恶不作的狗官。
此刻回想起来,才知道谢傅有多好,他冒着生命危险不求名利,只为无锡无数百姓生灵,此举让她此刻由衷深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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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有他这根镇海神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怕她们母女也要死在这场瘟疫中。
还有他着急自己病情,匆匆忙忙奔赴隔离坊请大夫过来……
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傅叔说的没错,她长大懂事了,她不再心小眼寡,她能看得更加清明。
突然朝谢傅跪下:“傅叔,宝珠在无锡对你多有冒犯得罪,这里向你赔罪。”
张意真见了心中暗暗点头。
谢傅一讶之后,忙双手托着崔宝珠双臂将她扶了起来,笑道:“我深感安慰。”
说着哈哈大笑自嘲:“我也没少欺负宝珠你,宝珠当时定把我当成一个大坏蛋吧,怪不得你,怪不得你。”
张意真嗔怪道:“好了,今非昔比,提那些嫌隙干什么?”
其实崔宝珠对谢傅早无嫌隙,只是心中敬重之情让她控制不住要表个态度。
谢傅道:“对了,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宝珠,这才是真正的见面礼。”
谢傅取来画卷打开,却是一张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图,墨迹未干,显然新作不久。
崔宝珠看着这画如此的生动逼真,惊叹道:“傅叔,你画的?”
作为官家小姐,从小琴棋书画就有涉猎,这两三年跟着母亲学习,更是大有进展。
这一画一落目,崔宝珠顿觉不俗,好似名家真迹。
谢傅笑着点头,“我赠你衣裳宝饰,总感觉既轻浮又俗气,所以特画下此画,表达对宝珠你有个美好的祝福。”
崔宝珠看着题跋,立即领受到谢傅一番心意。
海棠未雨说明春时未到,而梨花已经白如雪花却唤春天快点到来。
一红一白寓意她风华正茂,美好恒远……
“傅叔,我都喜欢。”
张意真看着画却惊讶道:“看不出来你画技竟如此高超!”
谢傅呵呵一笑:“真姐该不会认为我只会混吃骗喝吧。”
张意真嗔了谢傅一眼,她能感受到谢傅才学不俗,不过这画一出,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崔宝珠像个小女孩崇拜的对着谢傅道:“傅叔,你画技如此高超,教我作画好吗?”
谢傅欣然应道:“当然可以!”
崔宝珠还未欢喜,张意真却冷声道:“不可!男女有别!”
谢傅附和道:“是是是,男女有别,是我有缺考虑。”
崔宝珠一脸暗然失望。
谢傅见状笑道:“不过真姐若是在场,应该符合礼数吧。”
崔宝珠楚楚可怜的看向母亲。
张意真无奈一笑:“罢了,我在场时,你可以向你傅叔请教。”
“多谢母亲!”
看着女儿开心到得意忘形的样子,张意真倒不忍训示。
崔宝珠作为晚辈,负责倒酒,谢傅与张意真边喝边聊。
谢府将借粮来意说明,张意真爽快道:“这事我拿主意了。”
谢傅讶道:“不用跟张阀主打个招呼吗?”
张意真想了想,虽说自己能够拿主意,不过还是要跟兄长说一声更好,也算给兄长这阀主一点面子。
“也好,我现在就领着过去见他吧。”
“有真姐引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