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架战机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弧,而后在2000多米外调整好方向,将机头对准一号阵地的正面,以大约500多米的高度重新进入战场,然后压低机头,对准一号高地的正面开始进入俯冲。
地面上的日军和靖安军早已从骚动中平息,满脸不爽且期待的看着刚刚吓唬他们一通的己方战机高速突进的机影。
虽然帝国海军战机飞行员是大傻叉,但相对于他们能击杀可以干掉自己的中国人,日本陆军们还是希望他们能够马到功成。
面子和小命相比,算个球啊!
800米......700米......500米.....很快,重新将高度已经压到了400米,距离视野中的中国士兵越来越近,近到长野都云都能看到对方士兵瞪着自己飞机的恐惧眼神,将手放在了机载机枪的扳机上,眼睛里尽是狰狞与狂妄,嘴里喃喃自语:“来吧,该死的中国人,颤抖吧!用你们的鲜血向帝国勇士们忏悔吧!”
“哒哒哒!”
还没等到长野都云扣动扳机,2号高地和1号高地的暗堡里骤然扫出四条火舌,扫向空中。
不是藏在山背后被密林掩藏着的机关炮率先开火,而是在地堡里的四挺重机枪。
“混账!又玩这套!”长野都云先是某花一紧,继而大怒。
这种射速稍慢的陆用型重机枪对于在空中高速驰骋的飞机来说威胁并不大,但保不齐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在两月之前的淞沪会战中,出动战机对中国阵地进行轰炸的时候,没了高射炮的中国军队可不就是用这种简陋的陆用型重机枪和轻机枪组成地面火网对空射击,最终竟然还有两架帝国海军战机被打得黑烟滚滚。
而他这个大尉中队长的座机返回母舰时,发现机翼的蒙皮上也被打了十几个洞,如果稍微再偏离个两三米,那可就击中座舱了。
而对于座舱底部压根没有装备装甲的96轰来说,被击中那个位置会有什么后果?光是用想的都觉得定眼猛地一缩。
这就可能是所谓的心理阴影吧!四挺奋力开火的重机枪虽然没怎么打到已经抵达数百米外的长野都云,却是给他吓了个蛋蛋一缩。
在那一瞬间,长野都云终于也明白了自己遭遇了中国人的陷阱,中国人太狡猾了,用跑动的士兵做为诱饵吸引他来攻击,却集中了数挺重机枪在这儿等着他。
只可惜,他有天照大神的护佑,看似突然袭击而且足够密集的火力网竟然没有一发打中他,包括他身侧的僚机,在两架日机高速掠过那片可怕的地域之后,两个日军飞行员和他们的爱机一起毫发无损。
这也是实力的差距,不光是陆用型重机枪的射速对高速运动目标没得什么用,中国机枪射手的准头也一般般。
不过,嘴上哔哔的吊炸天,但身体却很诚实,蛋蛋都快缩进腹腔的长野都云在喋喋不休的怒骂中暗中其实已经悄然摇动方向舵,将机头拉高,准备从一号高地正上方掠过。
至于中国人主动抛出的人员诱饵,其实相对于他们主动暴露的火力点来说,已经没太大的战术意义了。
等他在前方转向,再返回这片阵地时,中国人所谓的狡猾将变成他们自己的噩梦。
两个可防御榴弹炮的坚固工事将在他航弹的攻击下彻底成为废墟。
仅拿着猎刀的猎手,又怎可能狩猎到天空中的雄鹰呢?只能会被雄鹰抓烂脑壳。
“田中君!拉高高度,你左我右,下轮进攻将中国人的火力点干掉。”即将高速掠过山顶的长野都云在无线电台里提醒僚机。
“收到!”就在距离长野都云不过200米距离的日本海军少尉一边在无线电台里回答,一边伸出手,冲自己的长官比划了个手势。
那是代表着自信的手势。
但那,也是长野都云最后一次看到来自于田中正云少尉的应答了。
或者说,这也是田中正云少尉要说的。
被重机枪炽烈弹道吓了一跳的长野都云显然没注意到,就算已经主动拉高了高度,但高速从山顶飞过的飞机距离山顶的高度,不过150米,几乎相当于贴着山顶。
机翼掠起的狂风,将山顶的树冠都给吹翻了。
狂风吹翻了树的同时,也把1号高地另一侧距离山顶不过30米隐藏在密林中的那台机关炮炮位都给展现出来。
长野都云的机腹,就这样赤果果的袒露在一台瑞士产的双联装防空20毫米高炮的枪口下。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如此诱人的目标,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已经坐上机关炮射击座椅的程铁首面前。
以至于程铁首这个老资格射手都有那么一瞬间的短暂愣神,就像十七八岁时自个儿都还想着怎么向‘村花’表白,结果‘村花’主动跟他说:“铁头哥,你啥时候向我家里提亲”一样。
巨大的欣喜填满了铁头连长的整个胸腔,幸福的让他甚至都忘了狠狠踩下射击踏板,只是不断摇着转轮让枪口一直跟着战机不断突进的方向在调整。
仰望着的独立营火力支援连上尉连长死死盯着高空,而高空之上的日本海军大尉也正好低头看向地面。
两个相同军衔的中日两国军人的视线相撞,虽然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奇迹般地,两人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一个情绪激昂战意喷薄欲发,一个满脸惊骇欲绝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狗日的,老子让你牛逼!”程铁首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幸福迷晕头脑,终究是在最关键的那一刻狠狠踩下射击踏板。
“咚咚咚!”
两条火蛇乍起,就像是两条捕食中的巨蟒,猛然从山林中弹出,刺向两架刚刚从山顶掠过的日机。
如此之近的距离,按常理来说,两挺机关炮所装备的10发弹板全速射出,至少能在500米的追逐射击距离上咬上敌机一两发炮弹。
躲在数百米甚至千米之外密林中的中国军人们都屏息静气,看着天空。
做为军人,他们都知道,这是三个高地上第一次用高射机关炮和日军战机作战也或许是最后一次。
因为,当日军战机警醒,就再也玩不了什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机关炮再也不会轻易露头暴露其方位了。
可惜,长野都云是日本海军精英级飞行员,有着超过1500小时的飞行经验,更有参与过三十几架次的轰炸经验和十几架次空中搏斗的经验。
在地面中国军人的万众期待目光中,被追逐着的日机猛的打死方向舵,整个战机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云雀,竟然在高速运动中连续翻滚着急坠40多米。
高度迅速降低,飞机貌似也失去平衡,还在空中翻滚。
可是,两条紧追着它不放的火红弹道却打空了。
地面上一片沉寂。
这是,没打中吗?
必须没打中。
“该死的,中国人还有伏击!”脑袋里已经是眩晕一片,强忍着胸腹中不适的长野都云脸上肌肉剧烈抽动着。
后方犹如死神镰刀收割的恐怖机关炮声音已经停止,他们至少还有三秒钟上弹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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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三秒钟,足以让他的战机再向前飞驰400米,先前那么近的距离中国人都没打中,在这样的距离下显然是更不可能了。
“你们死定了,死定了,我要炸死你们!将你们全部炸成粉末!”一边竭力控制着因为他极限操控即将彻底失速进入螺旋下落状态的战机,一边在心里发狠。
“莫松子,开枪啊!你特么的开枪啊!”程铁首额头上的热汗滚落,撕心裂肺的大吼。
他很少失手,但他刚才是真的失手了。
不是他的射术不够精湛,而是日机有着远超出他想象的灵活,竟然在两台机关炮的围攻中躲开弹道,眼看就要飞至一里地之外逃出生天了。
可做为高地上的最后一招,MG34竟然到现在还一弹未发。
莫松子还在等什么?难道他连开枪的勇气都没了吗?
就在距离山顶不足十米的一块巨石背后,双手把着枪托的莫松子猛然扣动了扳机。
被辅助射手扶着的弹带飞快缩进,黄橙橙的弹壳四下横飞,有的甚至飞到莫松子卷起袖筒裸露着的胳膊上。
炽热的弹壳在结实的肌肉上烫出通红的印子,但这也没有阻止莫松子紧扣着扳机不放。
射速高达1000发每分用上了重机枪型长枪管的德制机枪在这一刻,火力全开。
三秒钟时间,喷射出最少30发子弹。
长野都云脸上的狰狞凝固了,低头凝望着自己胸前正在弥漫开来的大团血污。
一发子弹从座舱后方射入,穿透并不厚实的座椅,裹着织物贯入日本海军大尉的后背。
连续被铁质蒙皮和座椅阻挡后的弹头已经彻底变形,动能已然不足,但依然足够翻滚着穿透人体。
从这一刻起,低头凝望着胸前创口的长野都云就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但眼里凶光不减,依然将手伸向身侧的机械扳手,扣动那里,机翼下的两枚重磅航弹就会抛下。
哪怕炸不死中国人,也要在中国人的土地上留下狰狞的印记,勇敢的帝国海军不会被死亡所击倒。
只可惜,‘勇敢’的日本海军骑士做不到了。
因为击中他的,是一个‘幸运儿’,曾靠着运气击落过观测气球的中国机关炮射手。
这一次,他的运气比上一次还要更好。
“噗噗噗”的麻布撕裂声中,在极度失落的中国军人们仰望的视野中,一架日机猛然颤动几下冒出浓浓黑烟,仅仅往前又飞了不到两秒,就变成了一团火球,高度骤降,最后,爆成漫天的礼花,比过年时放的烟花还要灿烂。
最后是“轰、轰”的两声巨响一前一后响彻山野。
这,可不是飞机本体的爆炸声。
哪怕莫松子是气运之子,数十发子弹全部击中日机,正好有几发子弹正正命中长野都云座机油箱,使之被引燃接着引爆并在狂风中将整架飞机都变成一团火球,但结构还比较简陋的螺旋桨式飞机却是炸不出如此绚烂的色彩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飞机或许会因为损坏而失控,最常见的情况也就是来个倒栽葱扎到地面上,连同其中的飞行员一起撞成一团废渣然后再被大火烧成不可回收垃圾。
莫松子击中的是油箱。
但真正引起这个灾难级后果的,其实而是长野都云座机机翼下还没来得及丢出的一枚航弹。
几枚子弹先是击穿了油箱,疯狂泄露的燃油遭遇到弹头在钢铁机身上跳跃引起的火花。
重达150磅的航空炸弹被瞬间爆燃的高温引起的可怕爆炸。
长野都云座机上挂载的炸弹一直没有丢出去,就是为了能找到有价值的战术目标,相比在高空中看着炸弹腾起的冲天硝烟,他其实更愿意亲眼看到被炸飞的敌人零散躯体,那样才有浓郁爽感。
现在,却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这是不是像极了人生?你你如何计算生活,那生活就用你曾经计算过的来回报你。
150磅航弹是没有那种500航弹牛逼,但你若是知道,一颗75山炮炮弹也不过6.5公斤,150航弹几乎就相当于八颗75口径山炮炮弹集束,在地面上的杀伤半径,大概,40米吧!说白了,大约6个篮球场大小区域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那,这样的炸弹在空中爆炸是一种什么体验?
体会最深者恐怕不是正努力表达自己勇敢的长野都云,他在飞机被扫中的下一刻就被火焰给包围了,瞬间达2000度的高温直接就把他还沉浸在日式勇敢中的大脑给烤熟了,没川省传统火锅中的脑花那般鲜嫩,如果你非要用口感这样的感官形容的话,应该是有些老,焦脆焦脆的那种。
翩若惊鸿一般每秒能飞出九十多米的日军战机在轰然爆炸的那一刻已经飞出了近400米,但航空炸弹殉爆的气浪汹涌卷过来之后依旧将山坡这一侧的树木扫倒一片。
如果不是有巨石保护,莫松子这个气运加身的射手和他的副射手以及弹药手绝对会被气浪高高抛起成为这一战中独立营第一批牺牲者。
饶是如此,两个机关炮小组的十几名士兵也都被航弹凭空炸响可怕的音浪震的两耳出血,差点儿成了聋子。
这还是程铁首早就下令所有人用从棉袄里扯出的棉花塞住了耳朵的结果。
始作俑者倒了霉,但唯有体会最深的田中正云少尉其实最有发言权。
他的上司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手势,他可是见到了上司变为烟花的全过程。
为了保证命中率,程铁首终究还是决定用旗语通知2号高地,和他一起夹击从1号高地上掠过的日机,田中少尉其实是可以做为幸运儿逃过这一劫的。
但没想到,长野都云操控飞机的手法太牛逼了。
向右翻滚的时候,原本两机间的距离超过200米,最后变成了150米。
所以,当这位可怜的日本海军少尉眼睁睁看着侧面百米之遥的上司爆成了一团礼花,他面无人色。
不仅仅只是上司完犊子了。
而是,他貌似也要完。
在他陡然睁大的瞳孔中,炸成一团焰火的上司军机其实不绚烂,前方的云才叫精彩,用风起云涌已经不足以来形容日军少尉视野中天空的变化。
只不过,爆炸气浪的高速根本没给这位日本海军少尉思考成语的时间。
就像在苍茫大海上航行遭遇十二级台风的小木船,九六舰战仅仅只坚持了两秒,就彻底解体。
这一次,没有任何声响,就这么悄然无声的,田中正云少尉和他座机的碎片一起洒向群山。
谁也不知道从空中向地面极速跌落的田中正云少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
因为,故乡的樱花早就凋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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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是一场小战斗,一气呵成写了将近5000字,感觉没必要分章,那就一章一起发好了。今天是一个大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