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油子看着唐刀消失的方向,眼中微微有些落寞,却也只能带着三班回返。
知道唐刀一个人去偷日军阵地,回返的三班十来个人集体沉默。
和老兵油子一样,他们既有忧心,亦有失落。
忧心的是唐刀只是孤单一人,战斗力再如何强悍,若是被兵力众多的日军包围,也只能饮恨当场。
而失落,却是因为这群百战余生的老兵们知道,他们已然不弱,但在唐刀眼中,依旧不够强,还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在最危险的战场上作战。
尤其是新兵牛二,更是无比沮丧。
白天的一战已经让他证明了自己,自信心爆棚,结果发现自己依旧很难追上长官的背影,连想帮他的忙都做不到。
他不是怨唐刀看轻他,而是他明白唐刀所说的极对,日军一旦展开炮火覆盖报复,以唐刀的能力,自然能找到藏身的地方,但他们这十来个人却不一定了,反倒会成为唐刀的累赘。
牛二是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强一点,可以让长官信任,哪怕是在他身后百米外接应他,也是好的啊!
一直到回到战壕,牛二都郁郁不乐,连杨小山递过来的一张面饼都拒绝了,哪怕他肚子已经发出‘咕咕’的抗议声。
“瞅你那点儿出息劲儿!”李九斤一屁股坐垂头丧气的牛二旁边,将烤热的面饼塞他手上。“吃!不吃那来的劲儿干鬼子?”
“班长,我是不是特没用?”牛二垂头丧气的自怨自艾。
“啧啧,你娃都没用了,那我们三班这些人是不是都得去撞墙自杀?”李九斤没好气的点燃一根烟。
“白天的时候,你娃可是给我们三班挣了十几个鬼子人头的军功呢!一个人都快抵上我们全班了,还想咋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牛二忙抬头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又是那个意思?”李九斤狠狠吸入一口浓烟,让其在肺部循环一周充分享受完尼古丁的刺激再吐出来。
“长官选择自己一个儿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娃也别自个儿想的多,想成为长官的帮手,很简单,先在这个战场上努力活下去。”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在下一次战斗中干掉更多的鬼子。”李九斤的眼在薄薄蓝色烟雾的笼罩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那是一个经历了不下百余场战斗还能活着的老兵的生存哲学。
不知道牛二有没有听懂,但他开始啃面饼,大口的咀嚼着来自租界那边的面饼。
活下来,很重要。
班长李九斤是这么说的,唐长官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他希望他们都活着,唯有活着,才能帮到他。
而那边向日军阵地潜伏前进的唐刀,花费了十分钟,也悄然接近了日军阵地。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正是澹台明月向战场这边凝望的时刻,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
被中国守军狂揍了一天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不说、又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日军彻底陷入沉睡,就算是哨兵,也是站在温暖的小堆篝火前昏昏欲睡。
try{ggauto();} catch(ex){}
中国人点燃的篝火会被日军的重机枪和步兵炮光顾,日军的篝火就敢堂而皇之?
同样的理由,因为有仓库那边迫击炮的威胁,日军也不敢光明正大,基本都把篝火点在断垣残壁的后方藏着掖着。
甚至,篝火的作用并不是为了取暖,而主要是为哨兵警戒提供光亮,万一被中国人看到,围着篝火一通迫击炮炮弹丢过来,那真的是死得难看。
就是最蠢的日军,也悄悄的躲到距离篝火的三十多米外裹着简陋的雨布在阴冷的战壕里入睡。
道理很简单,冷一点儿,总比在睡梦中有可能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炸死要来得更好。
日军其实已经算是很警惕了,在战壕前四十米就设置了警戒专用的铁丝网与警示铃铛,每隔五十米就派了两名哨兵。
对一个尚拥有近2000步兵外加其他辅助兵种全军达3000人的指挥官来说,攻打拥有坚固堡垒并且武装到牙齿的四行仓库可能费劲,但若是谁想利用夜色来捋他的虎须,可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就胁板次郎现在的实力,别说四行仓库里最多不会超过一千的守军,就是来上个国军标准团3000人,他们也完全有能力战而胜之。
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尚还能如此小心翼翼,从这个方面看,胁板次郎是完全合格的大佐联队长。
毕业于陆军士官学院的日军大佐足够谨慎,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战法叫特种作战。
偷袭与反偷袭本就是一对孪生兄弟,既然你能来偷我,我如何不能反偷回去?
未来的中国在西南丛林的那场战争中、花费了足足十年将这种小规模偷袭战术从自己曾经的学生那里学习并将之提高到了极致。
而日军大佐要面对的,就是将这种战术已经融入骨髓的超级单兵战士。
匍匐在黑暗中的唐刀已然不是他原先那身暂新上尉制服,他身上穿着一套血迹已然干涸的日军少尉军服,那是他从攻入仓库的一名日军军官身上扒下来的。
MP28冲锋枪连同几个弹匣和雷雄的上尉军服都被他藏在废墟里,此时他身上的武器,只有一把三八式刺刀。
哦,不,还有一把连带着枪套的南部式手枪,如果把王八盒子也算武器的话。
日军于战壕前的铁丝网可没曾经时空中连续剧里我军破除那般容易,就算是唐刀,也是利用月亮彻底躲入乌云中的那一刻,用三八刺刀配合以巧力将其割断并钻进日军阵地。
距离唐刀十米外,两名日军哨兵背靠着墙壁,面朝着两个方向,他们的身前是燃烧在一堵矮墙后的篝火,足以将五米范围内的黑暗照亮。
两名日军显然已经极为疲倦,尤其当温暖的火光将热量传递他们身上足够长的时间后,他们的眼皮已然是极为沉重。
然后,他们听到了脚步声。
两名哨兵瞬间清醒,眼睛猛然一睁,手中原本低垂的枪口下意识端平对准声音出现的方向,手刚刚抚上枪栓,就看见黑暗中昂首阔步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土黄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