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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福宝文里愚孝男(三)有口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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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伤的那么严重!”

白天出门的时候, 宿有田以为老二是淋雨感染了风寒,农家汉子身结,熬一熬就过了, 可他不知道原来老二发热的原不单单有受寒的缘故, 看着那青紫肿胀的小腿, 恐怕是废了。

此时此刻,他哪里记着之前对这个亲弟弟的不满,满脑子剩下担心。

宿有田清楚,老二在这个家唯一的用处就是干活,他的腿要是废了, 那个老太婆肯定会想尽办法将老二赶出, 而他们那个爹,现在有了秀才儿子,哪里会管他们这两个前头媳『妇』生的儿子的死活, 特别是老二, 来就没么存在感,膝下又有一个闺女, 李氏的态度强硬一,他爹不会为了这个儿子和李氏对着来。

“都这样了你不说一声,老二啊老二!”

宿有田铁青着脸, 对这个怯懦老的弟弟是恨铁不成钢。

“你等着, 叫爹过来。”

他心里是抱有一丝期盼的,毕竟是亲爹啊, 能眼睁睁看着亲儿子残废不成?

说着, 宿有田不忍地看了眼老二的伤腿,捏紧拳头气冲冲了走出了二房的屋子。

从宿有田进屋起,宿傲白就在观察着他的所有细微表情和动作, 这个大哥,似乎和原身记忆中留给他的印象不太一样。

“爹!”

宿有田忍着怒气跑到了院子里,对着正喝着老太婆递给自己的热汤的亲爹喊了一声,语气中带着隐忍。

“你跟看一下老二吧,昨天修瓦顶的时候,他把腿伤着了,现在看起来不太好。”

说着,宿有田忍不住用余光瞅了眼继母。

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老二受伤的事?

可能是多年来的罅隙,让宿有田控制不住用最阴暗的想法猜测李氏这个人的为,早上他们下地干活的时候,家里就有几个丫头和李氏在家,出门的时候,李氏说了要摘点草『药』给老二煮『药』汤喝,难道李氏就没有看老二受伤的那条腿吗?

宿有田觉得,要是当时治疗足够及时,老二的腿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不成是老太婆看到自己的儿子考中了秀才,觉得这个家里再不需要老二这个会干活的老黄牛了,想要借机将老二分出?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大房快被老太婆容不下了?

宿有田的脑海中闪过了多想法,他必须要早点为自己的小家做打算,真的等老太婆出手,一切就被动了。

“腿伤了?”

宿奎山有诧异地看向一旁的媳『妇』。

“老二伤了腿吗?不知道啊,他烧的『迷』『迷』糊糊的,辛辛苦苦从山上采了草『药』回来给他熬了『药』汤,结全被他吐了,他醒了,以为这烧已熬过了,就忙着给你们准备午饭了,么腿上的伤?老二没说啊,这个后娘,不好意思检查老二的身吧。”

李氏眉头一皱,看老大的脸『色』,老二这伤似乎有严重,伤在了腿上,以后不会变成跛子吧?

老两口连同院子里其他人都朝二房的房间里赶。

一进房间,宿奎山和李氏都被宿傲白暴『露』在空气中那条黑紫『色』的伤腿吓了一条,这伤远比他们想象中要严重。

“老大,你把李大夫请来!”

这一次,宿奎山的态度强硬了许多,宿有田不等后娘阻止,应了一声后快速跑出了院子。

李氏张了张嘴,可看着老头绷紧的面皮,最终是把阻拦的话收了回。

老二这伤确有严重,自己要是硬拦着不让请大夫,恐怕会让丈夫对自己产生罅隙,再怎么说,炕上那个半死不活的,是老头的亲儿子。

“老二,昨天晚上磕伤腿的事你怎么不说呢!”

宿李氏选择先发制人,可不是她这个后娘刻薄不让他看病才把伤拖成这样的,是老二自己跟个闷葫芦似的,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吭一声。

“……”

宿傲白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白了,他的眼神躲闪怯懦,嘴唇微微嚅动着,活脱脱一个受气的原身形象。

“以前生病的时候……娘……不敢说。”

他含糊着说道,明明么都没讲明白,却又等么都说了。

以前他和闺女二娘不论谁生病,老太婆就一个回答,熬一熬,乡下人谁不是这样熬过来的,请大夫,呸,当自己是哪个牌面上的金贵人呢。

在熬不住了,就等干完活,自己山上摘点草『药』回来煮『药』汤,灌一碗发发汗,病就能好了。

原身不是一开始就会干农活的,从下地那年开始,他为不习惯用那农具弄伤过自己,那个时候李氏是给他『摸』一把草木灰完事,是等他昨天晚上磕伤了腿的时候,压根没想过和爹娘说,准备熬一熬,没准第二天醒来伤口就愈合了。

屋里的人闻言面面相觑。

宿有田的媳『妇』张梅花站在人群后头幸灾乐祸,眼神盯着老太太的后脑勺,真想看看她此时的表情。

如她猜想的一样,这会儿老太太的面孔气到有扭曲。

老二这是在隐晦地指责她呢?

可转念一想,老二一向老,并没有那样的脑子。

可李氏是生气,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

“二哥,你误会娘的意思了,以前你受的都是小伤,家里的钱要紧着老四念书,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花钱的事情,能省就省,可你现在受的不是小伤啊,老四念书需要再多的钱,不至在这件事上省。”

说话的是老三宿有粮,对方是福宝的亲爹。

作为福气包的亲爹,宿有粮的模样自然难看不到哪里,他的皮肤相较乡下人白皙了一,眉眼间透『露』着和李氏一样的精明。

宿傲白从一开始就没小瞧这个在原身心目中又懒又馋的三弟,不其然,对方一开口,就让一家之主宿奎山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没错,他媳『妇』虽然对待老大老二比不上自己生的两个孩子,可哪个女人不疼自己生的呢,李氏确精明了一,可绝对不至刻薄到眼睁睁看着老二残废。

可能宿奎山这心就偏向继妻,所以宿有粮稍微给李氏编一个过得的理由,宿奎山就相信了。

“是的错,是以为、以为娘会像以前那样让熬着,所以不敢说腿受伤的事……是胆子小,怕娘又骂笨手笨脚,下雨天修个瓦顶能把腿摔伤了……”

宿傲白的耳朵动了动,在听到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后,立马皱巴着一张脸,用苦哈哈的表情和语调,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个时候,李大夫和宿有田正好走到门口,听全了宿傲白的这番自贬。

年近六旬的老大夫看着被李氏等人围堵在炕上,身半蜷缩着的宿老二,这个已当爹的男人居然像个孩子一样,『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

明明宿老二的块头是这间屋子里最高的,可在这个情境下,他就像是被一群豺狼秃鹫盯上的小白兔那样可怜无助。

反正李大夫一瞬间就对宿老二产生了怜悯之心。

他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平日里忙着上山寻找草『药』以及炮制那『药』材,少和村里人接触,可即便这样,他从老妻的口中听到过不少有关宿家的闲话。

比如宿老头偏心眼,后头娶的那个婆娘刻薄,虐待前头的两个儿子,特别是宿老二,简直就是宿家第二头老黄牛。

不对,甚至比不上那头老黄牛。

作为家里最重要的财富之一,老黄牛吃的可是最精细的草料,偶尔农忙的时候怕累狠了这个大宝贝,干几天活总得让它休息一天,而宿老二呢,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吃的比不上最会躲懒的宿老三。

以前李大夫没亲眼证过宿李氏是这么苛待前头那两个孩子的,今天他算是亲眼到了。

原来宿老二生病从来都是自己熬过来的,顶着大雨给家里修屋顶摔伤了腿,是他自己的错,八尺男儿,居然被一个婆娘吓得不敢反抗,从小到大,李氏到底是怎么对待这个继子的?

看来李氏这婆娘远比外面谣传的刻薄狠毒啊。

李大夫不是爱传闲话的人,无奈他的老妻是村里最大的八婆,他不爱传闲话,不代表他晚上躺在炕上的时候不会和老伴说一看病时的闻,老爷子可能自己不知道,这个村里流通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消息,大多都是从他的嘴里先过到老妻嘴里,然后再深加工后流传开的。

“李大夫来了!”

宿有田拉着若有所思的李大夫进。

“李大夫,你快给家老二看看,这腿有没有的治!”

宿有田指着弟弟的右腿,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觉得他离开的这一小会儿,弟弟的这腿伤更严重了呢?

李大夫的表情同样凝重,他打开自己随身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刺入右小腿的下端,在银针拔出后,一滴滴接近黑『色』的血『液』流出,而银针刺入内的那一段,变成了黑『色』。

“你这是中毒了呀!”

李大夫看着那青紫肿胀的小腿,昨天磕碰的伤痕已溃烂流脓,如是这样,用刀剜腐肉然后敷点伤『药』等伤口长和即可,要不再次溃烂,一般是没有大碍的,可偏偏除了伤口溃烂外,检测出了毒『性』。

而且可能是为伤口捂了太久的缘故,小腿上的肉看上已坏死,刚刚他试着捏了捏伤口,可宿老二却没有丝毫反应,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李大夫想不出治疗的方法。

“中毒!”

屋里众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不可能的。”

宿傲白的眼神更加诧异。

“昨天晚上就喝了一碗糊涂粥,就了点咸菜,这东西家里人都吃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其他么东西都没吃呢,连碗水都没有喝。”

他紧张地颤抖,掰着手指细数了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入腹的食物。

李大夫诧异地看了眼宿奎山和宿李氏。

他没记错的话,宿有牛是宿家干活最多的壮劳力吧,在农忙的时候,他的晚饭就有一碗糊涂粥?

现在都已是正午了,宿老二生着病,居然连口水都没喝着,老扒皮都不敢这么唤自家的长工啊。

忽然宿傲白好像想到了么,但快他又摇了摇头,表情诚挚极了。

“不对,喝了娘熬的『药』汤,不过娘是不会给下毒的。”

当然不是李氏下的毒啦,其每个人身多多少少都会沉淀一毒素,所谓的洗髓,就是将这附着在身里的毒素全都排除外,而宿傲白是将这余毒都集中在了腿的位置,与此同时,在自己的胃留了一,李大夫要给他把脉,同样可以诊出中毒的反应。

然,在李大夫把完脉后,忍不住将视线转移到了李氏身上。

确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虽然他不清楚,为么大量的毒素都堆积在腿上。

“你们别看娘,给下毒的肯定不是娘!”

宿傲白激动地为继母辩解道,随着他的不断解释,所有人的眼神都齐刷刷落在了李氏身上。

这是宿傲白从曾几世的历中获得的验。

某个世界里,他拥有一个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对方『性』格柔弱敏感,粗枝大叶的宿傲白总是会不小心触碰到她的雷区,从而惹哭她。

在天命男主出现后,身为女主角的未婚妻自然而然和天命之子看对眼了,来宿傲白和天命之子并无罅隙,但是为有了这个动不动就哭,并且在男主面前不断为他解释,说他并没有伤害她欺负她之类的话,成功让天命之子恨上了他,觉得他一定背着自己偷偷『摸』『摸』欺负了那个善良的女孩。

那个时候起,宿傲白才明白,有时候看似为你解释,际上却是在为你捅刀。

闭嘴吧二傻子!

李氏气到肺炸,怎么连她亲儿子老三用狐疑的眼神看她!

*****

老二越是替她说话,这人的目光越是狐疑,到最后,李氏都不知道这个继子是真的纯善替她说话,是故意陷害她了。

可能是原身老人的口碑太好,包括宿李氏、宿有粮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这个心计,顶多就是犯蠢,好心办坏事。

而且……宿老二莫名其妙中了毒,他自己肯定不会没事吃毒『药』伤害自己,那么在这个家里,谁最有可能给他下毒呢?

说话,要不是宿李氏肯定自己没有做过这件事,恐怕就连她要怀疑自己了。

“『药』?你们家老二喝了么『药』?”

李大夫想要给宿傲白解毒,肯定得先找到下毒的东西。

“就是自家从山上采的一草『药』,都是最普通的清凉消暑的『药』材,以前没病的时候,夏天全家人会熬着喝,怎么可能会有毒呢。”

说这话的时候,宿李氏有心虚,为她压根就懒得管宿老二,早上她煮的那锅『药』汤根就不是么清凉消暑降温的『药』材,而是从俩孙女割回来的猪草里随意抓了一把,加上一草木灰熬煮而成的。

“怎么能自己随便熬『药』汤呢,要是不对症的话,会损伤根。”

李大夫不赞同的说道,村里人常为了省一银钱自己山上采摘草『药』,其他们根就不清楚哪『药』材的『药』『性』,再加上有『药』材如炮制不当会产生毒『性』,往往最后不仅治不好『毛』病,会损伤根。

“『药』渣呢?”

李大夫追问道。

“没了。”

宿李氏摊摊手,眼神左顾右盼。

她这幅心虚的模样,反而好像做了她在『药』里下毒的嫌疑。

“就是一普通的草『药』!”

宿李氏又强调了一遍。

宿有粮无奈地看了眼他娘,他比老爹更清楚他娘心里有多讨厌宿有田和宿有牛,其前头两个哥哥里,宿友牛真的算是好糊弄的一个人了,这样的傻子对他们兄弟俩根就没有威胁,他娘下毒害他,反而会成为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好在他娘应该没有留下把柄,谁不能轻易指证他娘。

“李大夫,有牛是李氏从小带到大的,她不可能下毒谋害这个孩子,觉得有可能是采摘草『药』的时候不小心混进了几株有毒的『药』物,或者老二自己不仔细,沾染了么脏东西。”

宿奎山站出来替老婆子说话,他们的儿子刚成为秀才公,可不能有亲娘谋害继兄的污点。

他这个一家之主都站在李氏那一边,在来就是猜测的情况下,谁又能给李氏定罪呢?

李大夫在心里叹了口气,然,二房的处境比村里谣传的更加艰难。

“找不到让他中毒的东西,能勉强试试解毒,这一次的毒『性』积存在腑脏的比较少,大多数都沉积在受伤的那一条右腿上,事先说明了,为你们找的时间太晚了,即便能解了这个毒,以后你们家老二的身不会好,特别是他那条腿,可能恢复不到原来的模样。”

李大夫的意思明显,命能保住,但以后可能就成了病秧子了,瘸了一条腿,大概率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干活了。

“而且这治病的『药』钱不是个小数目,起码得二十两银子。”

李大夫想好了,在『药』材里添加一补身子的『药』物,就这两口子的态度,恐怕不会想到给他煮鸡蛋、杀母鸡吃。

“二十两!”

李氏的声音惊讶到出现了一个破折音。

“治,咱们治。”

宿奎山咬着牙说道,他要是选择不治,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家里哪来的银子!”

宿李氏要跳起来,却被三儿子给摁住了肩膀。

现在李大夫在家里呢,她娘越是表现出重视银钱超过重视宿有牛的态度,就越是让李大夫坐了宿有牛在家里受了多苛责,差一点被她毒害的现状。

在儿子的眼神暗示下,李氏能深吸一口气,板着张脸一声不吭。

“那好,这就准备『药』方,等会儿你们给了银子,就让你们家老大跟着拿『药』。”

李大夫同情地看了眼傻乎乎不曾看清楚自己处境的宿老二,这个傻憨憨似乎被老两口给感动到了,觉得爹娘愿意花二十两银子给他治病,心里肯定是在意他的。

那么大的人了,低着头,偷偷『摸』『摸』用袖子抹眼泪,让人又好气又好。

饶是李大夫这样历沧桑的老者都被宿有牛的纯善所感动。

他觉得,其宿家这个老二根就不是村里传言中的傻,而是太过孝顺,太过信赖他心目中最好的爹娘。

老大夫在心中感慨,心目中有关宿家老二的形象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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