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小姐。”
父女俩刚进屋,一个打扮的十分朴素,面容和善的『妇』人就从面走了出来, 此时一路带父女俩过来的那个护卫蒋也已经将马车停放在了后院的马厩面。
“这位就是之前和你说的林大娘。”
蒋指了指那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妇』人, 也是个可怜人, 早些年因家贫在生完孩子后没多久就进了一个富户家给那户人家的孩子当『奶』娘,谁知道她辛辛苦苦攒钱托人寄回家中,丈夫却和一个同村的小寡『妇』好上了。
两人在房间偷情,将尚未满周岁的孩子抱到了隔壁房间,结果中途孩子睡醒了到处爬, 一不小心就从炕上摔了下来, 那样大的哭都没让那狗男女想起来去看一眼。
等完事后,孩子早就没了气息。
一开始,夫家还帮隐瞒,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的『性』子也是刚烈,不顾夫家的挽留和娘家人的劝说, 跟那个畜生和离,结果到头来,娘家人还怪她『性』子太过激进, 带坏了娘家其他姑娘的名。
她一气之下, 干脆自梳,留在了之前当『奶』娘的那户人家家中。
那户人家和寿安侯府世子夫人的娘家有些关系, 既然想将宿老二和寿安侯府的联系放在明面上, 这照顾人的婆子自然也是从与寿安侯府有关系的人家家中寻来的。
这婆子和娘家、前婆家都断了亲,孤家寡人一个,身家再简单不过了, 且她办事稳重,又有带小主子的经验,帮忙照顾宿老二的独女也十分妥当。
“房间都已经布置好了,就是不知道老爷小姐的喜好,要是有什么要更改的,立马就叫人来。”
林大娘快速地打量了眼前的这父女。
老爷的体型有些吓唬人,这段时间她在这条街上进进出出,也看见了不少从军营回来探亲的官兵,有几个当时还穿铠甲呢,在普通人,那些人也算高大挺拔,可跟自己眼前这位比起来,那就跟老鹰和小鸡似的。
不过吧,这人虽然长得雄壮凶悍,面倒是不吓人,眼神温和,看上去还有几分老憨厚。
据说之前就是个普通农户,因救了她之前干活的那户主家背后最大的靠山,寿安侯府的世子爷,人家了报恩,给他弄了这个官职。
林大娘心想,那些贵人出行,哪个不带一群护卫和伺候的下人,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农户还有助于世子爷,说明人家是有本事的。
所以她不会因在贵人家当了几年得用的嬷嬷,就看不起刚从泥腿子晋升百夫长的这位老爷。
林大娘又看了眼魁梧男人身边显得越发娇小的小主子,不出意,自己将来养老,还得依托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呢,她当然得用上十分的细心和忠心。
“这边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平日在军营的时候,就劳烦照看这闺女。”
宿傲白眼前这个林大娘还挺满意的,不过人到底怎么样,还是得看日后的处。
“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说,林婆子笑容和善地看了眼二娘。
宿傲白每晚都在淬炼体魄,二娘的收益无疑是最多的。
原本黑黄的肤『色』经过一个多月的蜕变,现在看上去,已经颇白皙,曾经她『裸』『露』在的皮肤因夏季的暴晒,冬季的寒风刮面显得十分粗糙,脸颊还有不少皴皮,现在虽然还说不上婴儿肌,可跟那些普通富户家娇养的小姐也没什么分别了。
宿家人的模样并不差,再加上一白遮百丑,现在的二娘看上去就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再加上受到灵气蕴养的缘故,让她看上去格灵动,有一种别的气质。
倒是那双手,因之前多年的劳作,结下了厚厚的茧子,即便有灵气洗涤,也只是让茧子稍微变得薄了一些,想要彻底养好那双手,恐怕还需要之后几年的细心保养。
显然,还一心想养猪养鸡种枣树的宿二娘,是绝不会让她这双手闲下来的。
面林婆子的示好,二娘有些害羞,也有些不知所措。
来的路上爹说了,以后他在军营『操』练,家会有一个婆子陪她,那个婆子会负责处家的一些大小琐事,自己有什么事,也可以让那个婆子去做。
爹还叮嘱了她,如果那个婆子不好,先不要顶撞她,等爹从军营回来再告诉他。
二娘生活的环境没有这种伺候人的丫鬟婆子,在她的印象中,村的大娘们大多都是比较凶悍的,因此在来的路上,她还颇担心。
可现在看来,这位婆婆好像十分和善,让人不自觉地放低了戒心。
现在最兴奋的要数二娘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这一条胡同的房子都差不多形制,几乎统一的青砖灰瓦,大门的木头上了桐油,看上去『色』泽红艳,增光发亮,别提多气派了。
得知小主人是个姑娘,林大娘还地让木匠在她的房间打了一个梳妆台,以及两个大衣柜,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全家只有福宝拥有这样的待遇。二娘看自己漂亮的房间,『摸』梳妆台上的雕花,都舍不得从房间出来了。
小姑娘从马车厢搬下了自己的行李,一件一件归置到自己的房间。
这些都是她的宝贝,爹给她买的绢花、红绳,还有在出发前赶集的时候,爹给她买个一支极其漂亮的用小米珠串成的一支攒花小钗。
梳妆台上有一个分精致的妆匣,每一格抽屉都放好些发簪首饰,只是二娘的宝贝没那么多,她那些东西每个占了一个格子,还空了好几个呢。
她也没有贪心地想要将这些格子装满,只是跟玩似的,拉开一格抽屉,看静静摆放在面的簪子,然后又关上这格抽屉,拉开另一格……
这样的游戏,她玩了好久,还不觉得厌烦。
直到林婆子走到房门口说家来客人了,二娘依依不舍地停止了这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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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住在宿家隔壁的几位百夫长的家眷。
一位是百夫长杨勇的妻子刘氏,一位是百夫长许大柱的老娘和大嫂,这两家好住在宿家的左侧和门,且杨勇和许大柱跟宿傲白归在同一个千夫长旗下。
除了这两位,还有一位是住在宿家右边的徐百夫长的妻子王氏,这三家人估计是商量过一块过来的,好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都端各自做的一盆菜。
百夫长也不是什么大官,这些家眷平日过的也就比普通人家强一些,因此也没有太多规矩,这种上门拜访新邻居的时候,端一盆自己做的菜,并不失礼。
比较尴尬的是宿家没有可以当家的女眷,就宿傲白一个大老爷们,以及二娘这个年纪尚小的闺女,招待客人的时候,总归是有些不妥当的。
“这是宿百夫长的闺女吧,小模样瞅招人喜欢。”
二娘走进堂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脸若圆盘,看上去格富态的『妇』人冲她招手。
“夫家姓杨,你管叫杨婶子就好啦。”
这个体型丰满的女人是百夫长杨勇的媳『妇』,一看就是那种比较爽利的人,看上去精神极了。
“啊一心想要生个闺女,可惜肚子不争气,一连生了一串臭小子,就知道惹发脾气,闺女多好啊,乖巧惹人疼,以后你没事就去婶那儿坐坐,陪婶聊聊天,婶子给你做桂花糕吃。”
杨刘氏有些稀罕这位新邻居的闺女,觉得这个看上去就漂亮乖巧的小姑娘很合她的眼缘,且新来的宿百夫长以后还是她男人的同僚,她跟这个孩子处的好一些,也便自家男人和这个新来的同僚搞好关系。
“哧。”
坐在杨刘氏身边的一个『妇』人嗤笑了一,眉眼间透讽刺。
这是徐百夫长的媳『妇』王氏,她看上去有些消瘦,个头也不高。
徐王氏觉得刘英花这个女人在是太装了,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生儿子,想到这儿,徐王氏心就有些酸溜溜的。
刘英花在这条胡同名别响亮,除了她人豪爽,大多数军嫂都和她处得来,还因她生儿子,一口气生了七个,分别取名大武,二武、三武……到七武。
每怀一个,刘英花就挺肚皮跟人家说,这次肯定生个闺女,结果等生下来的时候一看,还是个儿子。
直到生完七武,刘英花这放弃,看那一连串的小子说自己再也不生了,再生下去,恐怕养都养不起。
现在最小的七武和二娘差不多年纪,是这条胡同最皮的小子。
比之下,徐王氏生儿子的过程就比较艰难了,她家的小宝是她在生了前头五个闺女后得来的宝贝疙瘩,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嫁给各自男人的,巧合的是好几次怀胎的时间也似,因此每当刘英花生了儿子,自己生了闺女的时候,徐王氏都会气到堵『奶』。
因此当刘英花说自己想生闺女的时候,徐王氏都觉得这是在炫耀,还觉得可就是刘英花天天念叨闺女闺女,结果送子婆婆听岔了,把刘英花求的闺女送到了她的肚子,所以自己连生五个赔钱货,都是刘英花害得。
这会儿看刘英花这般稀罕这位新百夫长的闺女,徐王氏心就分不屑。
要是那么喜欢女孩,她家有五个呢,平日怎么不见她跟那五个丫头亲近呢。
刘英花一听徐王氏的哧就知道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又犯病了。
徐王氏是这条胡同极少数跟她不合的女人之一,因喜欢闺女,一开始的时候,刘英花徐王氏生的几个姑娘还不错,可这徐王氏蹬鼻子上脸,在生了他们家老五的时候,还没出月子呢,居然就抱女婴来到了他家,说是她既然喜欢闺女,以后这个孩子就送给他们养了。
且不说刘英花自己那个时候生了一连串儿子,吃喝拉撒要花不少银钱,就说徐杨两家无亲无故的,她要是想养一个女孩,什么不从夫家或是娘家的亲戚,找一个养不活孩子的人家家过继一个呢。
因这桩事,刘英花都不敢徐王氏生的几个姑娘太近亲,就怕莫名其妙又被这个脑子有病的女人给缠上。
毕竟孩子们都在长大,刘英花前头的几个儿子都该说亲事了,徐王氏生的那几个闺女也在看人家,她那几个闺女太亲密,人还以她看中了那几个孩子做儿媳『妇』呢。
说话,作人,她觉得投到徐王氏肚子的几个闺女挺可怜的,可作母亲,她并不想要徐王氏教出来的闺女做自己的儿媳『妇』。
“怎么没见夫人?”
徐王氏宿傲白很没眼『色』地问道,眼闪烁八卦的光芒。
这家的女主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到底是死了,还是因什么事被休了呢?
“媳『妇』身体不好,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宿傲白也没瞒,只不过他用了一些话术。
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去世,二娘刚出生的时候确很小啊,这话没『毛』病。
直接说是难产死的,难免会有人传出一些孩子不好的闲话。
宿傲白只是简单观察了一下,就知道眼前的几个邻居大概是什么脾『性』,现在问他这个问题的女人,绝就是他担心的那种会传胡话的八婆之一。
“这……怎么没再找一个?孩子也不小了,没娘谁教她规矩啊。”
徐王氏『露』出震惊的表情,再看向二娘时,眼神中就透『露』几分嫌弃,几不娶中,丧母长女也在其一呢。
她打量这座宽敞气派的小院,虽然这条胡同都是差不多形制的院子,可大小还是有区别的,宿家的房屋别宽,再加上就两个主子,房屋也显得宽敞了许多。
且宿家还没住进来,就先派了婆子来打扫,可见家境还是十分殷的。
徐王氏一点也不见,已经开始在心思忖婆家娘家有没有适龄的姑娘,反前头就留一个闺女,到时候嫁进来生几个儿子,前头这个还帮忙做家务,带弟弟呢,到时候出嫁了,还再赚一笔彩礼钱,横竖都不吃亏。
想到这儿,徐王氏就想张口说说自己娘家的一个小表妹,模样娇俏,年龄也合适。
只是宿傲白不等她开口,就打断了她的话。
“和妻子感情深厚,在她去后也没有再娶的打算。”
直截了当的摆明了自己并不想要续娶一位妻子,且这会儿宿傲白的脸已经拉下来了,显然徐王氏刚刚的那句话让他很不开心。
宿傲白不生气的时候,也就体格看上去凶悍,面容还是和气的,可等他嘴角往下一拉,眼睛一瞪的时候,就像是地藏寺的阎罗一样,怒目圆睁,轻飘飘地瞅你一眼,就吓的你汗『毛』直立。
反徐王氏是被唬住了,张嘴,久久都忘了合上。
只是她的心还是不服气的,没有儿子又不愿意再娶,是准备断子绝孙吗?这位百夫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令夫人可有福气。”
许家老太太连忙打圆场,她既觉得徐王氏这人蠢笨没眼『色』,也觉得宿傲白的做法有些问题。
如果宿傲白娶的是她家闺女,她肯定觉得这个女婿情深意重,如果宿傲白是她儿子,即便这个儿子恨她,她也得『逼』这个儿子再讨个老婆,生个儿子。
可问题说回来了,人家又不是她儿子,她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所以许家老太太的心态很平和,横竖不想干的事情,何必多嘴讨人嫌呢。
刘英花也是类似的想法,就一个闺女怎么了,到时候立个女户,然后再找一户像他们家这样儿子多到想要往扔的人家招个上门女婿不就成了吗。
有时候也不用立女户,只要两家有默契,小两口生的孩子一半从父姓,一半从母姓,香火照样断不了。
徐王氏这张嘴巴讨人嫌,刘英花都后悔跟她一块来宿家拜访了。
“时间也不早了,家那几个皮猴子也该回来讨打了,得赶紧回去看看。”
刘英花站起来告辞。
“闺女啊,改天来婶子家坐客,也跟婶子家几个皮猴子认认脸,让他们知道你这个小妹妹,以后在这几条胡同,保管没人敢欺负你。”
说完,刘英花还亲呢地拉了拉二娘的小手。
感受到二娘手心薄薄的茧子后,她就知道这个姑娘平日一定是个勤快的,心还想这家的家教可严,明明有婆子伺候,孩子还得从小习家务。
不过这也让她愈发喜欢眼前这个姑娘了,谁不喜欢勤快懂事的孩子呢。
许家老太太和自己的大儿媳『妇』也提出了告辞,至于他们端来的那碗菜,等吃完了再把盘子给送回去就好。
徐王氏看两家人这番作态,脸『色』忽青忽白的,可也只离开。
这家就宿傲白一个男主人,她一个嫁了人的媳『妇』单独留在这儿算怎么一回事呢。
这一次的上门拜访,徐王氏来说,是一个糟心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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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宿傲白就去了军营报道。
接见他的是千夫长王春木,在宿傲白来之前,他已经有了中意的接任百夫长的人选,谁知道天上来了个空降,占了他之前要许出去的位置。
本来王春木心还是不爽的,想来人一定是哪位官员的亲戚,也不知道不扛起刀/枪,战场上刀剑无言,这种人当了百夫长,等于害了他手底下一支兵。
不过这份不满在见到宿傲白这大体格的时候就消失了大半,长得像熊一样壮的汉子,即便以前没经验,他也有信心将人训练好。
“练过武,懂兵法吗?”
王春木美滋滋地看宿傲白发达的胸肌,简单地问了两个问题。
“没练过,力气别大,至于兵法……没念过书,认识的字也不多,的记『性』很好。”
力气大王春木信了,可记『性』好嘛……可是偏见,王春木信胸大无脑,他胸那么大,肯定没什么脑子。
“走,去营场比试比试,顺便让你的兵看看你这个百夫长的力,这段时间南疆可不老,咱们随时都要和南疆崽种打仗,上战场可不是开玩笑,你要是不行,不会让你拿的兵胡闹的。”
说,王春木领宿傲白往营帐走去。
他手下的队伍早就在营场等了,几百近千人的队伍排列整齐,看上去颇有气势。
“这位就是新来的百夫长宿有牛,这几位和你一样都是百夫长,杨勇、许大柱、王……”
王春木给他介绍了站在最前列的七位百夫长,这几位看上去确比他们身后的一些士兵强一些,不论是从体格还是精神上。
“谁先和这位同僚试试身手?”
王春木看自己那七个得力爱将问道。
“要不一起上吧,的力气有点大。”
宿傲白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憨厚老。
这话把杨勇几个都惹到了,别是杨勇,他本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无比威勇,要不是曾经贱籍的身份限制了他,他不会到现在是个百夫长。
当年和南疆打仗的时候,他一个人斩杀了敌军七十多个士兵,全身都被敌人的血染透了,本来他是贱籍出生的贱民,作战前炮灰的马前卒上的战场,他手甚至还没没有武器,斩杀敌人的刀还是他从第一个被他打死的敌兵手抢来的。
因这一壮举,破例奖赏他以贱籍归入普通营地,再后来,他屡立战功,又被破例取消贱籍,归入军户。
换做其他人,按照杨勇的功劳,现在大概都已经是千户之上的把总了。
“好,就让兄弟们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战场上打仗,不是光长一副好体格就行得通的。”
杨勇想,既然这小子想挨揍,那就揍呗,好压压他的气焰。
于是在其他士兵的起哄中,八个人一块站上了擂台,因只是切磋,所以都没用上武器。
七个人同时向宿傲白进攻,几个攻腿,几个攻他的上半身。
杨勇的速度最快,一个扫腿想要将宿傲白铲倒,可惜这腿一撞上去,就好像踢到了铁板,宿傲白依旧纹丝不动。
他只是揪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百夫长的衣领,然后将他扔下了擂台,还有两个挥拳攻他胸口的,好一手拽一个,挥一挥手,同时扔了俩。
第四个、四五个……直到蹲下身,把最后一个杨勇也给抛了出去。
轻轻松松,他们那点反抗挣扎,好像只是在给他挠痒痒一样,一点威胁都没有。
“砰—— ”
杨勇被狠狠摔在地上,脑袋瓜嗡嗡作响。
他看向台上那个依旧笑的憨厚的男人,这就结束啦?不应该你来往打个几十个回合,各自受点伤,然后佩服一下的力,这样这就完啦?
qaq仗力气大欺负人,没有武德!
他懂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