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翌日。
菠萝娱乐的负责人主动联系了苏乔，发了一行公司地址，苏乔在网上搜了一下，唯一一条信息是半年前发布的招聘广告。
招聘程序员，月工资3500。
容城是个一线城市，这价钱都不够程序员买生发用品。
地段处于容城的cbd，苏乔摁了几下门铃，没有任何反应，原来门铃只是个装饰品，他又不急不缓的叩了叩门。
磨砂的玻璃门推开一条缝，探出一张娃娃脸，像个高中生，“快递来了？”
瞧见苏乔，他愣了几秒，头一回见苏乔这么惹眼的。
苏乔平静的说明了来意，娃娃脸眼睛发亮，兴高采烈的拉着他进了公司。
不足一百平米的办公室，除了一方玻璃隔离的领导办公室，其余一览无余。
只有唯一一台台式电脑，打开的界面系统是温豆思的xp，键盘上架着吃一半的酸菜包，抽纸外包装印刷了附近售楼处广告，窗台的绿萝奄奄一息，无一不彰显菠萝娱乐的实力。
很穷。
“你坐啊！”娃娃脸高兴的拉开凳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我是这里的经理卫星，你吃饭没？”
苏乔不太习惯旁人这么热情，看了一眼桌上半个酸菜包，抿抿嘴唇，“谢谢，不用了。”
卫星以为他不好意思，打开零食柜子，拿出一袋卤鸡爪，“别客气，我们边吃边说。”
苏乔家里有从国外请回来的营养师，长这么大没几次机会吃卤味鸡爪，闻着挺好闻，但要一想到鸡爪在嘴里鼓囊囊的，他一点食欲都没有，“没有客气，我吃过饭了。”
卫星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我们温总出去了，你的事情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
苏乔端过纸杯，看到纸杯上写了一行“治你所痔，健康无忧——七医院肛肠专治科。”
原本喝水的欲望也没了，他把纸杯放的离自己远一点，“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卫星擦了擦油乎乎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看怎么满意，“你等着我拿合同给你！”
娱乐圈里大把的俊男美女，苏乔不是卫星见过最好看的，但绝对是最特别，最具辨识度的。
苏乔有一张很年轻的脸，深棕『色』的发梢松散的卷着，肤『色』白净，鼻梁英挺，眉目裹挟的清冷，令他看上去有种矜贵的感觉。
不是时下娱乐圈流行的柔美，但也不属于纯男『性』的美，他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那条线。
他坐在『乱』糟糟的办公室里，肩宽背挺，举手投足没有勉强突兀的感觉，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公子。
苏乔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合同，未来所有收入全部属于菠萝娱乐，每月只拿容城法定最低工资2000。
直到收入达六个亿，可以签署新的合同，合约期间公司会安排住宅并其配车。
没有什么大问题，苏乔抬头看着卫星，“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卫星顿时紧张，心知肚明这份合约非常不公平，苏乔明显是得罪了吴东的人，面对他如临大敌，故作高深的说道：“合约是吴东的律师的敲定的，你有什么问题？”
苏乔很认真的问：“2000要怎么花？”
照他以前的消费水平，一顿下午茶都不够付的。
卫星松了一大口气，看着苏乔，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心里觉得苏乔挺可怜，像苏乔这种男孩，在这种破地方，或许连一个月都待不下去。
最多半个月，就要哭着回去找爸爸。
三天后，苏乔接到人生中第一个试镜通告。
试镜安排在郊区的一个小县城，一个有两句台词的特约演员，原来的演员生急病住院了，这对急于抛头『露』脸的新人是个好机会。
苏乔在大巴上，匆匆阅览卫星发来的剧本，这是一部探险片，
当红影帝韩剑容饰演男主，以伪纪录片的形式拍摄。
试镜的是男主的炮灰队友之一，两句台词分别是“小心。”“呃……”。
苏乔看笑了，笑完又自嘲的想，就这么个角『色』，可能都轮不到他。
到了剧组，卫星和大腹便便的统筹沟通一番，笑眯眯的介绍苏乔，“形象肯定没问题，您看。”
统筹不咸不淡的看着苏乔，耐人寻味的点了点头“挺不错。”
苏乔双手拿着打印的简历递过去，不卑不亢，“您好，我是苏乔。”
这位统筹认识苏乔，但苏乔不认识他。
三年前统筹一眼看中苏乔，想请苏乔演个短剧，借此问苏父要点投资，跟了苏乔半个月，苏乔连正眼看都没看一眼。
那个喝水只喝斐济岛空运，一个手环顶他们一年的工资，平日里清贵孤傲的苏家二少爷，最大的本事是会投胎，有个有钱的老爹。
现在落魄了吧？
虽然无冤无仇，但等着看苏乔的笑话的人多的是，巴不得苏乔更惨一点，永远在生活的泥潭里挣扎，永世不得翻身，才满足人类内心那点阴暗。
统筹看着苏乔，叼着一支烟，简历接过来看了一眼，任凭烟灰掉在上面，“会跳国标？会攀岩？会的挺多啊，可惜我们角『色』已定定了。”
卫星愣住了，“还没试完镜就定了？”
苏乔挑一挑眉『毛』，侧着头定定的看着，清楚人家不想用他。
剧组统筹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皮笑肉不笑，“上面定的，我也没办法。”
旁边的助理走过来低语几句，看苏乔的眼神有些奇怪。
统筹回过头，“攀岩的本事怎么样？”
苏乔敏锐的察觉,“有个角『色』需要会攀岩？”
他在国外上学时报了个攀岩社，跟着玩了几年户外攀岩，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
统筹指了指对面天然的岩壁，“这里能爬上去吗？”
那是一座差不多二十米高的岩壁，几块巨大的岩石叠起来的，陡峭林立，垂直度都快九十度了，专业的攀岩运动员都要谨慎三思。
而且，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掉下来就得摔掉半条命。
苏乔端详了一阵，伸出手比了比，除了有两个地方比较难，需要一定的柔韧『性』，其余的倒也问题不大。
“我试试看。”他活动着手腕筋骨，拉拉筋，做提前运动。
统筹眯着眼睛笑呵呵，“我给韩剑容找了那么多个替身，没一个能从这爬上去的。”
“替身？”苏乔怔住了。
卫星不乐意了，黑着脸，“你们埋汰谁呢？”
统筹瞥了他一眼，“人得认清现实，他现在又不是苏家二少爷，给影帝当替身怎么了？”
苏乔没说话，活动手腕的动作僵持在空中。
“苏少爷，拍不拍？”统筹皮笑肉不笑，戏谑的看着他。
卫星气冲冲正要说话，苏乔抬起手制止，收敛下颚，“多少钱？”
苏乔虽然娇惯，但『性』子里好强，摆明了夹枪带棒瞧不起他，他偏偏就要证明自己。
证明他没了苏家二少爷这个曾经光鲜亮丽身份，活的照样干净利索。
统筹叫来了制片，制片拿着计算机噼里啪啦摁着，“普通的武替身一天五百，你这个……”
“你这个给你两千吧！”制片颇为慷慨的样子，从计算机上抬起头。
苏乔笑了一下，摇摇头，“太少了。”
“你要多少？”制片问道。
苏乔不假思索，“五千。”
统筹脸上没了笑，语气不善，“你知道主演一天多少钱吗？”
“给我五千，现在就爬。”苏乔干脆利落，拉开了外套的拉链，里面穿的t恤，因为从小到大跳国标，宽肩瘦腰，一丝多余的肉都看不到，身条特别养眼。
反正都要把骄傲踩在脚底下，那就索『性』要多要点钱。
统筹扭过头和旁边的制片商量几句，过了一会，看着苏乔道：“三千。”
苏乔眼睛都不带眨的，咬死了，“五千。”
统筹咬了咬牙，转过头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话，手指气愤的点了点他，“换衣服，掉钱眼里了！”
统筹拿苏乔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场戏是为当红影帝韩剑容量身打造的，对外宣传一直是不用替身，亲自上阵，但奈何韩影帝业务繁忙，拍一半录综艺去了，投资方天天催。
统筹迫于无奈，只能把注意打到苏乔身上。
此刻苏氏集团的32层。
菠萝娱乐的温界一屁股坐在总裁办公室里，打火机“吧嗒”一声，点着一支烟。
“贺总，你把人扔我那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界和贺知瑾是大学同学，他们只在同一间寝室待了两个月，因为贺知瑾第三个月转到了麻省理工，温界听说贺知瑾大一就跳级选课，不到两年时间拿到了学位证，堪称学神中的学神。
同住的两个月中，温界见过贺知瑾一个行李箱，那是他来英国唯一一件行李，里面有刻着苏乔名字的胸针、钢笔、书信、摔烂的旧手机，还有张撕成碎片的保送京城大学证明。
一看就是有一段痛彻心扉的故事。
能把贺知瑾『迷』成这样的人，温界以为苏乔是个大美女，倾国倾城级别的。
直到温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贺知瑾看着薄薄的笔记本，修长手指敲打着，气定神闲，“没有什么意思。”
温界看着他，“我就是玩票的，你要真想让他赚钱，我给他找个好公司。”
“不用，你正常对待他。”贺知瑾盯着屏幕，丝毫不分心。
温界起来，坐在沙发扶手上，“你要想整他，我也有办法。”
贺知瑾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抬了抬下颚，“谁说我要整他？”
“你不恨他？”
“不恨。”贺知瑾神『色』淡淡。
温界轻轻“啧”了一声，饶有兴趣，“你还爱他吗？”
贺知瑾看着光亮的屏幕，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温界看了他几秒，不确定贺知瑾说的是真是假，故意试探着问道：“你把他放我哪儿，不担心我们有点什么？”
贺知瑾敲键盘的手指停顿，眉头一挑，含了笑意，但比三春雪还要冰冷『逼』人，“你试试看。”
温界听出了渗人的威胁，不寒而栗，脊椎发凉。
*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天的下午，一段小视频，在抖x短视频平台一下火了，点赞量短短几个小时窜上了五万。
视频一开始，一个身姿英挺的青年，半低着头，认真的给手上抹防滑粉，侧脸的线条流畅分明，下颌线清晰，脖子白皙修长，像是大学里的校草。
他徒手爬上陡峭的岩壁，没有防护措施，穿的贴身的牛仔裤，折膝踩在踏脚上的时候，腿部肌肉绷得紧紧的，线条那叫一个漂亮，这么高的岩壁，游刃有余，举重若轻，不亚于专业运动员。
视频是一个狗仔拍的，曝光影帝韩剑容轧戏，找替身，谁知道大家的关注点全平跑偏了。
【我不会走位：替身？导演瞎了吗？小哥哥比韩剑容长得好看多了。】
【提子不酸：这个侧脸让我又恋爱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初恋脸？】
【呱啦呱啦：他的颜完全碾压韩剑容，不如把韩剑容的戏都给他演，我宁愿看他。】
【吃兔子的萝卜：三分钟我要他的微博id！我要看看是那个傻x经纪人让他去当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