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禾拎着篮子,朝山里走去。
“这不是青禾吗, 你一个人去哪呀?”
在田里忙活的桂花嫂刚坐下来休息, 看到夏青禾要上山,赶紧提醒她, “你这是要上山?山里有野兽, 不安全啊……”
桂花嫂身边的闺女赶紧扯她的衣服:“妈,有啥不安全, 大河哥肯定在山脚等着她呢。”
桂花嫂一愣, 随即满脸都是笑:“哎,那就去吧,好好玩啊!等大河回来记得来嫂子家拿些青菜回去, 嫂子菜园里菜太多, 来不及吃都老了。”
青禾的脸都红了,吭哧地说:“我不是……去玩, 我是去采『药』呢。”
实在扛不住长辈揶揶的眼神, 她吱吱唔唔几声, 赶紧往山里走。
没想到起这么早还是碰上人,婚前和未婚夫约会, 竟然跑到无人的山上啥的……希望他们不要『乱』想。
桂花嫂笑眯眯地目送夏青禾步伐有些慌张地离去, 觉得她和江河还真像戏里说的一对璧人,让人看了就舒心。
桂花嫂的女儿一脸好奇:“妈, 你看大河哥居然有心思上山采『药』,是不是拖拉机修好了?”她一脸敬佩,“大河哥真厉害, 托他的福,我们家现在有两辆自行车呢。”
桂花嫂脸上的笑容越深,高兴地说:“那是大河的功劳!妈让你哥到远点的城市看看有啥零件,到时也给你整一辆当嫁妆。”
少女兴奋得不行,“真的?我也能拥有一辆自行车?”
“对,不过只能是竹架子的,铁的太贵,而且也不好骑。”
少女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我就要竹子的!大伙都说竹子的换起来方便,不碍事。”
过了会儿,少女想到什么,说道:“妈,我和你说啊,最近咱们红云大队的人在外面可吃香了,男的不愁娶、女的不愁嫁,大伙都说咱们家家户户都有自行车,而且还不止一辆,城里人都比不上呢。”
桂花嫂理所当然地说:“那是因为咱们村有大河!不止是竹子自行车,大河说要在咱们大队办卫生所,以后看病不要多少钱,聪明人自然知道咱们村的好处,没嫁娶的年轻人自然吃香。”
周围的大队几乎都没有卫生所,生病时得去城里,这一来一回不方便不说,城里的医院收费也高,时间也耽搁不少,是以大队里谁有小病小痛只能忍着的。
知道江河打算办卫生所后,全村上上下下都乐坏了。
这个好,以后有病就不用忍着,能及时就医。
桂花嫂对江河十分推崇,“大河的医术真的很好,你知道隔壁的李『奶』『奶』吧,总是这儿疼那不舒服的,晚上经常失眠睡不着。家里晚辈也孝顺,带她去医院看过,可这『药』吃了不少也没见什么效果。”
又来了!
听到母亲的叨念,桂花嫂的小女儿叹气,最近村里人一说起大河哥就恨不得将他吹上天。
桂花嫂还在喋喋不休,“李『奶』『奶』也不过想着撞运气让大河看看,结果大河拿个竹罐烤个火在李『奶』『奶』身上折腾一通,李『奶』『奶』居然就睡着!”
“妈,大河哥说那叫拔罐,是有科学根据的。”
少女有些向往,读书多的人,好像真的不一样,她要不要回家也『摸』『摸』书本。
“当然要『摸』!”桂花嫂一拍大腿,“我这是发现了,这书读得多和没读书的完全不一样的,你看大河虽然离开学校,可私底下一直在看医书,这不终于成材了。”
少女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问出口。
桂花嫂继续滔滔不绝:“你大河哥就是太谨慎,人家说中医是牛鬼蛇神,他就不敢让外人知道,宁可人家说他是二流子也不愿意将本事显『露』出来。”
“妈,大河哥这不是为了救人暴『露』吗?”少女也十分佩服,“你看他为了救人,都顾不得暴『露』自己会有危险,大河哥真是个伟大的人!”
桂花嫂挥舞着镰刀,恶狠狠地说:“我看谁还敢拿大河做文章,我们全村人都不会放过他!”
他们村里好不容易有个大夫,头疼脑热都不用进城。上个月她的大孙子摔了一跤,头上磕出一个大洞,哗啦啦的流血止都止不住,要不是大河帮忙止住血,医院的医生说差一点就没救……
谁敢害大河,她桂花第一个跟他拼了!
“妈,你说我去找些医书看看,给大河哥当护士咋样?”少女一脸期待,“卫生所只有医生没护士也不成啊。”
“这个主意好!”桂花嫂连声说,“妈是看出来,这革委会的老说读书没用,其实看大河偷偷自学就知道,还是很有用的!你多看点书,妈让你嫂子帮忙多干点活。”
“嫂子会不会有意见?”
桂花嫂眉『毛』一竖,“她能有啥意见,你当上护士全家都光荣。”
**
江河并不知道他的横空出世让村里人一改对读书无用的看法。
此刻,他正在山脚下悠闲地吹着叶笛,等待着心上人。
远远的,青禾就听到叶笛的声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江河停下,抬头看过来,突然笑道:“青禾,你来了。”
清晨飘渺的雾气里,山野间小跑而来的少女,充满生机和活力,比这漫山遍野的山花还要动人。原文里宋平西后来出轨的对象是个白皙柔弱、楚楚动人的女孩,他觉得夏青禾粗野上不了台面……
啧,这都什么审美!
“大河哥。”
夏青禾脸红扑扑的,脸上的汗珠仿佛花朵上盛载的『露』珠。
江河拿出洗得发白的手帕给她擦汗,换来少女脸蛋暴红、手忙脚『乱』,急促地说:“我、我自己来……就好。”
江河面上含笑,坚持给她擦完汗后,方才打量身上她的衣服,惊讶地问:“先前不是给你买新衣服吗,怎么不穿?”
按后世谈恋爱的经验,作未婚夫的,自然要给未婚妻买衣服。
他才送几次而已,夏家人就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夏家人心里都在嘀咕,这年头谁不是就两套衣服轮流换洗着穿,江河实在不会过日子!
就连李红梅都站丈夫那边,找了个机会,苦口婆心地劝江河:“过日子讲究一个细水流长和实惠,这衣服再怎么多有啥用?又不能吃、不能经常换着穿,还要招来非议。而且人要有危机感,要多存点钱,以防什么大事发生……”
江河恍然大悟,然后衣服买少了,剩下的钱都用来肉。
七十年代的人的普遍想法是吃的比穿的实惠!他这行为在世人眼里确实不懂事。
夏家人每次吃肉时,又是开心又是头大。
明明想拒绝的,不知为啥和大河说上几句话后,就糊里糊涂地收下肉。夏大志现在都没有舍不得女儿的想法,这江河没个女人看着,就是不会过日子!
一有钱就『乱』花,拖拉机、汽车、衣服、麦『乳』精和肉……这钱和他有仇不成?
“上山会弄脏新衣服。”夏青禾噘起嘴,“大河哥,你可不能再给我买衣服。”
为此她还挨家里的人骂,她妈怀疑是不是她央求大河哥给她买衣服,才让他这么不知节制。
真是冤枉,她真的什么都没说,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么过份的要求。
“我妈说,以后我得管钱,让你管钱的话,很快就会花光。”夏青禾小小声地说,她偷偷瞄江河一眼,生怕他生气。
村里的家庭,都是男人管钱的多,女人口袋里有几『毛』钱都很好的。
哪知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满脸笑容地说:“好好好,那以后你当家管钱,你就是咱们家的财政部长。”
青禾的耳朵红通通的,心里却美滋滋的。
她偷偷『摸』『摸』地拉了拉江河的手,那双大手反过来紧握住她的手时,心里就更甜了。
两人上山后,沿途看到有用的草『药』,江河都会特地停下来,教她如何辩认,这草『药』又有什么功效。
“这是金钱草,这是七叶一枝花,清热解毒效果很好。”
青禾十分认真地辨认,“哎,真的是七片叶子的!大河哥,这株也是『药』材吗?”
江河看一眼,肯定地说:“这是鸡骨草,可以治黄疸。”
随着两人前行,很快他们带来的篮子就满了。
夏青禾看着满满一篮子『药』草,十分开心,她这也算是贤内助了吧。
“大河哥,我们往深山里去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人参。”夏青禾看着里面茂盛的林子,蠢蠢欲动,上回大河哥在深山里找到一支人参泡酒,她也想试试看能不能再找一枝。
“青禾,不要有这样的念头!”江河脸『色』严肃,“深山里有狼、野猪还有熊瞎子,更不用说毒蛇毒虫之类的。我上回是没办法,别人送三转一响说是当诊费,但诊费哪要得了这么多,得还这个人情。乖,不要想着进山,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会伤心的。”
夏青禾双眼紧紧地盯着他,“那大河哥也要保证,不许你再进深山!大河哥出什么事,我也会伤心的。”
江河一怔,忍不住上前探手抱住她。
这姑娘真是招人疼。
不过想到如今的形势,又依依不舍的放开,这是个年轻男女牵手都能犯流氓罪的年代,不能太放肆。
江河突然叹了口气,“太长了!”
夏青禾还在脸红心跳,下意识地问:“什么太长?”
“婚期,还有两个月呢。”江河一脸遗憾,然后不意外地看到未婚妻变成一个大番茄。
他忍着笑,继续说:“不过两个月也好,汽车还没拉回来呢,汽车接亲才有面子。”
上次他被叫去帮忙修车,当时钢铁厂的王厂长晕呼呼的答应,顺路的时候会帮忙将破烂车子拉回来,也不知猴年马月顺路。
“大河哥。”夏青禾鼓起勇气反握住江河的手,“就算没有汽车接亲,我也欢喜的。”
江河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草『药』采得差不多后,他们就开始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按理说路应该更难走的,但夏青禾只盼着这山路更长一点才好。
突然,江河眼尖地看到前面有一个人。
“那不是宋平西吗?”他心里嘀咕,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声,“宋同志,你这是在砍柴呢?”
夏青禾赶紧将手从江河的大掌中抽出来,暗自埋怨宋平西去哪边砍柴不好,偏生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她和大河哥手拉手也不知他看见没有……
此时夏青禾完全忘记以前自己多欣赏宋平西这款的男人,她现在只觉得他碍事又讨厌,还特么的没眼『色』!
宋平西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恼火,这夏青禾怎么越来越漂亮?
他心里不由可惜,要是当时江河晚回来几天,他主动跑去找夏大志,率先定下和她的亲事就好了。
虽然心里恼火,不过宋平西面上并不显,一副斯文的模样,“知青点的柴火用得差不多,我来弄点,你们这是上山采『药』?”
“是啊,这快吃中饭,我们先走了。”
江河十分淡定,看夏青禾的表现就知道,她已经完全将宋平西抛到九霄云外。
宋平西砍倒一棵枯枝,忍不住再次朝山路看去,那两人大概以为没人看到,手又牵起来。
他长叹口气,对江河简直是羡慕嫉妒恨,这么一个泥腿子居然娶到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即使他是个高中生,会口琴会拉小提琴又有什么用?
哪像江河,帮村里人看病就有工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宋平西看着手上的水泡,悲从中来。
这个月家里的人给他寄的东西还没到以前的一半,他想过轻松自在的日子是不可能的,像粮票这些,家里还会寄过来,可肉干饼干之类的全都没有。
为长久打算,他只能和知青点的人一样吃起粗粮。
那真是难以下咽,嗓子都咽得发疼。
最让他痛苦的是,他要开始认真挣公分,不然家里寄过来的东西换成粗粮也只能吃上半个月。
像砍柴这样的粗活,以前自己是不会干的,因为他可以和其他知青拿粮食换,其他知青也默认。现在要节约粮食,他只好拿起砍刀,一个人进山来砍柴。
下地又苦又累,砍柴也这么累……根本没什么轻省的活。
农村的活总是那么辛苦,要是之前能将夏青禾拿下多好,他就可以趁机去做打猪草这样轻省的活。
江河能够到卫生所里当医生,自己是没这个能耐的,但……
宋平西低头思量着,那个高大壮的二妞曾经无意间和他说过,大队长夏大志觉得知识很有用,打算让孙子送到学校。
村子里没学校,方圆百里就隔壁村有个小学,如果他能说服夏大队长在村里办个小学,说不定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去当老师。
宋平西暗暗打定主意,事成之前得瞒着其他知青才行,知青里不只他一个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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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江河突然说:“这宋平西长得不错,挺有气质的,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然有道理。”
夏青禾心下一紧,一定不能让大河哥知道她以前欣赏过宋平西。
“我觉得大河哥更有气质。”
夏青禾说的是真话,大河哥生得好看不说,还心地善良,知道村民穷,基本上就象征『性』的收点『药』费,有时还倒贴,他经常上山采『药』就是为给大家省点『药』钱。
江河失笑,“你想哪去了?我就觉得多读点书好。”
他在心里思索,过几年会恢复高考,夏青禾曾经上过高中,不继续学习太可惜。当下便对身边的未婚妻道:“青禾,我到城里弄套高中课本回来,你要不要一起学习?”
夏青禾用力地点头:“当然要。”
大河哥这么聪明,她也要努力才行。大河哥初中没念完就自学医术,还学得那么好,她可不能差太远。
这事就这么说定,两人都挺高兴的。
然而走了一会儿,又遇到人。
“咦,那不是二妞吗?”夏青禾赶紧将手抽出来,疑『惑』地说,“她怎么这时候上山?”
都是吃午饭的时间,很少有村民往这边走。
二妞手上拿着把柴刀,看到江河他们,赶紧主动打招呼,“大河哥,青禾。”
夏青禾问:“你这是上山砍柴?”
“是啊。”二妞圆胖的脸有些窘迫,“那个,青禾,山上就你们吗?你们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夏青禾道:“我们刚才看到知青点的宋平西同志,他正在砍柴。”她有些奇怪,“二妞,你和谁约好了吗?”
“没没没!”二妞不好意思地摆手,白胖的脸微微涨红,“我就想着一个人砍柴有点无聊。”
夏青禾没有多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那你快点,这都快中午,你还没吃中饭吧。”
二妞下意识拍拍胸口,“没事,我带了馍馍。”
夏青禾准备离开,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河忽然开口:“二妞,咱们村还是很保守的,还没定亲的男女最好不要私底下来往,被人看到可不好。”
听到这话,二妞脚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等她回过神时,两人已经走远。
看着背影亲密的两人,二妞有些羡慕,不禁握紧了柴刀,要是她和宋平西也这样就好了。
至于江河那似是而非的话,她早就抛之脑后。
大河哥还有脸说她呢,他自己还不是没和青禾定婚就亲上了!
二妞很快就将两人抛在身后,大步朝山上走去。
另一边,夏青禾忍不住问:“大河哥,我怎么觉得你刚才话里有话啊?是不是二妞私下和谁来往?”
江河脸『色』不愉,他对宋平西的审美有信心,他不会看上二妞,但对他的人品实在没信心。就算二妞长得不符合宋平西的审美,但这不妨碍他为谋取利益,对二妞玩暧昧。
“希望是我多虑。”江河眉头蹙起,心里决定,私底下见到二妞妈时,提醒一下。
少女情怀总是诗,女儿是恋爱脑,母亲可不是。
夏青禾有些遗憾地抽回手,快到村里,可不能让人看到他们明目张胆握手的模样。
这时,江河突然问:“青禾,我下午要修理拖拉机,有兴趣过来看看吗?”
夏青禾点头,眼睛亮亮的,有兴趣,当然有兴趣了。
**
睡了一个午觉,夏青禾轻快地哼着歌,准备出门。
夏大志一脸严肃地看着闺女,“青禾,你一大早没去割猪草,下午也要请假?你知道外人说啥,他们说我女儿定亲后,终于暴『露』懒姑娘的本『性』……”
“放屁!”李红梅不高兴地打断丈夫的话,“我家青禾不知多能干,谁敢说她懒!再说,大河能干得很,能养得活青禾,他都不在意,你在意啥?”
她就喜欢闺女和大河多接触,大河越来越能干,她突然有危机感,单是会造自行车就让无数城里姑娘愿意下嫁,女儿就是要多和他在一起培养感情,免得被人摘了桃子!
李红梅将女儿推出门、示意她去约会后,跑过去和丈夫嘀咕很久。
夏大志一脸无奈,“我可不信哪个城里的姑娘这么眼瞎!你是不知道,他全部的钱都花出去,那破汽车、破拖拉机修不好,只能当破烂卖,本都回不来!”
李红梅也头疼江河的大手大脚,但还是嘴硬地说:“那有啥?他造自行车的技术在,钱早晚能挣回来。”
夏大志辩不过她,只能气闷地去地里干活,一路上都有村民朝他热情的打招呼。
“大队长,大河的拖拉机啥时候能修好?”
“听说你还帮他买了两辆破汽车,啥时拉回来啊?”
“大队长,咱们村真的能有汽车?”
“……”
夏大志含糊地应付村民,带着气恼挥起锄头。
全村人都觉得江河会成功,就没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吗?啥时候大家都这么相信那小子?简直愁死人,要是失败,村里的人以后肯定不相信他。
死小子,爬得高摔得重的道理都不懂。
不,还是有头脑清醒的人!
最近顶着过敏的身体、努力干活的宋平西终于刷到夏大志些许好感。
砍柴回来时,看到地里干活的夏大志,宋平西眼睛一转,又有了想法。
他过去找夏大志,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大队长,江河同志的想法虽然好,但难度实在太高。现在村民们将他架得太高,我担心到时下了不台。”
夏大志深有所感,但嘴上还是要为未来女婿辩解。
“他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又没用村里的,大家能有啥看法?”
宋平西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村民们对他期望太高,到时会失望……”
正说着,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宋平西的话。
“大队长!拖拉机修好啦!”一个村民匆忙地冲过来,一脸狂喜,“大河开动拖拉机了!”
啥?!!!
瞬间,全大队的人都丢下手中的活,一个个拿着农具兴奋地往江河家冲!
远远看去,不是拿着镰刀就是锄头铲子,甚至还有人紧握住扁担……再看他们因兴奋而显得狰狞的面『色』,让人毫不怀疑村民们是去打群架!
宋平西脸『色』铁青,再一次被打脸!
他才刚放完话,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就甩在他脸上,该死的江河,就算要打脸就不能迟点吗?
他现在面子里子全光了!丢人!
他本来是想引出办小学的计划,现在看夏大志跑得比村民还快的身影,不用说他肯定不想听。
村民们没跑多久就被迎面而来的拖拉机惊住。
在红云村的村民眼里,江河开着拖拉机的身姿是那么的潇洒!旁边笑着的夏青禾是那么的动人!坐在拖拉机后箱上的那一大群崽子是那么的活泼可爱!
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简直比戏剧团里的花旦还好听!
饶是江河知道村民们没有打群架的意图,还是被他们手里的凶器吓了一跳。
他刚停下车,村民们就迫不及待的上来,对外表破烂的拖拉机『摸』了又『摸』,半点都不嫌弃。
拖拉机上的小崽子们纷纷喊着。
“阿爸!”
“妈!”
“爷爷!”
…………
崽子们兴奋得仿佛坐的不是拖拉机而是龙椅。
夏家大孙子兴奋得脸都红了。
“爷爷!爷爷!您看到我了吗?”他的小嘴叭叭叭地说个没完,“姑父真厉害,拖拉机刚修好就让我第一个坐上来,好多小伙伴羡慕我呢!”
最让他得意的是,姑父让他帮忙拉小伙伴们上拖拉机,他可有面子了,现在大家都当他是老大。
夏大志没心思搭理大孙子,一把抓住江河的手,有些颤抖地问:“大啊,这车修好后能用多久?”
江河想了想,“差不多十年吧!发动机我改动过,用个十年八年没问题,主要问题还是车身,您看都生绣了,最多十年就得换个车身……”
夏大志大脑里反复循环:十年十年,可以用十年?
“到时再换个车身就行,和竹子自行车不一样,车厢要拉东西,还是得用上钢铁,到时换换照样可以用上十年……发动机的寿命就是二十年。”
夏大志顿时晕眩,全村人也跟着晕了。
二十……二十年!
这台破破烂烂的拖拉机能用上二十年!
夏大志赶紧朝江河使了个眼『色』,敏捷地跳上拖拉机的车厢上。
“各位,大河说了,要将这辆拖拉机捐给咱们大队,一分钱都不用咱们出!”
村民们顿时欢呼起来,几个老『妇』人甚至眼里含泪。
“我就说大河是个好的,以前究竟是谁将他的名声传得这么差的?”
“对对,居然将他和那些二流子相提并论!”
“所有人都误解大河……”
夏大志压了压手,“各位,还有两辆汽车太大拉不回来。这些东西全是大河倾家『荡』产,还向朋友借很多钱和票才买下来的,没用咱们大队一分钱!那两辆汽车一辆是吉普,一辆是小卡车,我就厚着脸皮买下小卡车,咱们村子的山货以后可以拉出去卖,大伙一年到头也能添上几回肉。”
村民们实在太高兴,他们听说有些交通方便的村子单是采木耳蘑菇就赚不少,他们村后山上可不止木耳蘑菇,板栗山柿都不少。
夏大志咳嗽几声,继续说:“当然,咱们也不能让大河吃亏!破车子也是花了不少钱的,拖拉机就算了,小卡车的钱得给大河补上。”
村民们纷纷开口,“大队长,这拖拉机的钱咱们也不能省,大河多吃亏啊,咱们得补贴回去,不然怕是结婚的钱都没了。”
他们可没漏听大队长说的,大河倾家『荡』产还找人借了很多钱。
村民们的算盘打得贼精,大河说能用二十年,又没说拖拉机二十年内都不会坏,不给钱以后车坏了哪有脸找他修啊。
江河含笑说:“谢谢大家的好意!这点钱我还是乐意为大队出的,咱们红云大队生我育我,是我的故乡,我愿意为故乡尽绵薄之力。”
夏大志再次说:“大家不要推辞,大河花在拖拉机上的钱没多少,因为它最破。但大河为修理拖拉机,在城里买了不少零件,这些费用得还大河。”
村民们满怀喜爱地『摸』着拖拉机,半点意见都没有。
夏大志趁机取出收据,“大家看看,这是收据,每辆车都有,卡车最贵,大伙看看有没有啥意见……”
明眼人已经看到收据上的钱,“天啊,两千五百块就将卡车买回来了?大队长也太能干了。”
“这车全新的至少要三万七。”
村民们手都在抖,“三万七!那是天文数字啊,钱堆在一起都能成山了!”
江河加上几句,“各位,我还没检查过,不知修理费要多少,想来应该也不多,拖拉机的修理我就只花五十块钱,主要还是零件问题。”
所以说,村里只要花个五十块钱就有一辆能使用二十年的拖拉机?
这叫啥?天上掉的不是馅饼而是金子啊!
村民们激动得满脸通红,“大队长,再花两千五也值得。”
出去打听打听,要是谁说五千块可以拥有一辆卡车?人家肯定一耳光打过去,做白日梦哩!
“大家放心,花不了那么多。”江河解释说,“如果发动机问题不大,不用花太多钱。”
夏大志压压手让激动的村民冷静下来,“另外,大河作为有功之臣,以后自行车的硬包费咱们也不收了,不过以后车辆出问题,大河得帮忙修,大家有没有意见?”
村民们完全没意见,当然有意见的也不敢说,他们可没一个人会修车的,得罪大河到时车坏了谁修?
夏大志:“好了,我到城里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将两辆汽车拉回来!到时大河修好,咱们再来讨论司机的人选。”
仿佛热锅里倒油,年轻人的心激动得像被烧了把火,“大队长,你看我身强力壮,无论是开拖拉机还是卡车都合适!”
“我更高壮,比你更合适当司机。”
“放屁!汽车座位小,太高壮的人不合适,我这身高才合适。”
夏大志摆摆手,“想开车的人来大队报名,到时车修好后我会请人来教大家。”
一个年轻人按捺不住,“大队长,大河哥不能教咱们吗?”
“当然不行!”夏大志竖起眉『毛』,“当大河没事干吗?他有空当然是修更多的车,要是像自行车一样硬包产……”
江河无奈地说:“大队长,我本职工作是卫生所的医生。”并没有收购破旧车辆加工后再贩卖的意思。“而且就算是破旧车辆,也很少能买到的,有钱也没地方买。”
夏大志包括所有村民们顿时十分失望,他们本想像自行车一样,掏钱去买破旧车辆让大河修修,这样他们一家子也有车用。
话又说回来,汽车或拖拉机可不像是自行车到处都有零件,他们很难买到的。
像大队长这么有门路在本地都买不到,还得搭上人情,到更大的城市才能买得到,他们没啥门路的老百姓就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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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关注红云村的司机小王一阵风般冲到叔叔家。
他一脸激动地说:“叔,我和你说,红云大队的那个江河——就是会做竹子自行车的,真的将破拖拉机修好了。”
王厂长的下巴没掉下来,嘴巴里的烟倒是掉下去。
“你没看错?确定不是好的拖拉机?”
“叔啊,那拖拉机全身都是铁锈,也不知被风吹雨打多久,肯定是旧得被人当破烂放着的,好的能这么糟蹋吗?”小王兴奋得满脸通红,“这个江兄弟真的是个奇人!叔,我打算马上出发去帮他将两辆破旧汽车拉回来。”
破车子都能修好,像他开的这辆只是上了头年的更不用说,以后他就靠这位兄弟。
他开车的路子野,车又不是新的,老是出问题,每回修理的时候梁师傅将他骂得像孙子,以后拜托大河就不用受这鸟气!
王厂长狠狠地吸了口从地上捡起来的烟。
“我和你一块去!咱们的门路更多,也可以买一辆坏的让大河修修。”到时他也是有私家车的人!
小王一脸憧憬,“对对,以后厂里的车就留给厂里,咱们开自己的车。”
王厂长看傻小子一眼,如果不贵也给他整一辆吧,都这把年纪了,有车的话,亲事绝对不愁!县长家的闺女都可以肖想。
傻小子乐呵呵地说:“叔,你看我那天『迷』路『迷』得多好,要是不『迷』路还遇不上江兄弟呢。”
“是是是,你是福星!”王厂长没好气地说,“走,这事宜早不宜迟。”
他担心江河能修理报废车辆的事情传出去,以后报废车辆也轮不到他们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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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江河捏碎一个玻璃球。
“系统,回溯造梦仪我要求用在这三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