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爷子看了骆丘白和他怀里的团团一眼,咳嗽一声,竟然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几乎是慈祥的对他招了招手,“小骆,过来陪我说说话。”
这样的和颜悦色莫名让骆丘白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上一次见面还恨不得让你在眼前消失的人,第二次见面就变得眉开眼笑,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
虽然碍于祁沣的面子,他必须要把礼数做全,但不代表他是个没有智商的傻子,人家对自己笑一笑就放下戒备。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开口,“祁老先生,你还是像之前那样直接叫我名字吧,来这些虚的没什么意思。”
老爷子没有像以前那样当即冷下脸来,只是沉默的揉了揉额角,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些倦容。
“罢了,我也知道以前的事情你不可能当做没发生,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大概都会觉得没安好心,不过这个家难得像今天这么热闹,我也只是想跟你聊一聊。”
说着他咳嗽一声,亲手给骆丘白沏了一杯茶,“刚才有点事情耽搁了,让你等这么久我这个老头子很过意不去,随便坐吧,尝尝今年新下的碧螺春。”
澄澈碧绿的茶水被推到桌子上,骆丘白面无表情,抱着团团选了一个老爷子不偏过身子都看不到的地方坐下了。
来都来了,自然不能再拿捏着,更何况他还真有点好奇老爷子会跟他说什么。
偌大的客厅里寂静无声,偶尔传来老爷子咳嗽的声音。
骆丘白气定神闲,老爷子不开口他更懒得说话,捏着儿子的小脚丫闭目养神,放在桌子上那杯碧螺春连碰都没碰。
团团的视线被骆丘白故意挡住了,他看着窗外哗啦啦的大雨,自顾自玩的很开心,被爸爸捏到脚底板的痒痒肉,还咯咯的笑起来,翻了个身把脸蛋埋进爸爸的衣服里,撅在外面的小屁股扭来扭去。
骆丘白看他一眼,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呜啊?”小家伙疑惑一歪脑袋,像是在问爸爸问什么不让他说话。
父子间的互动被祁老爷子看在眼里,他心中一动,盯着团团半天挪不开视线,手背上的皮肉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自己的孩子跟外人的永远不一样,之前他虽然怀疑,但到底没有确定孩子就是祁家的血脉,所以也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如今一旦确定了,心里的悸动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小骆,平时都是你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骆丘白睁开了眼睛,觉得这话实在虚的很。
“不辛苦,只不过有时候的确顾不过来,容易被人钻了空子,比如上一次在医院门口,或许不是我带着孩子,也不会被您这么巧的‘撞见’了。”
疏离有礼的一句话却绵里藏针,老爷子的脸色一僵,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上次的事情的确是我这个当爷爷的做错了,年纪大了,想事情就容易偏激,我都一把岁数了,听到小沣和你有了一个奶娃娃,心里一激动就……”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苍老的脸上带着些颓然,“小骆,你现在也是当父母长辈的人了,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小沣都三十多了,以前还有那种随时会死的怪病,这个孩子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你肯定明白,所以……请你原谅我这个做爷爷的,一时糊涂对你跟孩子动了粗。”
说着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响,脸色都涨红了,旁边的佣人赶快端水送到他嘴边,伸手帮他顺气。
老爷子闭上眼睛,虚弱的摆了摆手,“我这身子骨大概活不了几年了,所以最近睡觉的时候总是会梦到一些过去的事情,想到小沣啊,还有他爸妈,当然……最让我惊讶的还有你。”
一个老人家用这种口吻说话,只要不是木头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骆丘白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知道这老头的话多半不可信,但也不能再装听不见,“你梦到我什么?梦到怎么把我从祁沣的生活中剔除吗?”
祁老爷子摇了摇头,眼眶竟然微微湿润了,“我梦见你跟小沣都住在家里,我的儿子和儿媳妇也还都在世,我跟你们一起逗着这小家伙玩,结果醒来就剩我一个人,这滋味……太难受了。”
骆丘白攥紧拳头,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可睫毛却控制不住颤了颤。
“小骆,我最近一直在后悔,那天不该动手从你手里抢孩子,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这孩子还是个奶娃娃,我怎么就老糊涂的让保镖去抢,万一伤着碰着,我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说着他浑浊苍老的目光落在骆丘白身上,眼角还带着红血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骆,以前是我糊涂,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今天请你来也是为了给你道个歉,是我做错了。”
这话一出,让骆丘白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如果可能谁也不愿意跟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过不去,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祁沣的爷爷。说实话,老爷子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承认自己心眼小,并不是前嫌不计的人。这时候他倒宁愿老头子像以前一样用强硬傲慢的态度对他,也好过这样声声泪下的软刀子。
“祁老先生,您有您的立场,我也有我的考虑,我今天愿意来是因为我把自己当成祁沣的家人,并不是因为您的邀请或者特意来听您说这些话,冰释前嫌没什么必要,如果您真的觉得对我有一点内疚的话,形同陌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小骆,这么说……你真的连一丁点机会也不给爷爷了?”老爷子情急之下拄着拐杖走到了骆丘白面前。
骆丘白心里再膈应,还是懂尊卑的,一见老头子站在面前也不再坐着跟他说话,只是退后几步拉开最礼貌的距离。
“老爷子,坐下休息吧,祁沣应该快到了。”
骆丘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老爷子的身形颤了颤,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已经后悔了……”
难道一定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痛哭流涕的说一句“我原谅你了”才可以吗?!
你后悔了就要我原谅,那当初你没后悔的时候,谁又放过了我?
骆丘白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掌抽出来,“您不用这样。”
他始终恭敬谦逊,但是这样的态度无疑代表了疏离。
老爷子沉默了,半响之后垂下手臂,“我……明白了。”
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刚才你说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那以后我给你多安排几个人手吧,总是一个人也不是个办法,这样一来你也自由一点,赶通告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辛苦。”
骆丘白皱起眉头,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之前看不起娱乐圈,用那么狠毒的手段逼他退圈的人是他,如今突然同意他拍戏,还要帮他请人手的也是他,这老爷子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你喜欢娱乐圈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我以后不会拦着了,以前的糊涂事我再也不会干了。”
老爷子像是明白骆丘白的目光,说了一句之后,盯着他怀里的团团,一脸的欣羡的。
之前一直缩在爸爸怀里的小家伙这时候探出脑袋,跟老头的目光对视一眼,接着像是想起之前的事情,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把脑袋再次钻进骆丘白的西服里。
“唔……”小家伙扁着嘴发出一个单音,看起来怯怯的,似乎是饿了。
这时候,老爷子对旁边的佣人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一碗冒着香气的奶糊糊被端了出来,小家伙被香味吸引,露出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那碗奶糊糊,小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我给孩子准备了点吃的,你趁热喂给他吧。”老爷子把碗端到骆丘白跟前,又拿出好多奶粉和小玩意,“我想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就让人随便买了点……”
他的目光太炙热和渴望,让骆丘白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罪人。
本来他的心里毫不动摇,可当一个老人露出这样表情,他实在硬不下心肠再次拒绝,只能说一句,“多谢您。”
老爷子咳嗽几声,知道骆丘白终于松动了,激动地点了点头,端起小碗说,“那……能让我喂喂这个娃娃吗?”
骆丘白心里的疑惑更加的尖锐,简直都分不清老爷子这样的态度到底是真是假,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不管老爷子到底在盘算什么,眼下已经把姿态放的这么低,要是他再拒绝,落在别人眼里没准就成了欺压老人,冷血无情。
犹豫了一下,他把小家伙扶正,拍了拍他的屁股,“团团,你不是饿了吗?来,吃点东西。”
“呀……?”小家伙一听“吃”这个字惊喜的探出了脑袋。
老爷子赶紧拿起小勺子,挖起一勺奶糊糊送到他嘴边,灼灼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小家伙身上。
喷香的奶糊糊就在嘴边,要是换做平时小家伙早就狼吞虎咽了,可是当他看清楚面前拿着勺子的人是老爷子而不是爸爸,当即吓得小脸一白,接着尖叫两声,竟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大哭起来。
“呜呜呜……!啪……啪啪!”
团团害怕的全身都哆嗦,声嘶力竭的哭,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哪怕还不会完整的说话,已经下意识的找爸爸。
骆丘白赶紧轻拍他的后背,哄着他别哭。
老爷子的手僵住了,脸色青白一片,极度难看,嘴角紧紧地绷着并不死心,迫不及待去摸团团的脸蛋,一边说着“小家伙别哭,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一边伸手,可是刚一靠近,原本已经被骆丘白哄的差不多的团团再次尖锐的抗拒他的任何触碰,又一次大哭起来。
最后老爷子颓然的退到一边,一瞬间竟然老泪纵横,“……也对,是我做错了事,孩子才不愿意理我……他是个好孩子。”
“小骆,以后你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跟小沣还有孩子多回来看看吗?我真的……只是想要一家团圆而已。”
一只苍老又颤抖的手握住骆丘白的手腕,那双浑浊泛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带着厚重的期盼和伤感,一瞬间竟然让骆丘白没办法冷声拒绝。
过了半响,他面无表情的开口,“我考虑一下。”
*****
祁沣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窗外的瓢泼大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
客厅里一片安静,只有电视机的声音,祁沣快步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骆丘白和他怀里的团团。
自从小家伙大哭一场之后就一直不高兴,这会儿看到祁沣回来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唔啊!”一声冲着祁沣的方向就伸出了两只小肉爪子,高兴地在骆丘白怀里打挺。
祁沣顺势抱住儿子,小家伙咯咯一笑,胖嘟嘟的小脸蛋在他脸上蹭了蹭,触到下巴上冒头的胡茬又痒得缩了缩脖子,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
“怎么样,有人为难你吗?”祁沣按住骆丘白的肩膀,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骆丘白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他大衣上的雨水,“你怎么搞得这么湿,没带雨伞吗?”
祁沣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毛,没回答他的问题,不过一直绷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他不会告诉自己的妻子,负责给他打伞的助理还在后面没有跟上呢。
之前他一直担心老爷子会耍花招,特意安排了一帮保镖跟着骆丘白,让他们一有动向随时汇报,可是在路上整整堵了两个小时,却连半点消息也没收到,这才让他连等的心思都没了,直接打开车门冒着雨跑了回来。
“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两句,放心,没打起来。”
骆丘白一边说一边帮他拍身上的水,团团顺着祁沣的胳膊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祁沣心中一动,顺势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这一幕正好被站在楼梯上的老爷子看见了,一家三口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咳嗽一声走下了楼来,“我只是让你们回来陪我吃顿团圆饭,况且这么多保镖在这里,我还能说什么?”
祁沣顺势抬起头,抿着嘴角恭敬的点了点头,没有叫出那声“爷爷”。
人来齐了,团圆饭也开始了。
加上团团一共四个人,第一次凑在一起吃饭。
席间非常沉闷,祁沣不说话,骆丘白自然也不说话,怀里的团团始终不看老爷子一眼,闭着眼没精打采的睡觉。
一盘盘菜端上来,其中有老爷子爱吃的炒牛肉,但是离他很远,祁沣下意识的帮他换过来,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握住了他的手,终于开了口。
“小沣……我已经想通了,刚才也跟小骆聊过了,如果你们愿意就都回来了吧,小骆以后就住在这里,家里多的是空房间”
这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不需要解释在场的人都明白。
以前祁老爷子千方百计的阻拦骆丘白踏进祁家一步,如今竟然开口让他住进来,意思是愿意接纳他了?
祁沣看了骆丘白一眼,疑惑的皱起眉头,放下了筷子,“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把我们都叫来,有什么就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老爷子对骆丘白的厌恶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距离上次撕破脸面才过了几天,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恐怕团圆饭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
老爷子剧烈的咳嗽几声,胸口剧烈的起伏,情到极致眼眶又有些发红,但仍然抓着祁沣的手不放开。
“小沣,爷爷知道以前做了太多对不起你和小骆的事情,但是我真的后悔了。我这把岁数什么都有了,还能求什么呢,不就是求个家宅平安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吗。”
“那天你说再也不叫我爷爷的时候,我的心跟被刀子捅了一样,到现在还是疼的厉害。小沣,我的心也是肉长得,小骆是咱们家的恩人,我以前实在是大错特错,现在只想好好的接纳他,以后咱们家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祁沣的嘴角绷住了,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您的意思是,愿意承认丘白,让他成为祁家的一员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一滴眼泪竟然砸在了桌子上,一张口声音都哑了,“小沣,你们就当给爷爷一次机会,回来吧,我不想等到死的时候身边连曾孙和孙子都看不见。”
说着他看着骆丘白,拿出一张海边房产的图纸,“小骆,我连房子都替你准备好了,就当我送给你的赔罪礼物,这里的房子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等以后团团长大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的时候,就跟小沣一起去这里度假。”
说完他又拿出好几张文件,“这些都是我给团团准备好的东西,从幼儿园到出国留学,我已经全部帮他安排好了,希望你们俩能接受我这个当爷爷的心意。”
骆丘白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他现在真的开始犹豫老爷子到底是在故技重施还是另有所图,或者真的像他那样,真心接纳自己?
如果是故技重施,仍然不承认他与祁沣的关系,那么又何必连买房上学这种事都搬了出来。
“您不在乎我是同性恋了?”祁沣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我对任何女人都硬不起来,我只喜欢男人,您不怕丢祁家的脸了?”
祁老爷子咳嗽几声,拍了拍胸口,看着一边的团团,颓然一笑,“既然孩子都有了,我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说着他握住祁沣的手,“小沣,爷爷关不了你一辈子,或许我做错过,但是希望您也能考虑考虑我,不要那么任性,祁家是你的家啊,你忍心亲手毁掉这个家吗?”
“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子,昆仑财团是我跟你爸一辈子的心血,我不想就这么毁掉,你喜欢开娱乐公司不要紧,爷爷不阻拦了,但娱乐业一直不是祁家的长项,玩累了就回来吧。”
说着他老泪纵横,一时哽咽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祁沣的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他回头看骆丘白,那样的目光执着、有力,永远专注,可是这时候却隐隐带上了挣扎和犹豫。
他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骆丘白,这个男人是强悍冷硬的,哪怕平时脾气古怪还有点孩子气,也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骆丘白的呼吸陡然一窒,接着喉咙里像是灌满了傻子,心口也有点难受。
他看懂了他的目光,明白这个他爱的男人正在爱人和亲人之间挣扎。
他怕自己万一选错,可能伤了骆丘白的心,但是唯一的亲人这样哀求,就算是木头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骆丘白深吸一口气,说实话到现在为止,祁老爷子说的话他也一个字都不信,但是他相信祁沣。
攥住祁沣的手,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这个笑的意思很明白,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站在你这边。
祁沣的瞳孔深深地看了他一下,在桌下勾勒着骆丘白的手心,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只能说昆仑公司我会兼顾,其余的事情我现在保证不了。”
这一句话让老爷子笑了,重重的点了点头,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好……好,有你这句话爷爷也放心了,我等你跟小骆还有团团回家,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吃饭完后,雨势终于有所收敛,但老爷子坚持让三口人留到雨停再走,骆丘白去了厨房给团团冲奶粉,一边的小座椅上放着打瞌睡的小家伙。
佣人再多,小家伙吃的用的,他也从不加手他人。挖出奶粉,倒上热水,他那手腕试奶瓶的温度。
这时候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抱住他,接着一个坚硬炙热的胸膛就靠了过来。
骆丘白连头都没回,笑着开口,“又突然袭击,玩多少次了也不腻,先放开我,这里有热水别烫到你。”
祁沣不松手,弯着身子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带着轻微胡茬的侧脸贴着骆丘白,硬邦邦的抱怨,“今天还没抱过。”
骆丘白失笑,“你每天都抱不腻吗?”
“腻不腻跟你有什么关系?”祁沣不悦的皱眉头,手臂更加收紧,过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骆丘白诧异的回过头,“大鸟怪你刚才说什么?天啊,你竟然会道歉,今天外面也没下红雨,你跟我道什么歉?”
祁沣的侧耳涨红,“你哪儿这么多废话!口水都飞蠢儿子的奶粉里了,闭嘴!听我说。”
骆丘白也就是逗逗他,这会儿敛起笑容,侧靠在祁沣的肩头,就听他沉声说,“老爷子的话其实我也不信,可是我还是……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那天司机跟我说,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叫出来的一个名字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就像蠢儿子喜欢我,不喜欢你,所以第一个叫的是爸爸。”
一句话让沉闷的气氛瞬间变味,骆丘白直接被气笑了,亏这只大鸟怪有脸说儿子喜欢的是他!
“儿子叫的是我好吧,少自作多情。”
“你能不能听我说我完了,丈夫说话的时候妻子不能插嘴,你懂不懂?”祁沣皱眉发脾气。
骆丘白翻了个白眼,作了个继续的手势,祁沣收紧箍住他腰间的手臂,“我爸说,我小时候第一个学会的词……是爷爷。”
整个厨房沉默了,只有祁沣低沉的声音继续说着,“他做的事情让我非常失望,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跟他断绝关系,可是……我不能不管他,如果他有点意外,能给他签字的只有我,所以我明知道你不喜欢他,还是让你陪我来吃这个饭……”
“丘白……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可是你别讨厌我,也别不要我。”
这句话让骆丘白有些恍惚,一下子仿佛回到当年出国时祁沣的样子。
他像一只被抛弃的大型犬,眼里掉下一滴泪说,“你……不要我了吗?”
画面在脑海中重合,骆丘白一下子鼻酸了,哪怕心里的确觉得这一顿饭吃的无比“虚假”,也没埋怨过祁沣一丝一毫。
抬手使劲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他妈还好意思说团团蠢,你蠢成这样,我他妈都想跟你离婚?”
祁沣当即变了脸色,“你说什么,离婚?你再说一遍!”
“蠢鸟。”骆丘白嗤笑一声还没等多说什么,就一下子被祁沣攫住下巴,按在对面的橱柜上亲吻。
旁边的团团“呜啊”一声,惊讶的眨了眨眼,骆丘白笑着闪躲,正在这个时候,祁沣的手机响了。
恰好骆丘白也接到了韩昭的短信,他笑着抱起团团去了阳台,一下子锁住了阳台大门,祁沣气的一脸暴躁,对他比了一个“回家你等着”的手势,绷着脸走出了厨房。
此时外面还下着雨,祁老爷子上楼去浇花,客厅里只有祁沣一个人。
秘书在那头说,“祁先生,您在家吗?如果方便就打开电视,财经频道,明天有一个访谈节目找您,正好节目正在播着,您先看一下节目形式再确定要不要参加。”
祁沣应了一声,直接扣了电话打开了电视机。
这个时间是娱乐八卦节目扎堆的时候,他正在找频道的时候,刚要按下一个,突然画面一闪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他的手指当即顿住了。
“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祁骆恋’又有了新进展,记者收到知情人爆料,当事人之一的祁沣,近日与一神秘女子来往频繁,多次私下约会,举止暧昧疑似恋爱,‘祁骆恋’已经告破还是子虚乌有,请看本台详细报道……”
主持人话音一落,画面里出现了两张照片,一张是祁沣与一个女人在宴会中拥抱,亲密耳语,另一张是祁沣与这个女人在某个餐厅吃大餐,举杯对视。
两张照片一看就是偷拍,但是角度刁钻,在加上灯光昏暗,真的给人一种亲密爱侣的样子。
祁沣的脸这时候彻底黑了,瞳孔瞬间锋利如刀,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
这个女人他认了半天才终于有了点印象。
那天星辉十五周年庆典的时候,骆丘白跟韩昭上楼谈片约,而他正在楼下找他的时候,就是这个一身“臭气”的女人一直黏在他身边,那种恶心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
之后的第二次见面就更可笑,昨天上午他与K银行的行长商量融资洽谈的事情,谁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也在,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女人叫什么,只是在银行行长去洗手间的时候,跟她单独接触过一会儿,谁想到竟然被人给偷拍了!
祁沣愤怒的把遥控器砸在桌子上,刚要掏出手机问问到底是哪家媒体敢不经过他的允许就放这种东西,简直是不想混饭吃了。
这东西要是让他的妻子看见还得了!?
手机刚拿出来,电视机画面一转又传来了声音。
“据爆料,照片中的女人是某银行行长的爱女,在星辉十五周年庆典上与祁沣一见钟情,之后频频约会,今日又亲赴祁家老宅,与祁老先生相谈甚欢,一派好事将近的兆头,而我们的记者也非常荣幸的采访到了祁老先生,下面请看报道……”
屏幕中赫然出现的是祁家老宅的书房,祁老爷子身上的衣服甚至都与今晚一模一样!
“请问祁老先生,今天密会苏绒小姐,是为爱孙敲定媳妇的意思吗?”
祁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这还要看两个小辈的意思,年轻人的世界我这个老头子管不了。”
“那您挑选对孙媳妇有什么要求吗?苏绒小姐是否符合您心中准孙媳的标注?”
老爷子咳嗽了两声,笑的更和蔼,“苏小姐漂亮又伶俐,家室好,对人也很有礼貌,我很满意。如果有可能,欢迎她来祁家做客。”
这话一出,等于是默认,记者一副了然的神色笑着记了下来,祁沣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把遥控器砸向电视机。
“砰”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别墅,正好这时祁老爷子从楼梯上下来。
祁沣怒极反笑,锋利的眼睛半眯着,这时候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的情谊和温度,他指着电视机冷笑:“祁老先生,这就是你对我和丘白的接纳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