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形态的青梧女帝躺在棺材里,思索着她亲手制造的幻境如今到哪一步了。
浩渺苍穹上飘着各种样态的云朵,聚在一起宛如棉絮一般。突然瞧见从天顶闪过一道金灿灿的痕迹,伴随着昆仑山峰炸裂,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快要睡着的青梧女帝揉了揉弯弯笑眼,如画的面孔逐渐狰狞起来。直到整张脸只剩下个嘴巴,且是比烧饼还要大的嘴。
她对从天的最顶端射下来的这条玩应再熟悉不过,做为厉鬼的这些年,因违背着天地论法,时不时有这种形状的天雷劈下来。
这些天雷却从未真正打在叶青梧的身上,大概是她洪荒时期立了太多战功,天道也要给其几分薄面。
看被天雷劈毁的位置,正巧落在了她精心筹划了百万年的幻境中。
叶青梧狰狞的嘴张开笑着,渗出一丁点血迹,染到玄色的衣服上,竟有被水浸湿的样子。她拂去发丝上的尘土,语气如羽毛般柔嫩,透着初春的喜悦。
“原以为违背天命的人只有我一个,也好,受伤的猎物最容易驯服。”
宫梓方同陆夜碰了面,不待小孩给他介绍半路拐来的年轻大夫,以小桥为分界线,冒着雾气的瀑布那方被横天一雷毁个干净。
原本一副迷人的好景色,此时升着呛鼻的黑烟。陆夜拉着竹儒的袖子,她是亲眼看着天雷从天而降,僵在原地目睹了整个过程。
陆夜不是个见识短的,但见到天雷时,心就像狠狠被人揪住一样。有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涌出,她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十分的难受。
深感不舒服的还有十杏,天雷在她眼中映射,闪出的金光像是要化成粉末进入她的身体,脑中忽然闪现出模糊的画面,仅保留了一瞬间便消失了。
尽管场面颇为混乱,丝毫没有阻挡陆夜想要介绍年轻大夫的心情。小手紧攥着竹儒的衣袖,皱皱巴巴的一团。
她将他往前一拉,令一只手爬上了宫梓的衣襟,保持着一手一个的奇怪姿势。道,“多亏这位公子的照料,我手臂上的伤才能痊愈的如此快。”
莫雨不禁佩服陆夜,发生这等事情依旧面不改色。除了那金灿灿的东西劈下来那一瞬间,她身子挺了挺,并无其它慌乱的表情。
宫梓从一片狼藉中收回视线,看到陆夜小手拉着的人,第一眼并无感觉。再多凝视了一会,愈发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异常熟悉。
莫雨不同于三人的紧密接触,她离他们的距离是最远的,补充道,“这位是竹儒公子,据说家族世代行医,医术了得。”
叶青梧本身的习惯促使陆夜发出一声惊异,口中拉出长长的‘咦’字。她没想到十杏这样二的人,找大夫前居然会了解摸他的老底。
这等防止受骗的高级操作,怎么想也不是十杏能做出来的事。
宫梓将目光聚集到竹儒身上,问他,“我可是曾见过你?”
竹儒自出生起便到处游荡,见过不少人,但都是治了病,给了钱,此后再也不联系。让他记住这些人,实在是为难了些。
年轻的大夫方要摇头,说明自己不记得了。陆夜的声音趁着他动作前传上来,笑道,“何止是见过,你们活络的很呢。”
小桥上的两位公子纷纷蹙眉看着陆夜,他们左想右想,将陈年旧事全都翻了出来,偏偏就是没有关于对方的印象。
莫雨也不解,往三人中间凑了凑。“夫君若是同竹儒公子有交集,我应当是知晓的啊。”
陆夜揉着鼻子哼哼,“怎么可能知晓,他们见面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于是本该关心天雷为何劈到此处的众人,此刻热切地讨论着究竟何时见过彼此。
陆夜一副得了天下的模样,一统国的皇帝登基尚未如此嚣张,她一张小脸充斥着得意的神情。大喊一声,“速速安静听本姑娘道来!”
陆夜嘲讽地看了一眼宫梓,遂将短短的手指对着竹儒,故意悄声道,“他,小龙仙医。”
宫梓正了正发冠,面上浮现一层白霜。
陆夜退后一步咽口水,这风和日丽,朗朗乾坤,还不至于到霜冻的季节。“你不信我?”
宫梓转身去瞧被天雷劈出的灼焦印记,微风一阵接着一阵,一轮带着一轮,吹的衣衫随着飘起又落下。“你可敢在陆行舟面前开这种玩笑?”
竹儒无法听懂他说的话,抓住了不是重点的重点。“小妹妹说玩笑话倒也认真。”
叶青梧的性子当时急的跳起来,可陆夜实在畏惧宫梓降下来的温度,生生憋了回去。她离竹儒进了些,“你们怎得就认定我在胡说,这是事实。”
眼中露出怯怯的眼神,宫梓身边太冷,还是竹儒的体温正常些。莫雨见她的神色,到也不像是说的假话,“青梧从不说谎呢。”
陆夜猛地点头,然而宫梓并没有看到。他认同莫雨说的,她确实从不说谎话。
倒不是陆夜多么的高风亮节,而是陆行舟因叶青梧一事,绝不允许她讲丁点的谎言。若是犯了这条规矩,那么恭喜,地牢无偿游赏一番。
宫梓身上散发出的凉气有所缓和,道,“青梧,解释。”
陆夜狗腿子般跳上了他的肩,嘻嘻笑道,“他待我那么好,化成灰都识得。”顿了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小龙仙医身上的气息绝对准确。”
宫梓瞟了一眼微微蒙的竹儒,伸手将肩上的小孩抱下来放在地上。“你好像不太恨本君了。”
陆夜歪头看他,眼中尽是无尽的迷茫。
她被有灵鹿伤到奄奄一息之时,宫梓不但没有出手相救,还拦下了欲要帮忙的莫羽。后来她真的死了,只是没死痛快,被白亭将其救了回来。
陆夜当是讨厌他的。在这之前,二人的感情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他们是名义上定了亲事,交集却不甚多。
宫梓定是心悦陆夜的,这中间掺杂着永夜城与狭水光之间的利益。小孩显然不喜欢这种爱情,她自小便对他只比旁人多一点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