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祝贺的神仙手持贺礼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火红的绸缎变成了白色。宫内宫外犹如在办一桩盛大的丧失,极为晦气。
柳修大红的衣裳饶是醒目,他颤抖着喉咙,“你要做什么?”
白段下飘来位极胖的神仙,正是天帝苦苦寻而不得的太史忘尘。他来的目的很简单,殿内的大神仙撑着六方的台子,将他们聚到一起杀了,台子便散了。
届时,六方大乱,无烬阁便会现世,天下皆是他太史忘尘的天下。
陆夜选在今日成婚的原有更加明了,引太史忘尘出现,围剿之,灭杀之。
哥哥说姑娘最重要的日子便是出嫁的那天,再丑陋再自卑的女孩也会变成六方最好看的姑娘,坏了这一日喜气的人,是要遭众神谴责一辈子的。
她亲手毁了他们成婚的日子,赶走了一切的喜气,因为她今日会死的,满城的红缎太刺眼。
红盖头悠扬地飘到了地上,陆夜含泪搂上柳修的脖子,稍垫脚尖亲了上去。他的眼睛有许多数不上来的情绪,紧绷着身子站在原地,并不主动迎她热烈的舌。
陆夜用头抵在他的颈上,笑道,“我们在殿中请诸神做了见证,拜了天地,便生生世世是夫妻。这一生可能要委屈你一下,来生好不好,等我进入轮回,第一个来寻你。”
柳修忍着气息抓住她的手,“你要送死是不是,留我一人在世上受尽相思苦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根本没想同我成亲!”
陆夜眼睛盖了一层泪,哭着摇头,“我没有,阿修,我是真的想和你成亲。”
柳修召出笛子,虚空一挥,白绸缎撕裂成一块块烂布,哽咽地教训道,“陆夜你将我当成什么了,我是你夫君,有事大可同我商量,一个人设计死局算什么?”
她从未想过他能这般气愤,微弱地解释着,“若我告诉你,你定不会答应。我一直将你视为很重要的人,可那个抚养我长大的哥哥,他是我这辈子唯一要守护的。”
他手下的力气欲要将她的骨头捏断,“那我呢?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有要守护的人,难道我就没有吗?陆夜,我只有你。”
白色的烂布落到二人身上,太史忘尘鼓掌的声音传到了大殿尽头,“云仙好手段,好计谋,不过你怎么就确信一定能制服我?”
陆夜瞳孔都在颤抖,盯着柳修的眼睛半晌,收起眼泪嘲讽地向太史忘尘道,“很简单,咱们拼个你死我活,谁输谁赢不重要,本君有底牌。”
太史忘尘笑的和蔼,“好啊,我真是期待云仙的底牌呢。”
嗜血的剑气强大,同太史忘尘打起来旁人近身不得。
天帝一直在柳修身旁绕圈,“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陆夜节节退败,好几次险些死在太史忘尘的剑上。
柳修放在嘴边的笛子久久不能吹出音,他气极痛极,不想再理大概从未领会情为何物的新娘。
天帝眼睛一直瞄他的动作,急的直跺脚,就差伸手去抢白玉笛,“你若是吹不了笛子,本帝帮你,本帝最会吹笛子了。”
来迟的莫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体内灌着龙吟的气息,前去助陆夜一助。“我说你大喜的日子怎么唱了一出戏,给你挑的贺礼眼下都无法送了。”
陆夜口吐了一口血,捂着胸口道,“一点都不惋惜,正好当做本君的陪葬。”
笛音骤起,仓促而悲伤,他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姑娘,谈起来并非幸运的事,他们拜了天地,请诸神做见证,也只能如此了。
她若死了,他绝不独活。
嗜血和龙吟加一起还是败了,笛音依旧奏着,陆夜一身红衣躺在地上,嘴角微微上扬。
她慢慢地起身,在太史忘尘得意的神情下喊道,“诸位皆是六方的顶梁柱,劳烦各位自辞仙职,逼出无烬阁!”
太史忘尘脸色沉了下来,她找了聪明的方法,众神卸去仙职,六方没了统领的人,也会大乱,无烬阁显现,他们保住命做最后一搏。
而结局的关键在于,谁能取得无烬阁的认可!
太史忘尘讽刺道,“云仙好计谋,怨不得山隐隐对你生了情愫,在下着实佩服。”
莫羽打断陆夜即将要说的话,骂道,“佩服你大爷!”
陆夜愣了一愣,立刻撇清关系,“这可不是我教你的,本君素来有文化。”
众仙神不解状况,哀自来参加个喜事变成了丧事,临死前还要舍掉仙职。灵宝天尊最先表态,通体白光,“小丫头,本尊可将命都教给你了。”
天帝摇头叹息,“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是该退休了,他娘的,这些年累死累活,一份好处都没拿到。”
殿内白光一片,众仙骂骂咧咧舍去了仙职,整个大殿只有柳修一人未有动作,停在离陆夜五步远,“我没有仙职,父亲赠我笛子,要我带着它维护神域的安宁,如今只能摔它了。”
白玉笛虽比不上嗜血龙吟,却也是六方人人见了都要敬畏几分的标志,躺在地上碎裂成了两半。
他们重识相遇便是靠这把笛子,陆夜不忍心看,闭着眼睛哭出了声。
地面突然剧烈晃动,太史忘尘眼中冒了金光,十天金色的有灵鹿从天上奔来,后面跟着再十条蓝色的有灵鹿,苍穹撕裂了一条缝隙。
铜铃声在响动,黑龙的雕塑从地下冒出,裂缝中缓缓现出二层的阁楼,窗户是用金子封死的,上头刻了祭祀的场景,四周皆是墙壁,寻不到门。
有灵鹿皆化成了人形,金羽状的饰品挂在耳朵后面,金色的有灵鹿并未穿衣裳,只浑身泛着金光也瞧不清楚。
她们齐声朗众人听不懂的咒语,阁楼泛赤光飞速旋转,立定时,中间多出了一块木牌,上头有‘无烬阁’三个字。
方才听到的铃铛声,却找不到铃铛的踪迹。她师父的解忧亭便是如此的出场方式,只不过比无烬阁低调许多。
太史忘尘是个懂规矩的,冲无烬阁跪下,“臣修仙百万年,刻苦上进,请求进入无烬阁内。”
懒洋洋地声音传来,“何须客气,请进。”
无烬阁开出了一扇门。
太史忘尘跪在地上反应了一会,无烬阁怎得会说话?闻所未闻。
陆夜回味刚开始的铃铛声,以及方才‘无烬阁’发出懒洋洋的状态,这……像极了她师父唐子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