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这叫什么话,下官又非卖女儿,价高者得。”宣崇文官职虽不高,却丝毫不买夏炽陌的帐,横竖有太后撑腰,他吃定夏炽陌不敢加以为难,宣瑾也不会坐视不理。
宣瑾看到水轻灵便知夏炽陌的真正意图,只是她也觉得夏炽陌这话有欠妥当,难不成夏炽陌想先纳了琉璃,再赠送给水轻灵?琉璃又不是物品,可以随意买卖,心里也有些不高兴,淡淡道:“王爷这聘礼从何说起?”
宣崇文见宣瑾帮腔,连忙又道:“王爷不会是想纳琉璃为侧妃吧?”说完还嘿嘿冷笑了两声,言下之意,夏炽陌刚娶了太后,现在又打太后侄女的主意,此行为真叫人不齿。
夏炽陌走过去,与宣瑾同坐一椅,一甩衣袖道:“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这聘礼是由本王来下不错,不过要娶琉璃的人却不是本王。”
此言一出,宣瑾和宣琉璃同时看向夏炽陌,宣瑾一脸诧异,想的是夏炽陌不会是为水轻灵下聘吧,若真如此,此荒诞行径丝毫不输太后下嫁,夏炽陌还嫌“恶名远扬”得不够吗?宣琉璃则惊讶的同时还红了一张脸,偷偷看了一眼水轻灵,对上水轻灵含笑的目光,脸更红了。
只有宣崇文一头雾水,不知夏炽陌所言何人,能让景王做媒下聘,此人肯定非富即贵,倒有几分心动,不过想到敌我立场,立即拒绝道:“下官谢过王爷的美意,不过琉璃已许了人家,岂能为了聘礼言而无信。”
宣瑾点头,这话说得有几分在理,不过这门亲事纯粹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琉璃心中并不愿意,再门当户对也是强扭的瓜,果然是宣家的女儿都一个命吗?她嫁了个女人,琉璃竟步了她的后尘,只是这水轻灵当真能托付终身?如此婚姻大事,却要夏炽陌帮她强出头,倘若她真喜欢琉璃,就该自己站出来,便故作不知对夏炽陌道:“不知王爷为谁说媒?”
宣崇文也想知道,亦看着夏炽陌。
夏炽陌反倒不着急了,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盏,用杯盖拨着茶叶,好半天才道:“此人的容貌家世配宣姑娘绰绰有余,对宣姑娘更是一片痴心,此人便是……”
“主子。”水轻灵打断她,“还是让奴婢来说吧。”
宣琉璃原就紧张,突然听水轻灵出声,心更是一下提到嗓子眼,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心里矛盾极了。
宣琉璃出生在相府,有个做首辅的爷爷,还有个做皇后的姑姑,从小万千宠爱,优越感可想而知,长这么大只做了一件见不得光的事,那便是醉酒后跟水轻灵做了不该做的事,**倒也罢了,竟被水轻灵的锲而不舍打动,连心也一并沦陷了,她再胆大妄为恃宠而骄,也知两个女人在一起定不能被人接受,所以才如此矛盾,既希望能跟水轻灵光明正大在一起,又害怕被人耻笑,若不是整日被逼婚,她倒愿意跟水轻灵长此以往下去,偏偏她的年龄等不得,姑姑像她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生下太子立为皇后了,家中长辈怎能不着急,更为重要的事,家里人都知她**水轻灵,恐怕宁愿她嫁给乞丐,也不会答应她跟水轻灵在一起。
果然宣崇文见水轻灵跳出来,立即脸带忿恨道:“琉璃的婚事,与你何干?”若不是水轻灵 ,琉璃也不会如此大跌身价。
水轻灵被喝斥的有些尴尬,毕竟宣崇文是宣琉璃的父亲,他们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想要人家闺女,就必须先闯过这一关,便硬起头皮道:“宣大人,此事不但与奴婢有关,而且有很大干系。”
宣崇文又是一声冷哼:“难不成你也想娶琉璃?”言语中嘲讽味十足。
水轻灵跟着夏炽陌打仗的时候,钢刀架在脖子上都没眨一下眼,此刻面对的人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文官,心底却有了怯意,她不怕宣崇文为难她,她只怕宣崇文不答应她跟琉璃在一起,更怕宣琉璃为了父亲,与她决绝。
夏炽陌看不过,挑衅道:“是又如何?”
“她也配?”宣崇文只记得水轻灵是夏炽陌的心腹丫头,倒忘了水轻灵已被册封公主,按理外臣见到公主,还要行一个君臣之礼。
夏炽陌哼了一声,冷声道:“先不说轻灵跟着本王走南闯北,立军功无数,在朝中挂着三品头衔,单凭她如今的公主身份,琉璃跟她就算是高攀。”顺势教训了一下水轻灵,“日后再让本王听到你自称奴婢,军法处置。”
水轻灵身子一震,“是,奴……轻灵知晓了。”
“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样子,免得被人瞧不起,瑾儿,你说是吧。”夏炽陌突然调转枪头,问一直没做声的宣瑾。
宣瑾白了她一眼,没理会,心中想的是此事该如何收场。
“她是女人总不会错吧?”宣崇文见夏炽陌咄咄逼人,宣瑾又不吱声,有些急了,别不是真让琉璃跟了水轻灵,这像什么话!景王实在欺人太甚,“娘娘,此事您一定要为臣做主。”
夏炽陌一揽宣瑾的香肩道:“女人又如何,天下人都说本王娶不得太后,本王不是照旧抱得美人归,你们越说不行,本王就偏要她们行,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今晚就让她们洞房。”
此言一出,四下俱静,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还是宣瑾先回过神,低声喝道:“夏炽陌,你不要胡来。”
夏炽陌也小声道:“这事总要解决,不如乘此机会,解决个彻底。”
“轻灵与琉璃到底两个女孩儿家,哪能说一出就是一出……”
夏炽陌不满道:“瑾儿何曾这么迂腐,你我还不一样?”
“我……”我俩怎么会一样,宣瑾到底没反驳,或者在她心里确实有些在意。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夏炽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宣瑾心里更堵了,朝宣琉璃招手,“琉璃你过来。”待宣琉璃近了,问她,“告诉哀家,你心中如何想。”事关她的终身,当然还是要问她本人。
宣琉璃都快把手中的帕子揪坏了,她自不想嫁给什么沈世超,但是如若跟水轻灵在一起,父亲又铁定不同意,宣府的上上下下都难赞同,此番境况竟是让她二选一,一时好生为难。
宣崇文已憋得一肚子火,怕宣琉璃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让他颜面扫地,不顾宣瑾在场,直言道:“琉璃,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真要跟……她在一块儿,爹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宣瑾立即打住道:“大哥,琉璃还什么话都没说,你何必将话说得这么绝?”
果然宣琉璃听得潸然泪下,父亲一向宠她,何曾说过这样的重话,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觉得这么委屈,趴在宣瑾膝盖上哭泣起来。
最难堪的应属水轻灵,明明说的是她跟宣琉璃的事,偏偏好像不关她事一样,宣崇文从头到尾都未正眼瞧她一眼,只一味的指责要挟宣琉璃,而她也习惯了下人的身份,在主子跟前从不多言,至于什么公主头衔,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从心底她就没认同过,正如宣崇文所说,她根本就配不上宣琉璃,没有争辩,只看着哭泣的宣琉璃发怔。
宣瑾看到如此二人,心中透亮,她们有情意不假,不过要想在一起,时机还不到,一个太娇气,一个太自卑,谁也不能为对方担当,就算勉强凑到一块,迟早也得分开,琉璃可是她唯一的侄女,已让她受过一次委屈,决不能发生第二次,水轻灵在夏炽陌心里也宝贝得紧,不容人伤害,心中打定主意,便道:“哀家也觉得两个姑娘家在一起委实荒诞的紧,这事休得再提,免得让人笑话。”
“啊?”夏炽陌先惊讶出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宣瑾,不相信这话从她嘴里说出。
宣琉璃一时忘了哭,泪眼模糊的看着宣瑾,她不知道夏炽陌亦是女儿身,还以为是姑姑的真实想法,更觉伤心了。
水轻灵则呆若木鸡,陷入绝望。
宣瑾知道她们不能接受,也不解释,又道:“大哥,你让那沈三公子明日进宫一见,让哀家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们宣家大小姐,可别又是个临阵脱逃的主儿。”说完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水轻灵。
水轻灵正好也在看她,顿时一个激灵。
宣崇文立即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待所有人退下后,夏炽陌立即质问道:“宣瑾,你怎能出尔反尔?”
宣瑾挑眉:“我何曾出尔反尔?”
“还说没有,你明知道轻灵喜欢琉璃,怎的还说那样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俩在一起也很别扭?”夏炽陌最生气的是这个。
宣瑾不答反问:“我也想问问你,水轻灵到底什么来头,需要你如此维护?”
夏炽陌微愣,而后咬咬牙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也是时候告诉她轻灵的真实身份,免得老说配不上宣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