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逍遥居
夜亭刚进书房,房内骤然响起君羽墨轲冷冽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夜亭低眉垂首,把今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替傲古截住楼中月,放走宣于祁,后又失去了九歌的踪迹。
君羽墨轲听完,沉郁的神色稍缓,敛眸思忖片刻,抬目看向同他一起进来的楼中月,冷冷斥道:“你和无声两人联手,居然连个不会武功的人都杀不了,刺客盟还谈什么一击必杀。”
“今晚是属下办事不利,”楼中月低头行了个礼,肃声道:“但属下保证,一定不会让宣于祁活着回京。”
君羽墨轲冷笑,“这次商船被毁,古月兄弟被炸成重伤,战力损伤大半你们都无法完成任务,接下来拿什么保证?”
楼中月面色沉了沉,低声道:“宣于祁手下能构成麻烦的只有古月兄弟和修罗七煞。商船上的黑火被引爆时,古月兄弟为保护宣于祁,脏腑被爆炸震伤,一个毁了容受伤不轻,一个去了右臂,今后实力大打折扣。而修罗七煞今晚去了两,余下五人武功虽高,但难抗我方人多势众。一旦找到宣于祁行踪,忍者开路,无声暗杀,一击毙命。”
听他说完,君羽墨轲神色淡淡,继续处理桌上函件,语气轻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是你们的事,不必与本座汇报。”
楼中月看了君羽墨轲一眼,拱手道:“烦请殿主转告上面,再给属下一些时间。”
君羽墨轲睨他一眼,唇角一扯,“自己去说,本座懒得淌这趟浑水。”
“......是!”楼中月不再说话,缓步退到一旁。
回到松月客栈时,天色已微微透亮,君羽墨轲从侍卫的口中得知九歌昨晚没回,虽在意料之中,却又有些担忧。
以宣于祁的智谋,不难猜出刺客盟背后指使人是谁,就怕那丫头知道后又把这通罪名在他身上。
虽清楚宣于祁不会回醉仙楼,但君羽墨轲还是抱着几分希望,派夜亭去看看,不出意料,他们并未出现,无双和孟无缘昨晚也未出去。
初夏的天气带着丝丝燥热,花非叶今天起的有点晚,结果一出门就看见君羽墨轲站在窗边出神,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更显与生俱来的王者贵气。
花非叶瞅着他冷沉的侧脸,眼珠子转了转,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黑狐狸,站这干嘛呢?等着给姑母请安?”他回头看了看十步开外太后所在的客房,又俯首望了眼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悠悠一笑,挪逾道,“哦,不对,请安的时辰早就过了,用早膳没?”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
“别不说话啊,”花非叶凑近君羽墨轲轻轻嗅了嗅,又道:“我闻到银耳莲子羹的味道了,还有桂花糕、莲花饼馅、糖蒸酥酪,真香,乔霜这丫头手艺越来越好了。”
君羽墨轲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是你想吃了吧?”
花非叶颔首,面不改色道,“我说的自然都是我爱吃的,你以为呢!”
君羽墨轲眉尖一抽,凉凉看了他一眼,“很闲?”
“嘿嘿,还好还好,”花非叶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望着远处屋檐,笑容满面地感慨起来,“这几日的天气真好,阳光明媚,非常适合上路。”
君羽墨轲看着他,淡淡道:“那还不去安排回京事宜?”
“昨晚就安排好了,只等后日启程。”花非叶瞟了眼君羽墨轲,倏地拿折扇拍了拍脑袋,一本正经道:“哎呀,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夜里有几个重伤之人进了城主府,曲池和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密切,连夜派人去找大夫来给他们疗伤。”
君羽墨轲闻言,面色微沉,“可查出是谁的人?”
“查了!”花非叶看着他,十分严肃道:“带头进去的是你的人。”
“......”君羽墨轲沉默良久,冷冷瞥他一眼,“如果你的废话再多一点,本王会让你去黄河里反思一下。”
花非叶眨眨眼,很识趣地将事情原委道来。
昨晚九歌和宣于祁进去没多久,他这边就收到了消息,包括深更半夜请苏大夫看诊之事。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刺客盟前身其实是君羽氏的暗卫,除了接杀人的买卖,还有就是帮皇帝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刺客盟明面上的盟主楼中月虽是千影殿左使,但刺客盟直属君羽炅泽所管,君羽墨轲并不插手,他只负责追查太后下落和打压江湖势力。
而花非叶只为君羽墨轲办事,他很清楚楼中月接了刺杀宣于祁的任务,但在得知宣于祁的行踪后并未第一时间告知......这其中多少看了点九歌的面子。
当然,楼中月如果主动询问,他也不会刻意隐瞒。
“她倒是聪明,知道楼中月不会明目张胆带人进城主府行刺。”君羽墨轲抬首,极目远眺,凝望着城中心方向。
曲池并非普通地方官,他是由樱城百姓自发推选出的城主,且不说在樱城的影响力,他本身就是江湖人,府里的侍卫绝非泛泛之辈。
如果刺客盟的人胆敢擅闯城主府,今后也就不用在樱城一带活跃了。
似是想起什么,君羽墨轲眸光倏地一变,沉沉看着花非叶问:“九儿昨晚为何要去城外?”
据夜亭方才带回来消息,无双和孟无缘并不知道宣于祁等人已经回城,而昨天下午,九歌陪无双去醉仙楼后,即使没回来,也不应该及时出现在城外从楼中月手中救走了宣于祁。
“想去逍遥居找你呗。”花非叶扭头,笑容灿烂,“估摸着是见你太晚没回,想你了吧。”
君羽墨轲摇头,“她并非冲动之人,若无特殊原因,不会连夜出城。”他看着花非叶,沉声问:“昨天本王走后,是不是发生什么?”
“这你得问夜亭啊,本公子又不负责监视......呃,保护小表嫂。”花非叶察觉到君羽墨轲陡然森寒的目光,连忙换了个措词。不经意间,视线一转,看向另一边,沉吟道:“忘说了,昨晚小表嫂从醉仙楼回来后,姑母召见了她,不知道算不算?”
“可知母后对九儿说了什么?”君羽墨轲心中一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花非叶怔了怔,随即摇头道:“当时房间里只有钟黎和乔霜,听外面的侍卫说,小表嫂只在里面呆了小半个时辰便出来了,出来后先回了你的房间,然后才下楼出去。”顿了会,又道:“还有一件事,昨晚小表嫂出去时,我在她身上隐隐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君羽墨轲神色蓦然一变,大步回到房间,花非叶心知事情不妙,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在房间里发现了九歌换下的衣服,衣服上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君羽墨轲冷冽的眸光愈发阴沉。
怪不得方才陪母后用膳时,她面色一直不大好看,好几次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他当时以为母后又要说九儿的不是,索性当做没看见,用完饭后说还有事要处理便径自出来了。
没想到母后竟然会趁他不在,直接对九歌动手!
“看这抓痕,是钟黎的夺命爪!”花非叶拿扇柄指着衣服被撕开的一处缺痕,十分肯定道。
君羽墨轲看了眼他所指的位置,心中疑虑顿生,忙把衣服摊开来看,目光倏地凝住了。
“黑狐狸,怎么了?”花非叶见君羽墨轲半晌没动,不禁出声问道。
君羽墨轲静默片刻,低声道:“九儿肩上的胎记就在这个位置......”
“什么胎记?”花非叶闻言一愣,想了想,惊讶道:“难道是当年楚翊尘以灵霄令悬赏天下,要找的那个胎记?”
君羽墨轲点头,眉峰紧紧蹙起,“去,把钟黎找来。”
“好。”花非叶不假思索地应了声,正要出去,才走两步,又折了回来,“找钟黎没用吧,她是钟水的侄女,钟水当年对姑母忠心耿耿,连先皇都指使不动她。就算把钟黎找来,她也什么都不会说,还不如直接去问姑母。不过......此事牵扯到前朝恩怨,话说开反而不好。”
君羽墨轲缓缓抬眸,看了眼花非叶,不置可否。许久后,方沉声道:“本王出去一趟,保护好母后。”
看着君羽墨轲匆匆离去的背影,花非叶仰望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或许是当局之谜、旁观者清,他有预感,小表嫂和姑母之间的矛盾怕是要没完没了,希望黑狐狸能坚持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