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对于闫飞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李炳不同,他曾经是闫飞的朋友。
有些话陈歌说可信度很低,但同样的内容让李炳说出来,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陈歌知道攻克闫飞的心理防线很难,所以他先攻克了闫飞的朋友。
李炳对闫飞说了很多,闫飞的双眼慢慢有了一点色彩,他心里已经动摇,可还是无法去相信陈歌。
“这所鬼校已和之前不同,我会从根源上改变一切。”陈歌轻轻拿起闫飞的手臂,掀开他的长袖,这孩子下意识的想要阻拦,他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秘密。
长袖下面缠着绷带,绷带下面是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身上的伤口,缠上绷带,涂点药就会好,可是心里被人撕破的伤口却会永远留下。我知道你在用身上的疼痛麻痹自己,可是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何必要用自己的痛苦来惩罚自己,就算你死了,那些讨厌你的人也不会为此流下一滴泪,他们会站在你的墓边,看着你的黑白相框幸灾乐祸。”
把掀开的衣袖重新放好,陈歌握住闫飞的手掌,活人的掌心让闫飞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我知道你还是不能相信我,但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陈歌站在床边:“鬼校马上就会大乱,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跟我和李炳一起走吧,我们来保护你。”
“是啊,闫飞,这次我不会再逃跑了,我会站在你身前。”李炳十分配合,他和陈歌不断劝说,闫飞的态度开始出现变化。
“你、我、李炳,我们还有很多朋友,大家早已不愿意再沉默,我会把他们全部找来!”
陈歌在镜子那一边救出来的学生,也在这血红色的世界当中,他们虽然和陈歌走散,但陈歌仍把他们当做朋友和伙伴。
“还有其他人?”李炳和闫飞同时看向陈歌。
“是的,我们并不孤单。”陈歌缓缓扶起闫飞:“善良的人就像是光,所有向善的人都会被吸引过来,你们等着看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所学校也到了该改变的地步,它虽然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提供了一个家,但这个家冷漠混乱,并不适合他们。
“是时候换一个当家的人了。”
让李炳照看闫飞,陈歌并没有立刻离开医务室,他又走到樱白所在的病床。
这个孩子和老校长认识,陈歌不可能把她留在这里不管。
掀开白布,樱白瞪大了眼睛坐在病床旁边,她刚才一直在偷听陈歌他们说话。
“我……没有听你们说话……”
她就像是父母不在家,偷偷吃了很多零食的小孩子,表情非常可爱,和这充斥着痛苦和绝望的门后世界形成了一种鲜明反差。
“樱白,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陈歌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他将背包里的漫画册取了出来:“我认识你爷爷,他是我最尊重的人之一。”
“你认识我爷爷?”这下轮到樱白傻眼了,小嘴张开又合上,眼中满是惊讶。
“没错,我也不想骗你,老爷子曾开办了一家私人福利机构,收养了很多孤儿。后来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他将那所福利机构改建成了一所学校,叫做暮阳中学,我曾多次进入那所学校。”陈歌说的这些,让女孩更加惊讶了。
“爷爷确实开办有一家福利机构,可是并没有成立学校,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陈歌的话已经成功引起了樱白的好奇。
“不会错的,你既然知道老爷子开办过福利机构,那你应该也认识他们。”陈歌已经知道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他走出病房,翻动漫画册,将暮阳中学的学生唤了出来。
几个呼吸的时间,当陈歌再从屋子外面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好几个学生。
他们脸上带着好奇和微笑,虽然只剩下虚幻的执念,但他们看起来却很幸福。
对于这些被收养的孤儿来说,飞黄腾达什么的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只要呆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樱白,我找了你很久了。”陈歌语气颇为感慨,他侧身让到一边,那几个暮阳中学的学生这才看到了病床上皮包骨头的樱白。
那些学生都愣住了,他们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
病床上的樱白眼里直接流下了泪水,声音在不断颤抖:“好久不见。”
陈歌没有影响他们叙旧,提着背包守在门外面。
他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拿出背包里缠满绷带的圆珠笔,将其放在一张白纸上:“笔仙,能不能给我说说你们校长和那个女孩之间的故事?你们应该是老朋友了吧?”
手中的笔悬停在白纸上,过了许久才开始书写:“谢谢。”
出乎陈歌的预料,脾气极差、性格非常糟糕的笔仙,这次竟然对陈歌说了谢谢两个字。
“你别这样,我会以为你被其他替死鬼夺舍了。”
笔仙并没有在意陈歌的话,继续在白纸上书写:“福利机构和民办小学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校长一直有这个想法,但实施起来难度很大,直到李雪樱出事,才坚定了他为被收养孩子创办学校的决心。”
“她叫李雪樱?这孩子不是叫做樱白吗?”
“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李雪樱,她是老校长收养的第一个孩子的孩子。”
“有点绕,能不能说的具体点?”陈歌握着笔,很认真的盯着那张白纸。
“李雪樱的妈妈是老校长收养的第一个孩子,因为身体存在缺陷,她无法工作,老校长一直照顾到她结婚。”
“看到自己收养的孩子步入婚姻的殿堂,老校长非常感动,他以为自己的女儿终于获得了幸福,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可没想到后面就生了那些不好的事情。”
“李雪樱的母亲病情恶化,她父亲果断抛弃了她们母女,最后是老校长在医院送走了李雪樱的妈妈。”
陈歌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樱白身上后来生了什么事情。”
“李雪樱的母亲离开人世对校长打击很大,他很愧疚,觉得是自己看人不准,把女儿推入了火坑。”
“老校长又收养了李雪樱,他给把所有的愧疚都转化为疼爱,用心照顾李雪樱。”
“雪樱从小就很懂事,学习成绩也非常棒,为了不耽误她,老校长将她送入了市里最好的学校,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生了。”
“入学半年,雪樱离开了人间,直到那个时候老校长才知道,雪樱在班里一直被欺负。同班的人并没有因为雪樱考第一就羡慕她,反而愈厌恶,觉得她只是个被收养的孤儿,没爹没妈,家长会都是孤儿院工作人员来帮忙参加的。”
“校长真的很疼雪樱,他根本没想到会生这样的事情,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在那一天崩溃了,他指着那些表情无辜的学生,大喊着你们都是凶手!”
“这件事对校长刺激很大,他收养那些孩子是为了让他们得到幸福,不是看着他们步入深渊。”
“人死不能复生,校长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被欺负,为了这样的事情不再生,所以最后才不顾一切将孤儿院改建成了暮阳中学。”
手中的笔还在动,陈歌真没想到暮阳中学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暮阳中学修建好,校长的头也全变白了,他还是那么的和蔼,但却没有以前那么爱说话了,笑的次数也变少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经常独自一人在晚上外出。”
“等一下。”陈歌看到笔仙写的最后一句话,觉得有些奇怪:“老校长经常深夜独自外出吗?”
“好像是坐最后一班车去含江西郊,校长白天很忙,只有晚上有时间。”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去西郊?”
“好像是去见什么人,不过有一次我在他的办公桌上看到了咱们鬼屋的门票。”笔仙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鬼屋的员工了,这点从她的用词就能看出。
“老校长在深夜去西郊新世纪乐园?”陈歌眼睛瞪大,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自己第二次夜探暮阳中学的时候,在老校长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一份捐赠记录,上面有自己父母的名字,也有高医生的名字!
“老校长认识我父母!”陈歌眼睛眯起,他感觉老校长能进入鬼校找到樱白,可能就是自己父母指引的!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陈歌吸了一口气:“老校长知道通灵鬼校非常危险,他不放心暮阳中学的那些学生,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进入鬼校救出樱白。后来等我赶到鬼校,他知道我父母的性格,所以对我也很放心。表面上看似是我收走了那些学生,其实是他想要为那些孩子找个永远的家。”
弄清楚了这些,陈歌并没有因为被欺骗恼火,反而更加觉得校长是个了不起的人,他就算是死后仍在考虑那些孩子。
获得了黑色手机,陈歌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见过最深的黑暗,也看到了真正的光明,比如暮阳中学的老校长,还有把自己遗体捐赠给法医学院的医生卫九卿等等。
“没有了后顾之忧,老校长应该会进入通灵鬼校,想法设法救出樱白,他现在很可能就在这学校里。”
得知老校长和自己父母认识后,陈歌更加迫切的想要找到老校长,只要见到他本人,很多困惑自己的谜团都能解开。
“老校长把暮阳中学的学生托付给我,看来他已经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何必呢?都是一家人,给我说一声,大家一起商量多好。”
陈歌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正要收起圆珠笔,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笔仙,李雪樱有没有姐姐和妹妹?这所鬼校里除了樱白之外,还有一个叫做樱红的女孩,她和樱白长得很像,只是性格完全不同,看起来比较有心计。”
“李雪樱没有姐妹,她唯一的亲人就是老校长。”笔仙老老实实在纸上写道。
笔仙写的内容和樱白说的一样,陈歌点了点头:“那估计是李雪樱在进入鬼校后出了什么问题,樱白、樱红,李雪樱、李血樱……看来我要把那个樱红也带在身边才行。”
陈歌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个场景到底有多复杂了,他和自己的员工们在一起,多难他都有信心可以应对。
收起圆珠笔,陈歌走回病房,刚一进去,李炳就跑了过来:“陈歌,这些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吗?原来我们早就有这么多的朋友了?”
“是的,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你可以多跟他们交流交流,以后你还有很多东西要跟他们学习。”
陈歌轻拍李炳肩膀,这哥们长得很喜庆,算是执念和厉鬼当中的一个异类,班上的同学不喜欢他,但陈歌倒觉得这孩子人不错。
“好的!”李炳没有听出陈歌话中的深意,他只是感到激动,没想到这学校里还有这么多和自己一样的人。
从李炳身边走过,陈歌来到樱白床边:“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恩。”樱白认出了自己曾经的朋友,她忘记了很多东西,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一个人去上学的时间段。
对她来说,这就像是很多朋友来看望她。
她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亡,更不知道这些朋友其实都已成为残念。
“大家先出去,我有些话想要和樱白单独聊一聊。”陈歌看向暮阳中学的那些学生,他们只是死后不愿离开暮阳中学的残念,连厉鬼都算不上,真正打斗厮杀起来,很容易消散,陈歌这么做是在保护他们。
跟随学生们走出医务室,陈歌借助关门的机会,将所有学生收入漫画册,等见了老校长,他就指望这些孩子能帮他说几句好话了。
医务室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陈歌回来的时候现樱白已经走下了病床。
她身体虚弱,看起来弱不禁风,不过还是很努力走到陈歌身边,似乎是把陈歌也当成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