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日记里的‘她’不是黄北北,四肢疯狂挣扎,李宇和尚诗雨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他。
最后,黄科南居然被吓到口吐白沫,眼球外凸,甚至出现神志不清的现象。我给他做了紧急处理以后,医务室的医生就将他接走了。
相对于黄科南激烈的反应,黄北北反而表现得十分冷静,仿佛她早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
面对桌子上黄科南的随身证据,黄北北承认了所有的罪行。
从黄北北记事开始,父亲黄子豪就整日酗酒,喝醉后就开始打骂母亲黄小豆。
黄小豆曾经因为家暴,曾经到法院提起诉讼离婚。可是却得知,由于她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名下也没有房产,离婚后孩子很大概率会判给黄子豪。黄小豆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更担心自己和黄子豪离婚以后,黄子豪醉酒后会打骂孩子。
平时,黄子豪打骂孩子的时候,黄小豆还能拦一拦。可是如果真的离婚了,孩子判给黄子豪,那孩子么估计只会走自己的老路。
最终,这个婚就这样拖下来了,始终没有离成。
说到这里,黄小豆已经是泪流满面,骨瘦如柴的她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她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光芒。
“最严重的一次,那个畜生居然把妓女带到家里来,还逼妈妈挨个打电话给外婆家的亲戚!妈妈当时拼命挡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可是却挡不住那个畜生和女人在床上发出的声音!只要我们想跑,他就打我们。妈妈为了保护我,脖子上不知道有多少条刀疤。”
说着说着,黄小豆居然笑了起来,那个笑容里没有半点喜悦,掺杂的全是数十年的痛楚。
“每次去开家长会,妈妈为了遮挡脖子上的疤痕,不管春夏秋冬都系着围巾。同学还私底下嘲笑她,说她是围巾女。”
随着黄北北的长大,她的反抗意识也越来越强烈。
直到十岁那年,她身边也有同学的父母离婚了。同学告诉她,只要孩子超过十岁,就能自己决定离婚后选择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生活。
她迫不及待地飞奔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
黄小豆也很激动,准备把一直养在外婆家的黄科南接回家来,商量离婚的事情。
这些年来,黄自豪由于酗酒,早就不工作了。结婚的时候承包的夜宵摊,也闲置了。全家的经济来源,就靠黄小豆一个人在工地扛钢筋。
所以,这次法院不会再偏向黄子豪。
可是,黄子豪却不肯离婚。他深知离婚了,自己就没办法做寄生虫了。
黄小豆每次只要一提离婚,就被黄子豪打个半死。黄子豪甚至还威胁黄小豆,如果她敢离婚或者偷偷离开他,他就到黄北北的外婆家,把外婆和舅舅一家全杀了,然后再去自首。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当时那个畜生就是那么说的。我妈妈只是一个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妇联当时也介入了,可是那个畜生就好像疯了一样,拿着菜刀追着妇联的工作人员跑。再后来,就没有人敢再靠近我们家了。”
尚诗雨忍不住说道,“当时你们怎么没报警?”
黄北北听到这句话,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一会,她才缓过劲来,声音还带着残留的笑意。
“报警?你以为我们没有报警吗?可是报警管用吗?每次你们都是以家庭纠纷来调和,说什么一家人好好商量就好,没有过不去的坎。可是你们警察有谁又知道,报警过后我们只会受到双倍的折磨!”
尚诗雨沉默了,她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眼睛变得通红,一颗滚烫的泪珠不经意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关于家暴这件事,相关的法律制度确实模糊。有时候她想帮,可是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家暴每天都在持续不断地发生,全球有无数的女性饱受家暴的痛楚。只有少数女性敢于发声,大部分为了避免二次伤害,大多选择了沉默。
只是,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忍耐与沉默只会让施暴者无所畏惧。
我看着面前的黄北北,心中五味杂陈。我们一直在努力维持这个世界上的公平,但是却阻止不了不公平的发生。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这类事件的发生。
杜绝这个词,也许并不存在。
但是,即便我的力量相对于这个世界,只是沧海一粟,我也不会放弃抗争。
尚诗雨的话撕开了黄北北的伤口,她哭了好一会,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又自顾自地往下说。
“让我妈妈动了杀机的原因,是在我妈查出乳腺癌的那一天。由于长期心情积郁,我妈才三十五岁,就患了乳腺癌,重度晚期,只完全切除**才能减缓病情的扩散。可是,我们没有手术费。”
黄小豆查出乳腺癌以后,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做手术,一定要活下去。她的孩子不能没有她。
好在,建筑工地的老板得知黄小豆身患癌症以后,组织了工友和社会的爱心人士,为黄小豆进行了捐款,手术费虽然是东拼西凑的,但是最后也总算是凑齐了。
就在即将动手术的那一天,黄子豪又喝醉了。
当时,黄小豆正在医院做术前准备。
懂事的黄北北没有去上学,特地请假回家,想要给妈妈做一顿饭。她想着,等黄小豆醒来,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了。
等她今年高考结束,她就带着妈妈远走他乡。
所有的痛苦,都会在这个夏天彻底消失。
刚刚年满18岁的黄北北身体长得很快,由于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她很少开口朝妈妈要钱,身上穿的衣服大多都是妈妈年轻时候留下来的。
谁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黄北北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