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清早的林微微就醒来了。
至于这么早醒来的原因嘛……
朱八刀敲敲房门,瑟瑟问:“微微姑娘,微微姑娘,你醒了吗?”
林微微无奈地翻了个身子,蜷在被子里想要继续装死,却再次听见朱八刀傻憨憨的声音在门外叫道:“微微姑娘,微微姑娘,你……你怎么还不醒啊。”
天上能下个冰雹什么的砸死那朱八刀么?
扰人清梦,罪无可赎!!!
林微微眉头皱成一把,心不甘情不愿地晃到门边,拉开门一副精神萎靡状,“干嘛?……”
朱八刀见她终于醒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忙道:“少爷让我来叫你起床的。”
林微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边伸懒腰边问:“也不见你们平日里这么早叫我。”
朱八刀嘿嘿笑了一声,“这不是有事情嘛。”
林微微揉揉眼,“怎么?老大又要带我们去干什么坏事气气陈景跃?”
朱八刀傻呵呵笑着挠挠头,“那倒没有。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庄子里来了个人,一进来庄子便点名要找你。这弦和庄里本来没几个认识你的,一听那人要找的是个叫林微微的姑娘,各个摇头说庄里没这号人物,可那来人却一口咬定你定在弦和庄里……”
林微微一听,瞌睡立即醒了一半。
为什么油然而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朱八刀没有注意到林微微的表情变化,搓搓手,继续往下说:“……说起来也是巧了,刚好今日起了个大早,少爷正带着我和孟老弟在庄子里转悠,本来确实是在想点子找那陈景跃的岔子,却无意间听见了那处的争吵,……少爷说,依稀间似乎听见有人在提你的名字,便扑腾腾地跑过去了……”
林微微听得一囧一囧。
八刀兄,你知道什么样的动作才能被形容为扑腾腾吗?那些个长了翅膀的鸡鸭鹅鸟,才能被形容成扑腾腾啊!
想象苏老大像一只雀鸟般朝人群扑过去,这画面真是令人难堪……
没文化,确实有些可怕。
眼见林微微扶额汗颜,朱八刀一愣,问:“怎么了?微微姑娘,你不舒服么?”
林微微摆摆手,道:“没有,你继续说吧。”
朱八刀想了半天,却竟然忘记方才自己讲到哪里来了。
林微微又是一顿汗颜,揉着太阳穴伤神道:“你刚刚,是说到苏老大跑过去看了。”
朱八刀抱手一捶,“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
林微微彻底被他打败了,拍拍他的肩膀,“你快点说。”
“哦,好。……少爷跑过去,跟那人对了两句,发现那人原来是跑来找你的,随口便问了那人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可那人却说,却说……”
“却说什么?”
“却说关我们老大屁事。”说完,朱八刀抓抓后脑勺,窘迫地笑了笑。
林微微圆瞪双眼道:“不是吧。”
有一种寒凉的气息从背后缓缓侵蚀而来。
这不妙的直觉,越来越强烈了。
朱八刀点点头,“是啊是啊,还没完呢。”
林微微一拳头捶向朱八刀粗壮的胳膊,“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啊!还有什么没有说的,给我一口气,一口气!”
“好,一口气。”朱八刀哼哼着,边道,“我们家少爷一听他说话这么呛,立马就不开心了,说如果他不说自己是谁,便不让你出来见他。……然后,然后……”
林微微黑脸握拳,“然后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然后那人说,要你出来见他。如果你愿意让他说,他就说。……所以,这不就让我来叫你了嘛。”
林微微呆了呆。
这说话的语气……
这,这,这……
不会吧。
艳阳初照,今个儿应该是个好天气。
林微微犹犹豫豫地走着,越近正堂,那步子越像是在往前蹭一般。
跟在她后头的朱八刀担忧地问:“微微姑娘,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又或者是不是受了风寒什么的?怎生走得这么慢?”
朱八刀已经随时做好了林微微昏厥,他一把将其扛起送医的准备。
这步子走得太慢了,前所未有,空前绝后,蹭了半天都还在一米之内晃悠。
林微微却在这时一咬牙,握紧双拳自我安慰,打气道:“总有一死,早死早超生!嗯!!早死早超生!!……说不定不是呢……嗯!说不定不是!……说不定是师父耍我呢!……没可能耍得这么幼稚啊!!……难道是陈景跃?……不会吧,他不会这么无聊吧!……”
朱八刀挠挠头,对林微微的自言自语甚感匪夷所思。
正堂。
陈庄主又出门了。
坐在堂上的理所当然变成了少庄主陈景跃。
陈景跃撑着脸颊,坏笑地看着堂下的苏洛河横眉瞪视坐在他对面的那人。
那坐在他对面之人,一身浅青长衫显得他气度卓绝出奇,虽然身着长衫者一向会给人一种儒雅翩翩的感觉,可那来人一身长衫,却十分意外的令人感觉到英武之气迫人。
那人有一双异常坚定冷峻的双目,显得他棱角分明的容颜锋芒更甚。他坐在那处,不与在场任何人对视,而是默默转头望向堂外,似乎对将来之人十分期盼。
朱八刀戳戳林微微的脑袋,低声问:“微微姑娘,为什么我们不进去?为什么我们要爬墙过来,从这侧窗中偷看?”
林微微做了个嘘的姿势,悄声道:“小声点,小声点。”
朱八刀迷惑不解,林微微两手扒着窗框,瑟缩着抬头再次确认一眼,冷汗潸潸着缩回头来。
“怎么?”朱八刀关心道。
林微微甩了一把冷汗,自言自语:“死定了,死定了。”
朱八刀扶着她的肩头,安慰道:“那人是谁?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没事的,少爷和我们定会保了你平安。有我们家少爷在,你断不会死定的。”
他越说声音越大,林微微赶忙伸出一只手,将他的嘴巴紧紧捂住,边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待得朱八刀点头,点头,再点头,诚恳表示自己不说话了,林微微这才迟疑着将捂住他嘴巴的手放开来。
林微微两手合十,做了个拜托拜托的姿态,指指那刚刚翻过的矮墙,示意他拎着自己再翻出去。
朱八刀眨眨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拎着林微微的后领,像拎小鸡般一跃而起,带她翻过墙去。
话说,肥嘟嘟的朱八刀某些时候还是挺轻盈的。
一落地,林微微赶忙拽着朱八刀,让他领着自己去弦和庄的马厩。
朱八刀虽然应下来带她朝马厩跑去,却忍不下满心疑惑,问:“微微姑娘,你是不是从前欠过一堆赌债一直未能清还,那来人是追着你讨债的?”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我没有不良嗜好。”
朱八刀见她仍是不说,只好继续猜测,“那是不是你吃光了哪家店的东西,却没有付钱,人家追账追来这的?”
林微微挂了一额头黑线,“八刀兄,吃光人家店子里东西的事情,大约只有你有这个能耐。”
朱八刀没听出林微微话语里的讽刺的意思,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同意道:“也是,也是。”
林微微于是更囧了。
等他们快到弦和庄的马厩时,远远到有一个人影闪身而出,跑得飞快。
林微微眯眯眼,朝那人影仔细瞧了瞧,问:“身形好似有些眼熟,怎么鬼鬼祟祟的?……诶?朱八刀,那身影是不是有些像公孙卯?”
朱八刀却抓抓脖子说:“不会是他吧,他好似昨天一早便跟着庄主出门了。”
林微微斜了朱八刀一眼,“是吗?他们还挺忙的。”
朱八刀沉头应道,“是啊,经常出门呢。”
说话间,两人走进马厩中。
林微微站在两匹马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走到那匹棕马前。
这匹在逃离冉城时苏洛河为她购置的马儿,虽然脾气大又相当任性,却有个极大的优点就是——快。不仅气力十足,耐力更是惊人,从戚林城跑到曦宜城的那几天,别的马都萎靡不振的,只有它气定神闲,还能时不时踹朱八刀几脚。
眼下,坏脾气难控制根本就不重要了,因为林微微只需要一个——快!
不管逃到哪里,总而言之,先逃出弦和庄曦宜城再说。
虽然昨天晚上有好好考虑过回不回去这个问题,也打算近几日便告别苏老大回家算了,但是!
被缉拿归案跟主动投案自首的性质,根本就不一样啊!
张良!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杀过来?
林微微拧开马栏上的锁,难掩情绪激动,一把抱住马脖子道:“全靠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