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伟中站立在基地的出口,目送大軍離開基地。
他曾站在同一个位置，送走过一支又一支的部队。有的时候,他心里很清楚,有的部队不会再回来。
这一次，他猜测的数字,是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这一万多的士兵，将无法回来。
如果能够解决一个国之大患，他觉得这个几率可以接受。
但他没有把自己的儿子计算在内。当在公式里加进自己的儿子，百分之五十这个数字忽然变得难以接受。
“元帅,你吩咐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已经带到基地。”吴秘书长在他的身后报告。
“好,把人送到审问室。”他大步迈进,眼里的阴狠让吴秘书长暗暗心惊。
……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满身染血的女人乞求道。
折磨异能者是个技术活儿。
不管是鞭打电击烧烫,过不了多久，身上就再没有一丝痕迹，完全复原。
除非……把身体的一部分切割下来。
崔伟中从玻璃窗外，冷冷地看着缺少了一只眼球三只手指一条小腿的女人。
“好久不见了，我的小姨子。”他走进房间，笑着向女人打招呼。“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女人看见他，全身战栗着。
崔伟中叹了口气：“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很遗憾。我一直挺欣赏你的。在我所有的亲戚当中，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在我当权后黏上来，反而离得远远的。激发了异能后，便一个人出去闯。当时我就想：多么有骨气的女士！独立坚强，在末世里是多么难得！”
“但……我想，是我误解了你。”寒眸扫了她一眼，女人吓得摇晃了一下。“你不是有骨气，而是在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发现你罪行。”
“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为什么要骗我说你看到世文跑了出去丧尸群那头？”崔伟中平静地问道。
“是我我弄错了！我真的以为他跑了出——”
崔伟中的手掌向前一推，一阵狂风把女人扔向墙壁，女人的背部撞上墙壁，吐了一口血。
“别跟我废话。”
女人哭喊着说：“当时的丧尸那么多！那孩子……谁知道他跑去哪里？找他要多久？等你找到他，我们也逃不掉了！到时候，不过大家抱着一齐死！骗你的人不止我一个，其他人也有份儿。我说了之后，他们不都出声附和嘛……”
崔伟中怒道：“但你是他亲姑姑！他是你的亲侄儿！所以我才相信你的话——”
“他是我的侄儿那又怎样？又不是我的儿子！是他自己调皮，杀人了人还不懂得反省，被教训一下就赌气不知跑哪里去了，凭什么要我们全部人替他陪葬？”女人激动地道。
崔伟中抽起她的衣领，面目狰狞，青筋尽露：“是我带着你们这些废物！是我保护了你们！是我没有把你们丢下！你们才有机会活到现在！你们这些贱人，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害我把六岁的儿子丢下？”说罢把她的脑袋猛地砸向铁壁。
女人的鼻子倒塌，铁壁亦出现了凹痕。
“慢慢折磨她，别让她太快死。”崔伟中搁下一句话，便转头迈步走。
女人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裤脚：“求你！不要！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崔伟中一脚把她踢飞，她又吐了口血。
“哈哈哈哈……”女人突然凄厉地大笑：“崔伟中！你这虚伪的小人！那时候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谎吗？你这个iq150的天才，商场上的精英，真的看不出我们在说谎吗？”
女人冷笑两声：“平时精得很，有需要的时候就忽然变笨了吗？其实你也不想冒险去找你的儿子吧？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刚好有我这样的笨蛋来骗你，你就可以大条道理不去找！看！不是你抛弃他，你只是被人骗了，多无辜，多无奈！”
“如果你真的那么紧张你的儿子，就不会如此轻易放弃！我只是说了他跑了去丧尸群那头，又没说他已经被丧尸吃了！即使机会很微，你也应该去找！你只是利用了我，拿我做丑人。因为有我，你才可以继续装你的君子！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女人对着他的后背不停咒骂，他没有回头。
“元帅，其他人的供词跟这个女人的差不多，大致吻合。”一个军人报告。
“慢慢折磨他们，没二十天别让他们死。”崔伟中一字一字地吐出来，眼里全是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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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是陈露阿姨吗？”
骨瘦如柴的女人脸上浮起了温柔的笑容：“我是。我听说了，你就是明欣的女儿吧？你们长得好像！”
“是的。听说阿姨前几天生病了，现在好些没有？”女人脸色苍白，一脸倦容，似乎病气未过。
“好些了，谢谢。我这病……也就这样。”陈露笑了笑，幽默地道：“我跟你母亲能成为好朋友不是没原因的。”
夏楠附和着笑了几声。
“我想你是想要问关于明欣的事情吧？来，我们坐下聊，阿姨没用，站不了多久。”
两人坐在草地上，遥望着黑空中满天繁星。
“这几年，你母亲过得很好。这里的日子很平静，姐妹们对我们这些病号也很体恤。就只是有些时候，很想你们姐弟。”
“她这些年一直在生病吗？”夏楠忍不住红了眼圈。
“嗯……所以不用做什么劳动的工作，很轻松呢！”陈露挑眉笑着道。
夏楠笑了笑。这个阿姨很乐观，母亲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应该很快乐吧？
“母亲除了陈阿姨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亲近的朋友？”
“还有小珊呀，慧明呀等都关系不错。呀！还有一个神秘人！”陈露突然兴奋地说道。
“神秘人？”
“没错！有一个神秘人，三两天就给她送小黄花，放在她的床头或是篮子里面。”
“不知道是谁吗？”
“这个谜团，至今还未解开呢。这件事可以说是广南十大不解之谜之一。”陈露夸张地道。“我们问遍了基地所有人，都没有人承认。那时候我们就开玩笑说——她有个百合暗恋者，哈哈！还有人猜测，那个人是我，气死我了！我可是百分百的直女！”
夏楠问道：“那人……什么时候开始送小黄花？”
陈露想了想：“很久了！好像基地沦陷没多久，就有收到。”
“妈妈……有没有说过，她觉得花是谁送的？”
“明欣也不知道……不过，到了最……最后的时候，她每一次收到花，都很高兴。她说，那是她丈夫送的。她的丈夫来看她了。”陈露含着泪。
陈阿姨大概以为母亲临近死亡，才会‘见’到过世的丈夫。但知道内情的夏楠，却能联想到很多。
……
到了白天，所有人在地底熟睡。只有夏楠躺在床上暗暗运功，派出了小田鼠在地底到处窥探。
这个动作，她每天都有做，但一直没有发现什么。
但这天，小田鼠在一个角落找到一条通道。通道的另一边，是夏楠没有到过的地方！似乎是地底分割成两个地区，互不想通。
房间里走出了一个人。
他的头发长得贴地，乱如鸡窝，正是照片里的人。
那人缓慢地打开上盖，似乎十分吃力。一拐一拐地走上楼梯。
夏楠忙让小田鼠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地面，那人弯下腰喘着气。夏楠想：这人的身体一定很差！
那人休息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在田地间走着。
阳光照在他长长的白发上，反射出耀眼的银光。
忽地，那人停下了脚步，弯下腰。
那里正好有几朵娇嫩的小黄花。
那人拨了拨头发，露出一张灰白老气的脸。
夏楠躺在床上捂住了嘴巴，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渗出。
虽然与姑婆的照片里那张年轻朝气的脸有很大的差别，但夏楠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终于明白了。
她的爸爸，由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
他在找妈妈，可能还有她和弟弟。
当年攻陷广南基地，是为了他们。两年前开始攻陷其他基地，也是为了他们。
妈妈的离世，他可能不明白，或是忘记了。在他混乱的脑海里，只知道他的妻子不见了，所以他要继续找她。
夏楠透过小田鼠的研究，看着父亲拿着三朵小黄花，在田地里呆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