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她一个小小孤女,自己从来不曾认真看她一眼,自己如何为为她而感到嫉妒!
可是,当她与上官如期并肩站在他的面前,用一种冷得能够冻彻人心的眼神打量着他,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痛苦。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尝到痛苦的滋味,连眼眶都染上了猩红的颜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干得起皮的唇轻轻开启,沙哑着嗓子说道:“你自诩名门之后,为了摆脱本王,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林若隐重复了一遍,嘴角噙着一抹讽笑,语气平静如水,“你问问她,我这么做是不择手段吗?”
她稍作停顿,往里面扫了一眼,心中悄然划过一抹恨意,“她那么爱你,你们也早有夫妻之实,我把她从琰王府的水牢中带出来,送到你的面前,她应该感激我才是。哦对了,你们虽有夫妻之实却一直差个夫妻之名,外人不知真假,如今坐实了传言,依王爷对无双姑娘的感情,应该不忍心让她被人戳脊梁骨吧?”
祝离面色铁青,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林若隐,似要看进她的心底,看一看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怎么会有女人,像她这般心狠歹毒,论残酷,他远不及她的万中之一,毕竟,他就算再狠,也只是对别人狠,可她却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一次次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这一次更是不惜堵上自己的名节。
今日之举,稍有闪失,赔上的便是她自己的清誉!
他敛了神色,愤怒地瞪着她,咬牙问道:“本王很好奇,你明明进了这个房间,为何……”
“西平王中了销魂散,视线模糊、耳力减退,殊不知我进来便打开了房中的暗门,偷偷溜出去了。”林若隐怡然自得地笑,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一朵最明艳、最危险的玫瑰。
望着她眼底的笑意,祝离只觉这一切都很陌生,他以为她的狠毒都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殊不知她身为林震之女,举家笼罩在老皇帝随时会翻脸阴影之下,必定从小就培养出了过人的智慧与谋略,她的城府与心机,与他相比只会多而不会少。
她一次次出色地完成任务,并非他教导有方,而是她本就机敏善断、谋略过人,他自以为凭借着那些无孔不入的暗卫便能对她的一切情况了如指掌,殊不知,他知道的,都是她想让她知道的。
否则,他为何会直到她已经与上官如期深交,才后知后觉她要背叛自己?
太阳穴处“突突”直跳,他头疼得更加厉害,可他却始终没有皱一下眉。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始终未曾从她脸上移开。而她,没有丝毫的畏惧,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坦然,仿佛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当中。
原来,她才是那个下棋的人。
祝离久久不能言语,上官如期也没有言语,他已然把这一切都交给了林若隐,一切,全凭她处置。
只有赵浩然时不时地看看他们,再看看祝离,几次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把话吞了回去。
祝离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好笑,他自以为掌控一切,乃至是她的心,殊不知,她的心,从未有半刻在他身上停留。
他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旋即低下头看她,面容平静得让人感到心慌。他说:“你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无非是算准了我一旦陷入你的圈套便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可惜你还是错了,我永远不会被任何人摆布,尤其是你!”
林若隐眼中的光芒瞬息间黯淡下去,不可置信地瞪住他。
他终于觉得舒心,一甩袖子,大摇大摆地离开。
“你真残忍。”
经过她身边时,她忍不住低声说道。
他停下脚步,侧眸注视着她,眼底噙着融融笑意,如星芒一般闪亮。
只是,他绝非星芒那般美好。
他说:“你以为你攀上了琰王便能翻身变凤凰?有句话说得好,主子永远是主子。”
说罢,一转头,挥舞衣袖扬长而去。
“一个质子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赵浩然看不惯他趾高气昂的模样,轻轻一哼,朝天翻了白眼。
祝离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他此生最恨的便是“质子”两个字。
林若隐敏锐地感受到身后直冲而来的冷意,飞快地转过头去,扬声问道:“你我本同是天涯沦落人,纵然不能惺惺相惜相互扶持,也断然不必走到互相残杀的地步,你救我一命我也已经百倍千倍地偿还于你,痛快地放我离开,我们各自安好,不好吗?”
“安好?”祝离轻笑一声,“你以为我们这一辈子还能安好吗?”
林若隐一时怔住,片刻之后回道:“我不会像你一样堕落。”
她的语气很笃定,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上官如期回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他们一直在打暗语!
他们之间有秘密,可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他们之间走到这个份上还能对彼此留有余地。
这样的发现令他感到很不舒服,祝离对林若隐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至于林若隐……她倒是够决绝,可这种决绝,并不在于绝情,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她一直在以旁观者的姿态面对祝离,只是祝离纠缠不休,她不得已才陷入其中。
思及此处,他忽然想到,她对他,又何尝不是?
她本不需要这么不顾一切,可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决绝,似乎这一切都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呢?她那么聪明,想要离开祝离,自然有千百种更为高明的方式,可她却选择直接与他撕破脸,堂而皇之地加入了自己的阵营,仿佛,这便是她的使命,她必须要这么做。
上官如期总算看出一丝端倪,正欲试探,祝离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浩然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询问上官如期:“咱们就这么让他走了吗?他私自出城的事情不追究啦?”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父皇虽然为他立下了不许私自出城的规矩,实际上也就是做做样子,从小到大,他私自出城游玩的事情还少吗?只要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父皇断然不会说什么,纵然回去禀报父皇,他最多也就是警告祝离几句,不痛不痒,倒显得他跟孩童在背后打小报告一样幼稚,实在没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