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上官如期问道。
她抬起头来,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心中一激,不觉移开视线,“是。”
上官如期面色一松,似乎有这一句就够了。
“殿下。”林若隐忽然唤他,“如果……如果她还活着,你,愿意娶她吗?我问的是愿意,不是会不会。”
纵然他们在儿时的那一次会面并不愉快,可她听得出来,他并不讨厌林筱吟,至少他在长大之后回忆往事,能分辨得出来林筱吟幼时的所作所为并非只因为骄纵任性,他一生向往自由,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上官如期一时怔住,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方才开口,“我……”
“殿下不必说了。”林若隐先一步打断他,“愿不愿意都不重要,她……已经不在了。”
真正的林筱吟已经死了,而她既是林筱吟,又不是林筱吟,她计较这些做什么呢?不,不对,她为什么要计较这些?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顿时感到有些窘迫,目光不安地向四处犹疑,“殿下……”
“对了。”上官如期也打断了她,“今日一直在忙,都还没顾得上问一句,你的身子如何了?”
“我没事。”林若隐道,“你知道,我的身体一向很好,恢复能力也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上官如期盯着她看了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透露出一丝心疼,一丝怜惜,“以后像这样危险的日子还有很多,辛苦你了。”
“危险并不是殿下给我带来的,所以殿下不必自责。”林若隐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道,“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不会让殿下分心的。”
他在向她表明心迹,她却在与他划清界限。
失落的情绪在他的心中不断累积,他几乎快要掩饰不住,迅速转过身,匆匆向前走去。
林若隐望着他的背影,眉头不觉蹙起,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她悄然立在他的身后,几次盯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时此刻,除了骗他,她还能说什么呢?说,不如不说。
他站在池塘边上,望着早已枯败的荷叶,幽幽地叹气,“我最喜欢的便是荷花,可它们的生命是如此短暂,仅仅一个夏天过去,它们便全都枯萎了。”
“那有什么关系?殿下已经记住了它们最美好的样子,不是吗?”林若隐道。
他目光一凝,似有所思,良久才道:“你总是这么乐观吗?”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乐观了。”林若隐一时嘴快,笑着说道。
可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果然,一抬头便对上他纠结的眉眼。
笑容瞬间在她的脸上退却,她内心一慌,连忙移开视线。
两人再次恢复沉默,谁都没有再说一句。
寒露渐重,林若隐再次望向他宽阔的肩膀,嘴唇微启,忽然灵机一动,于是打起了呵欠。
上官如期收回神思,目光微斜,低声道:“夜深了,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那殿下呢?”林若隐问。
“我一会儿就回去。”上官如期道。
他没有转过身来,不知是在生闷气,还是单纯因为响起陈年旧事心中不宁。
不过,他既然开了口,她便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她微微低头,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她走后不久,一抹黑影悄然出现在了上官如期身后。上官如期听见了,却并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地叹气,“你说,她为什么要骗我呢?”
方才他在她的房间门口,分明没有感受到里面有活人的气息,他凝神细细感受,却发现有人在屋顶。他知道是她,他想推开房门,然后揭穿她,可他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刘用上身微倾,内心震惊不已,“您……已经知道了?”
上官如期目光一沉,不想心中的猜疑这么快就得到证实,不禁有些失望,叹息道:“说吧,看见什么了?”
“她……”刘用迟疑着说道,“她抓走了无双,想把无双丢进东宫,西平王半路杀出来阻止了她,她与西平王争执了一番,最后还是放了无双。”
上官如期眸色一紧,慌忙问道:“那她可有受伤?”
“没有。”刘用道,“祝离并未向她出手。”
上官如期面色稍缓,紧接着问道:“可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刘用摇头,“他们都是内力深厚之人,属下不敢离得太近,怕他们察觉。”
“那依你之见,她为何要这么做?”上官如期问道。
“大概……”刘用想了想,回道:“大概她是怀疑有关林小姐的谣言是无双和太子联手在后面搞鬼,担心事情一旦发酵会对殿下不利,所以才出手教训无双,顺便也警告太子。”
上官如期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事情看起来的确像是这么一回事。可是,若只是为了帮他解决麻烦,她为何不肯道出实情呢?为何要装作刚从房中出来,难道她不相信自己,担心自己会怀疑她与祝离的关系?
他不由自主地感叹:“也许我还不够强大,让她不敢全心托付。”
刘用一时不解,疑惑道:“殿下?”
“没什么。”上官如期收回思绪,望着眼前枯败的池塘感叹:“看来明天又有好戏看了,只是不知今晚又是谁家的女儿又要无辜葬送在奸人的屠刀之下。”
刘用低下头去。
他犹豫了片刻,吩咐道:“你今晚就别睡了,带几个人去盯着西平王府,要是有人出来,立刻上去阻止,记住,什么手段都可以!”
想找替死鬼,那就从他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只要有他在,他就不会允许他随便伤害大烨的子民!
“属下遵命!”刘用拱手,随即退了下去。
只希望这一切还来得及。听着他迅速远去的脚步声,上官如期又是一声叹息。
不远处的墙角下,林若隐的身影悄然移入墙后。
她的直觉没错,他果然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明知道她不在房中的时候没有拆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