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泓微微颔首,原本不大情愿答应的事情,没想到在做出决定之后反倒有了一种一直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的轻松感。
虽然被祝离这一打岔,他还没来得及探清林若隐的底细,不过就方才的几句对话便能看出来,这个女人城府极深,轻易不露声色,实在难以琢磨。他依稀记得,她上次随老三一起进宫便没有丝毫惧色,这第二次便是只身入宫,竟比上一次还要从容不迫,可见这个女人,不仅武功高强,更是城府极深,轻易不显山露水,让人难以琢磨。
留这样的人在身边,未必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她还出自西平王府,祝离对她青眼有加,委实让人想不通她为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投靠老三,陪着老三出生入死。要知道,祝离认她做义妹,就算是西平王的半个主人,地位远非一个没名没分的姬妾所能比。而以她的聪明智慧,自然能够预见自己若是跟着老三,最后便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正打算找人细查一下她的底细,如今祝离执意要娶她倒也让自己省了这番功夫。祝离既要娶她,那她究竟是谁,那便没什么要紧了,是好是坏,以后都由他自己兜着。
只可惜他不知林若隐的真实身份,只是单纯将她看做一个武功高强有几分心计的普通百姓,若他知道她就是林筱吟,即便是冠上“言而无信”的骂名,也绝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祝离总算如愿以偿,眼底的笑容更是想藏都藏不住,见林若隐一脸不忿,赶忙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你——”林若隐硬生生被他折腾得没了脾气。
祝离又道:“好了,就算你心里再不愿意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陛下金口玉言,你总不能叫陛下又收回成命吧!”
林若隐有口难言,一脸的愤懑,最后硬生生把满肚子火气给憋了回去,跪地磕头道:“谢陛下!”
上官泓目光微动,望向她身边的祝离,问道:“朕已经准了你们的婚事,那这婚期,西平王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他虽为一国之君,可祝离一不是他的儿子,二不是他的臣民,婚姻大事还是尽量由他自己做主,将来在若兰城主面前也好交待。
祝离将他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毫不客气地揖手回道:“臣自然是希望婚期能越早越好,只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眼光往身边的林若隐身上一扫,含笑道:“只不过小隐与臣之间还有些误会,心结未解,臣也不愿过分勉强于她,否则只怕日后真要应了陛下的担忧。所以,这婚期,臣想等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以后再定,只要陛下先行下旨为我二人赐婚,定了我们两人之间的名分便可,还望陛下成全!”
说罢,又是一个揖礼,和林若隐一样,将礼数做足,让人挑不出错处。
他一句话拆成两半,林若隐的心跟着忽上忽下,还以为他这是要出尔反尔,好在他还算讲点信用,没急着让上官泓尽早为他们完婚。
上官泓瞧着祝离这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不由一笑,似乎将他那满肚子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难得爽快道:“好,那朕就依你所言,回头便拟一道圣旨,正式为你二人赐婚!”
“谢陛下!”祝离神色大为震动,往地上一跪,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他是若兰少君,在上官泓面前一向比旁人更随意一些,鲜少对他行这样的大礼,可见他有多看重这桩婚事。
再反观林若隐,从头到尾她都是一副十分抗拒的姿态,听到自己要正式下旨赐婚,更是抿紧了唇,连十根手指都攥得紧紧的,看起来是真心不喜欢祝离,只怕除了皇宫的大门便要与他大打出手。
上官泓忽然觉得这一幕十分有趣,他不禁有些好奇,并不你情我愿的两人凑到一起会是何种情形?
待到两人退下,他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回头询问身边的刘福全:“你说,她能分散祝离的注意力吗?”
刘福全也往外看了一眼,低声回道:“回陛下,应该能。”
上官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殿外,一路疾行的林若隐将祝离甩得老远,祝离则小跑着追她,人还没追上,皇后迎面走了过来。
皇后作为一个不大受宠的后宫之主,平时鲜少到前殿来,今日出现这这儿,着实令祝离感到惊讶,而她一见着他们便露出怒意,吓得祝离赶紧加快了脚步,一把挡在了林若隐的面前。
当然,他并没有做出一副维护林若隐的姿态,而是自然地向她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站在他身后的林若隐跟着屈膝行礼。
皇后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嗯”,视线越过祝离往林若隐身上一扫,板着脸道:“这位便是林若隐林姑娘?”
林若隐低着头,只当不知道她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并未回话。
皇后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眼睛不由得登起,她身边的侍女立刻便要出声训斥,不过被祝离抢了先。
祝离替她回道:“回皇后娘娘,正是她。”
“倒是有几分姿色。”皇后丝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难怪能在京都城掀起这么大的风云。”
“娘娘说笑了,小隐不过是区区一介平民,能掀得起什么风浪呢?不过是有些人想要仗势欺人,逼得民女不得不做出反抗罢了。”林若隐抬头看她,脸上挂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皇后脸色一变,冷声道:“你说什么?”
“一些事实罢了。”林若隐不疾不徐地回答,忽地反应过来,惊道,“哦,民女忘了,娘娘乃是六宫之主,只管后宫之事,其他一概不过问的,民女真是糊涂,竟与娘娘说起这些闲事,扰了娘娘兴致,还望娘娘见谅。”
皇后眉眼一横,厉声喝道:“你在讥讽本宫!”
没错,她就是在讥讽皇后只懂得在后宫争风吃醋,却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不过,她本来不想招惹皇后的,谁叫她讽刺自己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