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医生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一双眼睛往四处瞟,他不了解江程息的身份,也不知道此时这个正对着自己笑的青年想要干什么,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一股从脊背上渗出来的寒意。
“我,我是。”医生咽了咽口水,还是觉得嘴里有点干。
江程息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空荡的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手敲击桌面的声音尤为明显,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杨宇得的是什么病?”
焦灼的情绪在众人之间蔓延,那医生嘴角绷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听到这话后更是瞪大了眼睛:“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问别人的**,我可是医生,有职业操守的,为什么要告诉你这种事?!”
他几乎是一瞬间爆发出了勇气,年轻医生突然站起来,手撑着桌面,眼睛瞪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就想刚被蒸过一样,他喘着粗气,就这么看着江程息。
江程息却不恼怒,只是坐在那里笑,他笑得温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可就算这样,站着的年轻医生却依旧没能从那人眼底看出一丝暖意。
这是带着威胁的冷笑,医生一下子泄了气,他呆呆地坐了下来,眼睛里没了神采。
“我凭什么,就凭我的身份。”江程息挑眉,“我也不是恃强凌弱的人,我今天只是来问个问题,医生,只要你配合我,我绝对不会在医院对你出手。”
这话虽说是带着丝抚慰意思,但却完全没能让年轻的医生冷静下来,他看着江程息,随后目光又转向他旁边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们,看到那两个人微微鼓起的西装口袋的时候,医生突然间一哆嗦。
“他只是来检查的,其实没病。”最终年轻的医生还是败下阵来,江程息是院长请进来的人,自己如果和他对着干,就算是被处理掉了,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杨宇毕竟只是个病人,而且说出病因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他根本没病。事到临头,医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他话刚说出来,江程息便敛了神色,眼睛垂下去,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江程息勾唇,嘴角噙笑:“杨宇得了性病。”
医生没听懂:“什么?”
江程息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来,笑道:“医生,杨宇到你这里来检查,结果发现自己得了性病。”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医生知道这人是在说真的,他并不笨,立刻就明白了江程息的意思。
年轻的医生有抱负,有志向,他厌恶像江程息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也想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可现在的情况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向一个外人透露了自己病人的信息。
江程息把桌上的杯子推到医生面前,说道:“把水喝了吧,放松一点,我们还需要你开的病历证明呢。”
医生打开杯盖,哆哆嗦嗦地把杯口送到嘴边,他坐在椅子上,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程息和他的保镖已经走远了。
杯子“啪”地一声掉到地上,医生呆呆地看着桌面。
江程息走出办公室,医院里的空气不算太好,他拧了拧眉,开始往外面走去。昨天在医院里看见杨宇,那朵白莲花还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是在江家感冒了,可像江程息这样的人又怎会不多留个心思呢?
他明明看见杨宇站在性病专科门前,那朵白莲花却还以为自己眼睛瞎了,最后还到自己面前来撒谎。
江程息原本并不想这么快处理杨宇,可这人真是越来越放肆,想到前世的事情,江程息更是觉得片刻都不能忍。
心下狠了狠,杨宇就算没有性病,他也要给他整出个性病来!
江程息今天出来本意真的是遛狗,可却没想到在茶餐厅见到了那个奇怪的女人,一时间他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前世的记忆混杂着最后的执念,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最后的最后,他竟是迫不及待想去医院了。
低头垂目,江程息走出医院,王平就在这里住院,但江程息却完全没有去探望的想法。曾经的他是不介意陪着王平打打太极,但现在哥哥知道了这件事,江程息不想制造出不必要的麻烦。
保镖将车开到医院门口,江程息坐了上去,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备注名字,想也没想,就接起了电话。
这通电话是刚刚那两个保镖中的一个打过来的,电话里的人说他已经拦住了那个女人,并且已经从她口中套出了话。
“哦,那就说给我听听。”江程息一手抓着手机,一手贴在玻璃窗上,医院门口人流如潮,各式各样的人步履匆匆,大多数人却都是皱着眉头。
毕竟医院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
“他说他是来找一个叫做杨宇的年轻人的。”
“杨宇?”听到这名字,江程息眼眸闪了闪,最后又恢复了平静,“她说了杨宇是她什么人了吗?”
那边回答得很快:“那女人自称杨宇的养母。”
江程息眉头皱了皱,嘴角扬起一抹笑,他缩回右手,扬起下巴,眼睛也眯了起来,那样子倒是有几分惬意:“我去见见这个女人。”
驾驶座上的保镖听到二少爷的话后,心里立刻明白了,方向盘转起来,轿车的车尾扬起一片烟尘,车子就这么消失在医院门口。
那女人被安排在了江家市中心的一间公寓里。
江程息到达那里的时候,穿着灰布衣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一双耷拉着的眼皮子努力睁大着,正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看着四周。
江程息走过去,露出一个温和并且算得上善意的笑来:“阿姨别害怕,我是江家的管家,我们大少爷现在很忙,并不在家里,所以我们就安排您住到这里来了,等大少爷回来后,再让您和他见面。”
江程息生得漂亮,并且善于以一张笑脸迎人,于他而言,做出一个和善的样子并不难。眼前的女人一直待在农村,也没见过多少市面,她淳朴善良,对好人坏人的区分还停在表面,见到江程息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这是一个漂亮的面善的年轻人。
而且这年轻人对自己很有礼貌,满脸都是温和的笑意,被两粗枝大叶的保镖围着看了这么久的老妇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你好。”她磕磕巴巴地说出了一句话来。
江程息在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老妇人这样的人还是和准的,眼前的女人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江程息就确定这女人没有多少心眼,或者说这女人非常好忽悠。
但他还是撒了个谎,他没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借了家里管家的身份一用,但这位淳朴的老阿姨显然没有多想,这也得多亏江程息生得一张讨喜又漂亮的脸蛋。
江程息搬来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这位老妇人身边,他笑道:“阿姨,您是杨宇的养母啊,杨宇现在不在江家啊,您找他干嘛呢?”
老妇人敛了眸,神色有些黯然,她搓了搓手,瘪了瘪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程息看出其中不对,再接再厉道:“您到江家来找我们少爷也没用啊,杨宇现在不住在这里,您说说您找他干嘛呢,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的话,我也可以带您去找他啊。”
老妇人摇摇头:“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小宇的去处,可他怎么就不在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嘴唇哆嗦着,眼睛下垂,就这么瞧着地面。
她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人,就这么自言自语着,不停重复着一句话:“唉,这孩子啊这孩子。”
老妇人语气里满是无奈,江程息坐在一边看着,女人蜡黄的脸上染上了浑浊的液体,最后竟是用双手捂住脸,泪水开始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来。
一边的保镖有些讶异,却依旧纹丝不动。
江程息忙走过去,拍了拍不停啜泣着的老人的背,过了许久,耳边的哭泣声渐渐停息,江程息递给老人一块手帕,温声道:“阿姨,到底怎么了,您说吧,没事儿的。”
老人家拿着手帕擦着眼角,听到这话后更是话都哆嗦了,她眼里溢出泪光,浑浊的眼眶里满是悲伤:“我老伴儿刚死啦,我这年纪也养不活自己了,就指望着小宇呢,可这孩子,这孩子”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哽咽了,江程息忙又安抚:“您别乱想,好好说,好好说。”
老妇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小宇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啦,他五岁的时候亲娘死了,都是我和我老伴儿在照顾他,可这孩子后来说要找什么哥哥,唉,我都劝了他多少遍了,他哥哥早不在啦,他偏不信,说什么哥哥是大人物,自己是大家少爷,唉,真是”
老妇人不停地说着,江程息眼神却越来越幽深,前世的时候杨宇跳出来说自己才是江程离的弟弟,而当时哥哥也没有否认,可现在这老妇人的话却和前世的真相对不上。
江程息记得哥哥曾经对自己说过,母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如果哥哥说得是实话,那么杨宇的家庭根本对不上。
杨宇亲母在他五岁的时候去世,可按照江程离的说法,那个弟弟应该出生没多久生母就离世了。
江程息拧眉,难道杨宇并不是哥哥的亲生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