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别墅里。
盛屿晨之所以起了一个大早,是为了去排一家非常难预约到的日料店,买一份二伯母最喜欢的日料。
他好不容易买到一份,特意卡在二伯盛达去公司后,再摁下门铃。
阿姨出来看见他来,感到有些意外,边开门边说:“小三爷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二伯母,她起来了吗?”
“太太起来了,正在吃饭呢。小三爷吃饭了吗,要不要来点?”
盛屿晨抬手放在身前,礼貌笑着:“不用了,谢谢阿姨。”
盛屿晨把买到日料放在餐桌上,推到二伯母面前。
阮听雯抬眸扫一眼,随口问:“这是什么?”
“特意去了您最爱的那家日料店排队抢到的。”
阮听雯闻言放下杯子,伸手去拆包装,眉眼间全是掩盖不住的欢喜。
“您快尝尝,还是热乎的。”盛屿晨催促道。
“谢谢小晨啦,我最近正念这口呢!”
大伯盛泽未娶妻,二伯盛达的妻子,阮听雯和他关系近些,对他很是关心和照顾。
尤其是他刚被盛家找回的那一年,从头到尾的衣服都是她准备的,里里外外的所有东西也都是她置办的。
在他重回盛家的那年,亲戚都在明里暗里说他各种不是。是阮听雯正面回应了他们,呵斥他们的不是。
不过没在盛家待久,他便出国留学了。
在国外他为了生活费去兼职,却被远在国内的阮听雯知道了,厉声呵斥了他一顿。
说他应该好好学习,千万不能因为兼职耽误了成绩。阮听雯后来才知道,是盛达故意克扣了他的生活费。
于是,阮听雯就把自己的私房钱打给盛屿晨,让他在那边一定要吃饱穿暖,不够就和她说。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盛屿晨这个人虽记仇,却也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
盛屿晨嘴角的笑意,在看到阮听雯手腕上的伤僵住。
他抓住阮听雯的胳膊,质问:“二伯母,那个畜生又打你了?”
他口中的“畜生”不是别人,正是前面才去公司的盛达。
而“又”,是因为盛达有暴力倾向,时常对着阮听雯不是骂就是打。
盛达埋怨阮听雯是一个不会下单的老母鸡,害他在外面抬不起头来。
但是阮听雯去医院做过全身检查,医生说她的身体一切正常,十分健康。
她曾几次劝盛达也去做一次检查,可盛达非但不听,对着她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再后来,阮听雯就什么都不说了。
她竭力地想要从盛屿晨那儿抽回手,脸上写着复杂情绪。
盛屿晨也怕用力了会再次弄疼她,气得在旁边走来走去。
他看着阮听雯羸弱的身体,脸颊瘦得皮包骨,手腕也是瘦得凸出来。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皮肤也有些病态的白,眼睛很浑浊,神色晦暗不明。
阮听雯微弧度地摇了摇头,习惯性地撒谎道:“没有。我就是昨天不小心自己磕着了。”
盛屿晨见过阮听雯年轻时的照片。年轻时候的她,长得那加一个仙女下凡,清秀脱俗,走起路来优雅端正。
曾经那个不化妆也免不了气质,每一笑都带着韵味的阮听雯,早就被岁月打压得消失不见了。
如今的她,倒是更像一具空有肉体,每天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几番想要轻生,都被盛屿晨拦截下来了。
不然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阮听雯了。
听到她这句谎话,盛屿晨忍不住笑了,那抹笑的意味很无奈,又很心疼。
“二伯母,”他放缓了语调,“您是不是忘了,我大学修的是心理学?”
阮听雯抬眸看他,笑着说:“记得啊,犯罪心理学。”
盛屿晨垂了垂眼睑,掏出一沓照片放在她面前。
“您看看吧。”
“什么东西?”阮听雯略感好奇地铺开照片来看。
看清楚照片上的内容后,她嘴角的笑容逐渐僵住。
几分钟后,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地问:“照片上的女人…是谁?”
盛屿晨别开视线,淡淡答:“你老公在外面的情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需要离婚的话我会帮您,一定会让他净身出户。”
阮听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手里的照片掉回到桌面上,呼吸带着颤抖,急促。
她又发了疯似的,将桌子上的照片全部都看了一个遍。
几乎每一照里,那个小三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那笑容就像是一把利刃,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在阮听雯的心上戳着,疼得她都不敢大力呼吸。
后又将照片全部扔到地上,她将脑袋压得很低,鼻子那股子酸劲泛滥,逼得她眼泪一滴一滴掉,宛若珍珠一般,低落在手背上,衣服上……
盛屿晨往旁边走开了一些,这个时候他不说话是最好的。
毕竟没人喜欢自己老公出轨,还要被人一个劲问,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等之类的问题。
约莫过了一会儿,阮听雯情绪缓和过来了,自己走过去将照片一张张拾起。
阮听雯把照片还给盛屿晨,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闭着眼忍泪,大声说:
“对不起!!”
盛屿晨正想伸出手去扶她,却在听到这句话时,他停住了。
阮听雯继续说:“其实我知道是你二伯他害死了你父母……”
她直起身走,垂着眸不敢看他。
“只是那个时候,我太爱你二伯了。所以我做不到出来指认他,真的对不起…小晨,对不起……”
那个时候的阮听雯,是真的很爱很爱盛达。只是这么多年,她的爱一点点被消磨殆尽了。
这些年愧疚和爱都成了她的枷锁,愧疚感让她巴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盛屿晨,疯狂得想要弥补他。
盛屿晨沉默了良久,音色略微沙哑低沉:“我怪过你。”
“但我现在不怪了。”
阮听雯听到这里,这才敢慢慢抬起头直视盛屿晨。
她笑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自内心开心的笑了。
身上的枷锁好像突然一下就消失了,她漆黑无比的世界里,照进来一束光。
“我要离婚。”她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