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姜家别苑时也是夜深了,姜韶颜走下马车,进了别苑。香梨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一段路,忽道:“小姐,今儿好安静呢!奴婢听着西苑那里都没摔东西的声音了呢!”
姜家别苑本只有姜韶颜一个主子的时候也是十分安静的,可自从长安送来个姜辉之后,便时常听到西苑那处传来的嘈杂声。什么摔东西了,什么下人犯了事了,甚至姜辉半夜打石膏的腿自己抽筋了还会特意令人点灯罚人。
三天两头的折腾,真是烦都烦死了!香梨腹诽,也不知道这腿断了动弹不得的大公子哪来那么多的事的。
是以,西苑那里今日出人意料的安静让香梨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兴许是清明,西苑那位今日也早早歇息的缘故吧!”香梨打了个哈欠,说道,回来的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她都打了个盹儿呢!
“是吗?”前头走着的姜韶颜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对香梨道,“你去将小午唤来,我来问问,今日他自我上了马车便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究竟是为了什么?”
香梨听的一懵:“小午哥有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吗?”
姜韶颜道:“有的,不过那时你在打盹儿,没注意。”
香梨:“……”
真是罪过!那锅猪肉太好吃了,以至于她吃饱喝足便开始犯困了,都没注意到小午哥有话要说。
将姜韶颜送回了东苑,香梨便忙不迭地跑去将小午找了过来,“将功赎罪”。
被唤来的小午见了姜韶颜这才道出了今日姜辉闯下的祸事。
“那眼下他人呢?”姜韶颜听罢往西苑的方向看了眼,“还在县衙里又或者已经被白管事领回来了?”
小午道:“人是已经回来了,了好大一通火,眼下倒是累的睡着了。”
姜韶颜默了默,若有所思:“倒是比平日里消停了不少,想来那嘉风轩的护卫手脚功夫也不错。想他自来了宝陵也只有今晚同初来那一日被你打了的那一晚有这般乖觉了。”
这姜辉真是有些欠打,敢情白日里不挨一顿,晚上便不肯好好歇息了。
想到药方上的雪蚕须是方家的家传至宝,便是姜家不曾得罪过方家也没那么容易拿到,眼下姜辉又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这拿到雪蚕须怕是更难了。
姜韶颜默了默,道:“那让他好好养着吧,养好伤早日回京才是。”
事实证明,姜辉这种人即便被姜兆安排去了西苑眼不见为净,也还是能在姜韶颜看不到的地方惹事的。
不过姜辉虽然令人头疼,得到药方的喜悦到底是盖过了姜辉的胡闹,姜韶颜洗漱完爬上床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一连数日阴雨连绵,姜韶颜都没有出门。
不知是不是那位嘉风轩的护卫胡汉三下手太狠了,一连几日,姜辉那里都没有传出过什么响动来。
说实话,听到“胡汉三”这个名字时,正在喝茶的姜韶颜险些没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真是不负如此“好汉”的一个名字!对于姜家别苑上至管事下至小厮来说,这位“胡汉三”倒是当真做了一次“好汉”了。
没有出门的姜韶颜疲懒可不只因为阴雨连绵,更因为那汤药浴的作用起效渐渐明显了,药效的副作用便是令人容易困倦疲懒。
午晌起身,姜韶颜打了个哈欠,出了门,远远看到香梨在同守在院门口的小午说话,两人面上都带着笑意,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姜韶颜便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去了东苑自己的小厨房,揪了点面片,放了把小青菜,又磕了个荷包蛋吃当午食吃。
这些时日她的喜好香梨已经摸清了。如今日这般午睡没起时,千万莫要吵醒小姐,小姐的起床气重的很。至于错过大厨房送来的午食,小姐自己做的可好吃多了。
这碗面片汤在大周名唤“馎饦”,因加了把青菜,还能被唤作“青菜馎饦”,简单的煮了一碗青菜馎饦,因着近些时日食药的关系,嘴里有些没味道的姜韶颜特地还加了两勺自长安带来的辣子酱。
这也是原主那满满几箱子行李中唯一一样跟吃有关的物件了。据说是长安南门一家小酒馆的老板娘独家酿制的,味道很是不错。
以姜韶颜挑剔的眼光来看,也确实不错,有点类似后世的油泼辣子,却又多了几分蒜香和肉香揉于其中,想来是独家秘制的配方。
姜韶颜吃的很香,一碗“青菜馎饦”很快便见了底。吃饱喝足的姜韶颜出了厨房,抬头望着出太阳的天想着一连几日毫无动静的光明庵,不由失笑。
城中受众颇多、受人尊敬的静慈师太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一日,静慈师太斩钉截铁的同她道“惠觉禅师会回来的”,可时间证明惠觉禅师确实是位得以控制自己欲望的大师。
啧啧,真是了不得!果真是大师啊!姜韶颜好笑的想着。
便在此时,白管事领着光明庵的女尼静远过来了。不同于往日草草几句的寒暄,今日两人似是说了不少话,想到西苑里消停的那位,白管事多半是在为那一日的事向静远道歉。想到这里,姜韶颜倒是有些佩服白管事的脾气了,果然,耐心不够好还当真做不了管事。
虽然事后那小厮辩解说是想爬进庵里找姜韶颜的,可他看了静安换裳也是事实,挨了三十大板的小厮双寿眼下正同他主子姜辉一样在西苑里躺着养伤呢!
两人边走边说,待走至近处时,姜韶颜已经看到静远脸上的笑容了,果真是她爹姜兆看重的人,怎么可能没几分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手段?
将静远领到姜韶颜面前,白管事便退了下去,小小别苑事情不少,尤其自打姜辉来了更是如此,姜韶颜自是未开口留他,目光却转向静远手里提着的一只黑色的瓦罐。
同往日里的带话不同,今日的静远居然还带了东西。
“近日正巧有信众送了几尾鲫鱼来,师父便做了奶汤鲫鱼,特地要我送来与姜四小姐品尝。”静远说着便将瓦罐递了过来。
递过来的瞬间,静远的肚子里也出了一阵“咕噜”声。
姜韶颜笑了笑。
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静远解释道:“师父午时做了鲫鱼,我却是不食肉的,准备一会儿暮食多吃一些了”。
既被她听到静远肚子的声了,姜韶颜自不会让她空着肚子再走了,遂道:“那吃碗青菜馎饦再走吧!”
恰巧她方才做了碗素食的青菜馎饦,此时食材都是齐的。
静远早知这位姜四小姐一手好厨艺,闻言也不推辞,当即向她道了谢,跟着她进了厨房。
姜韶颜熟练的揪着面片,做馎饦时倒是突然生出了几分好奇:“是城里的老信众么?居然送了几尾鲫鱼与静慈师太。”
毕竟静慈师太是出家人,在知晓她吃荤之前,姜韶颜都不敢做肉食与她,是以非熟悉的老信众才能知晓这位师太是吃荤的。
“这倒不是。”静远接过姜韶颜递来的青菜馎饦道了声谢,道,“是两个年轻公子,相貌皆是一等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