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织让殿内伺候的宫人都退下,朝她们展颜一笑,“大伯母、三姐姐,你们都好吗?”
见到她脸上的笑,两人自进宫时就紧绷的心情骤然一缓。
裴绣特别高兴,她跑过去拉住裴织,“阿识,我好想你!今儿原本娘不想带我进宫的,是我央求好久,娘才带我来。”
说到最后,她都有些委屈。
裴织拍拍她作安慰,不由看向威远侯夫人。
威远侯夫人无奈地道:“她这脾气,没轻没重的,我这不是怕她给你招来麻烦。”
这话让裴绣脸上露出些许怯意,她慢慢地放开裴织的手,咬了咬嘴唇,不敢再吭声,直到裴织拉着她坐下,很快就高兴起来。
裴织询问威远侯府众人的身体情况,特别是祖母,她年纪大了,老人总有这儿那儿不舒服,她十分担心。
“太子妃放心,老夫人很好,大家也都很好!就是珏哥儿他媳妇,上个月身体不舒服,请大夫给她诊脉,没想到竟然怀孕一个月……”
说到这里,威远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第87章 姐妹亲事。...)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若无意外, 梁萱肚子里的孩子便是现在威远侯府的第四代,四代同堂在这时代是十分常见的事。
新生命的到来,总是让人愉悦的。
裴织脸上露笑意,“那真是太好啦, 恭喜大伯母要当奶奶, 也恭喜大哥和大嫂了。”
威远侯夫人道:“原本珏哥儿媳妇今儿也想进宫给您请安的, 只是她还未坐稳胎, 我就作主让她在家里休息, 日后有时间再进宫看您。”
“自该如此。”裴织笑道,“还是让大嫂在家里好生安胎, 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才是紧要事, 我这儿又不少她一个人来请安。”
威远侯夫人哪里听不出裴织语气中的维护和亲昵, 心里越发的高兴。
太子妃虽然不是大房所出, 但她亲近大房,与她的两个孩子感情都好,有太子妃在,威远侯府自然是越来越好。
只希望太子将来能顺顺利利地登基,这日子就过得通顺了。
三人随便地聊了会儿, 威远侯夫人终于说起今儿进宫的目的。
“自从您出阁后,我也开始绣姐儿相看人家, 若是无意外, 明年绣儿也要出阁了。”
听到这里, 裴织便知大伯母应该有人选, 而且这人选还挺不错的,否则不会眉稍眼角都是愉悦的笑意。
她笑眯眯地问:“不知是哪家的郎君?”
裴绣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女儿家, 听到母亲说起自己的婚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要不是还在东宫,只怕都要躲起来。
“娘……”
“你羞什么!”威远侯夫人好笑地道,“难道你不想让太子妃为你高兴?”
裴绣咬了咬唇,忍住心里的羞涩,没再说什么。
难得进宫见阿识,她才舍不得离开呢,定要多和阿识说说话才行。
威远侯夫人道:“是永平侯世子周茂。”
永平侯世子?
裴织皱眉,她的记性极好,瞬间便想起七夕太子遇刺时,和裴绢一起出现的那位周公子。事后她问过内廷禁卫司的陈朗陈侍卫,得知那位周公子原来是永平侯世子。
当时看他们一起来找太子,先不论周茂是不是被裴绢忽悠过来的,但周茂显然对裴绢有意,否则怎么会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陪一个未出阁的贵女到处乱跑?
见裴织神色不对,威远侯夫人一颗心提了起来。
“太子妃,怎么?可是有不妥?”
其实这桩婚事,她是极为满意的。
永平侯世子周茂的长相自然是不错的,仪表堂堂,女儿嫁给他,不用担心生出丑孩子。加之永平侯只有这么一个嫡子,日后继承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绣儿若是嫁过去,便是世子妃,将来的侯夫人,对于这京里的很多贵女来说,不蒂于一门好亲事。
所以在永平侯府有意和府里结亲时,威远侯夫人没怎么考虑,心里已经答应大半。和丈夫商量过后,决定两家先相看。
不过她想到宫里的裴织,知道裴织和裴绣姐妹俩的关系好,怎么着也要过来知会她一声。
哪知道裴织竟是觉得不妥。
连正在害羞的裴绣都不禁看过来,大眼睛闪了闪。
裴织道:“确实有些不妥!大伯母,这桩婚事是由谁先提起的?”
“是你大伯。”威远侯夫人没怎么犹豫地供出丈夫,“其实是你大伯先相中永平侯世子的。前些日子,我和他商量要给绣儿相看亲事,起初他让我先看着,哪知过了段时间,突然他和我说,他看好永平侯世子,想将绣儿嫁过去。”
说到这里,威远侯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那丈夫,她是知道的,除了裴绢外,其他的儿女都是草,万事不上心。他怎么会突然这般好心,给绣儿相看这么好的亲事?
裴织又问:“大伯母,你们打听过永平侯世子的事吗?”
“自是打听过的。”
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威远侯夫人怎么可能不去打听?
她让裴安珏特地使人去打听,打听出来的结果还算好,虽然周世子有些勋贵子弟的小毛病,也不算如何有出息,但至少大的毛病没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勋贵子弟。
像这样的勋贵公子,京城里一大把,威远侯夫人看中的是他的身份。
日后她的绣儿嫁过去,便是嫡长子媳妇,主持中馈,为大家宗妇,能继承到的财产更是不少,一辈子衣食无忧。
有侯府世子身份加成,其他的小毛病能忽略不计,毕竟这年代的男人,哪个不是如此。
裴织明白威远侯夫人的想法,事实上,很多大家族的长辈为女儿挑选婚事时都是如此,时代所限,不能怪他们的要求放得太低。
可是她和裴绣姐妹一场,自己又有能力,为何不给她找一个更合心的丈夫,让她嫁人后能过得更轻松?
更重要的是,周茂和裴绢之间可能有点故事。
裴绢又是个重生的,看她对周茂的态度便知有异,裴织可不放心。
裴织道:“大伯母,我觉得永平侯世子和三姐姐的婚事还是先等等。您有所不知,七夕灯会时,我曾见过周世子和二姐姐在一起。”
威远侯夫人和裴绣都愣了下。
母女俩对裴绢十分敏感,乍然一听,心里就涌起一种反感的情绪。
七夕灯会时,因裴绢做的蠢事,让他们提心吊胆,生怕被皇上迁怒。
事后虽然皇上没有怪罪威远侯府,但他们真是烦透了裴绢。
特别是裴绣,她和裴绢斗惯了,马上就说:“娘,那还是算了,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要挑裴绢不要的男人!”
瞧瞧这是什么话?
威远侯夫人气得要打她,裴绣躲到裴织身后,“娘,阿识在这里呢,这里可不是咱们家,您悠着点。”
威远侯夫人原本佯装的一分怒气顿时涌成三分,真是恨不得将这死丫头扭回家。
她尴尬地朝裴织道:“太子妃,您别见怪……”
裴织摆手,“大伯母,不用和我如此见外,三姐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而且我觉得三姐姐说得对,只要三姐姐不喜欢的,就不嫁,还怕没人上门提亲不成?”
这话她说得傲慢,也理所当然。
不知多少人家争着想娶太子妃的姐妹,如今府里适龄的姑娘只有裴绢和裴绣。
裴绢是庶女,还被老夫人以养病的名义关着,只要识趣的,都不会故意在这种时候向她提亲;反倒是裴绣,不仅是大房嫡女,和太子妃还是一同长大的亲密姐妹,娶她的好处不用想也知道。
永平侯世子会相中裴绣,最大的原因便是裴织这位太子妃。
威远侯夫人到底疼爱女儿的,犹豫片刻,“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绝永平侯府那边。”
幸好两家只是相看,连口头说定都没有,有反悔的余地。
裴织含笑道:“大伯母放心,等殿下回来,我会让他派人去查周世子,若是周世子是好的自然放心。”
以防自己冤枉错好人,裴织决定让太子派东宫暗卫去周世子。
这倒是个好办法,东宫的暗卫算得上神通广大,查起来定然比裴安珏一个人查得仔细。
威远侯夫人忙不迭地谢恩。
裴绣仍是不情不愿的。
原本她对周世子就没什么感情,都是看在两家门当户对,周世子长得也不难看的份上,觉得这桩婚事还算不错。可如果周世子和裴绢有个什么,她就觉得恶心了,万万不愿意嫁给对裴绢有过心思的男人。
裴织留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天色不早,让人送她们出宫。
傍晚,秦贽从宫外回来。
最近这两天,太子殿下都往京郊大营跑,不仅是他,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
三位皇子天天往京郊大营那儿跑,让朝臣们都十分好奇,也不知道京郊大营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值得三位皇子如此流连忘返的。
最近一个月,京郊大营的警戒加强不少,很多人注意到守着京郊大营的侍卫中,竟然还有内廷禁卫,哪里敢靠近打探什么。他们就算抓耳挠腮,好奇得要死,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打探京郊大营的秘密,可将他们急坏了。
就算是二皇子、三皇子一系的人,私下去问他们,两人的嘴巴闭得紧紧的,丝毫不肯透露。
被问得急了,二皇子就生气地说:“你们再问,本殿下就告诉父皇。”
臣属:“……”二殿下,不带这么耍赖皮的,还拿皇上压他们。
三皇子的态度比较委婉,但也表达出同样的意思,他们真的不能说。
如此,倒也让那些人看出些许内情,只怕京郊大营藏着的秘密,应该是皇上让人办的,目前还不宜让人知晓。
裴织趴在炕上的祥云纹镶大理石案几上写写画画,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赶紧将手里的狼毫举高,以免墨汁沾到衣服上,嗔怪道:“殿下,我刚画好的图,被你毁掉了。”
秦贽抱着她坐过去,将桌上的纸张取过来。
上面画着一件兵器,只是被一条长长的墨汁横扫而过,墨汁飞溅,破坏已经完工的图。
“阿识画的是什么?”他含笑询问。
裴织将狼毫丢到桌上的笔洗里,看他一眼,气定神闲地道:“是床弩。”
秦贽目光微闪,“看着像三弓床弩,不过这里好像改动过……”他指着没被墨汁涂到的地方,轻易看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