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呦见傅殷又把“皮球”踢给了蒋铎, 只能眼巴巴地回头望蒋铎:“蒋先生,您方拍照吗?”
语调温温柔柔, 丝毫不似平日里俩人斗嘴时的嚣张。
她看出来了,其实傅殷在看蒋铎脸『色』。
“蒋先生,我给您拍一张吧。”
蒋铎默了片刻,终于说道:“我不会摆pose,你姑且随拍吧。”
反正他打定了主,不管怎么拍,都不会认可。
不会给她任何有可能的机会。
陆呦打开了单反相机, 调整了镜头和参数, 然后又四处寻找合适的角度,给蒋铎拍了几张照片。
他随地坐在白『色』花园铁铸椅,衣领敞着, 袖口卷在手肘处,『露』出结实的肌肉。
视线懒散而冷淡地望着远处海岸线,并没有看她。
陆呦看着相机屏幕, 筛选着这些照片。
相比于陆宁的阳光大男孩气质,蒋铎的风格, 则更沉稳硬朗、更有男人的质感。
陆呦将单反递到了蒋铎面,满心期待地说:“蒋先生,您看看, 喜欢吗。”
傅殷也抬起了眸,好奇地望着蒋铎,等他的回应。
其实他让陆呦给蒋铎拍照, 就为了探明蒋铎的态度,但凡蒋铎说一“不喜欢”,他也绝对不会拂逆他, 给这女孩任何机会。
蒋铎凑了过去,看向单反屏幕。
陆呦按着浏览键,给他回放刚刚的几张照片。
“这张可以呢。”
“都侧脸?”
陆呦点头:“你侧脸最好看。”
他敛眸,温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有好看?”
“侧脸就...”
不那么像遗像。
陆呦当然不可能这么说,真诚地吹道:“你五官立体、轮廓硬,比一般的男生线条感更强,所以侧脸最好看了。”
他嘴角扬了扬:“那跟许沉舟比?”
“......”
陆呦顿了顿,狗腿地说:“和您比,他不配。”
这句让蒋铎『露』出了满的神,拿起了她的相机,自顾自地欣赏起了自己的侧脸照。
陆呦不说,他没感觉,陆呦一说,他觉得自己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
这侧脸,绝了。
陆呦见他满了,于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蒋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一“蒋先生”,一“您”,分分钟把蒋铎从飘飘然的状态中拉回来了。
这小丫头,根不真心觉得他好看,不过一顿天花『乱』坠的商业吹。
她满心满眼...都她自己的事业罢了。
其实蒋铎过来和傅殷喝下午茶的目的,就搅黄陆呦和他的合作。
如果让她搭傅殷的iclo平台,拿到好的推荐位,说不定真能在半年内赚到一千万。
蒋铎机关算尽、功亏一篑了。
傅殷打量着蒋铎的脸『色』,也问了句:“三爷,你觉得她拍照技术怎么样?”
蒋铎冷淡地搁下了相机,说道:“拍得很难看。”
这句一说出来,陆呦的心凉了半截。
没戏了。
傅殷不会为了她这么无名辈,轻易开罪蒋铎。
所以他轻飘飘的一句,彻底封住了鹿风登iclo的大门。
陆呦不甘地咬了咬牙,拿回了自己的相机。
蒋铎心虚,移开了视线,也没敢看她。
傅殷斜倚在了椅,无奈对陆呦道:“既然三爷不喜欢,我也不好劳烦你帮我拍照了。”
陆呦从来不轻易放弃的人,这些年,什么都丢了,唯一没丢的就她这骨倔犟的劲儿。
她对傅殷递出了相机:“傅先生,您要不要看看,我拍照技术真的行。”
说的嗓音都禁不住在颤抖。
拉下脸皮求人,不容易的事。
她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艰难地恳求道:“能不能,请你给我一机会。”
“抱歉,我不需要你帮我拍照。”傅殷直言拒绝,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陆呦手颤抖地拿回了单反,对他礼貌恭敬地鞠了一躬:“万分抱歉,打扰您的时间和心了。”
蒋铎的指尖紧紧攥着咖啡匙,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渗出了惨白的颜『色』。
终于,在陆呦转身离开的瞬间,他忽然攥住了她单反相机的带——
“她摄影技术没问题。”
陆呦惊诧回头,迎了蒋铎灼灼的目光。
他脸毫无半分玩笑的思,沉着脸,压抑着嗓音道:“傅总尽管让她拍,相信她能给你拍出好照片。”
傅殷没想到蒋铎会改口,诧异道:“可三爷不说,这照片不好看。”
“照片不好看,不她的问题,我...长得丑。”
所以她才不爱我。
蒋铎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茶餐厅。
陆呦看着蒋铎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改口。
但好在,傅殷跟着改了口,对陆呦道:“既然三爷如此说,那就麻烦你了。”
......
蒋铎回到了套房,倚在180度的宽敞海景阳台边,看着甲板正尽心竭力给傅殷拍照的女孩。
眸底划过一丝晦暗。
蒋思迪蹲着咖啡,来到了阳台边,朝着陆呦和傅殷望了眼,笑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你舍不得欺负她。”
蒋铎冷淡道:“不舍不得,只不想看到我的未婚妻这样低声下气去求人,丢的我的面......”
“她丢脸跟你什么关系,这没过门呢,三爷可真会共。”
从小这样,小姑娘眉头一簇,没哭呢,他先慌了神,抱着人家一顿哄;
招惹了人家,她没来得及发脾气,他就先做小伏低地连声道歉。
陆呦在他这儿,半点委屈都没受过。
以如此,如今依然。
“像你这样,活该连备胎都混不。”蒋思迪无奈道:“喜欢就跟人家明说,成不成就一句的事,男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蒋铎手肘撑在船舷边,望着湛蓝的大海:“要真能拿得起、放得下,我在这里当屁备胎?”
“......”
“行吧,蒋备胎。”蒋思迪过去,拍了拍他宽硬的肩膀:“你就等着那姑娘半年内赚够一千万,跟你两清吧。”
“你当一千万这么好赚。”蒋铎平淡地望着远处的傅殷:“那家伙,也不好说的主。”
*
傅殷的确非常喜欢拍照,完把陆呦当成了私人摄影师,带着她在游轮的各视野不错的观景点拍了写真。
他虽然经营电商,但iclo目年轻人最喜欢的时尚服饰平台,所以傅殷人也相当具有审美眼光,从他自己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得出来。
因为很高,所以他选择了较有垂感的衣,配了简单的黑裤,身也没有余的配饰,能给人一种简约的精致感。
陆呦偏又最擅长拍人,给傅殷拍出来的效果也非常好。至少,他自己看了照片相当满,让她回去精修后,发给他。
陆呦连声应承下来。
俩人重新坐回茶餐厅,傅殷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哪公司的。”
陆呦赶紧蒋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傅殷看了眼,皱眉:“鹿风,以没听过,新牌?”
陆呦点头:“我和另外一位女士共同创立的新品牌,打造年轻人时尚『潮』流服饰。”
说完,她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设计图集递给了他:“这我的设计图稿,大概就这样的风格。”
傅殷粗略地翻了翻她的图稿集,虽不说眼一亮的感觉,但的确被部分设计图匠心独运的造型,吸引了眼球。
“的确很有风格,同时也兼备市场的款式。”傅殷看得仔细了些:“这些都你自己独立设计的?”
“。”
“看着不错,不过都图稿,这些目有在销售吗?”
“我们鹿风工作室刚刚起步,没有达成规模,采用的先承接订单、再销售的模式。”
傅殷倒笑了,放下了图集,又环望了一下周围“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合作者们:“你看看他们,其中也不乏知名服装品牌的人,都想在我的iclo展会分一杯羹,我凭什么把如此重要的展示窗口让给你这么刚刚起步的设计工作室。”
陆呦顿了顿,说道:“即知名服装品牌,但傅总也没想要跟他们合作。”
傅殷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从大学时期开始关注iclo,它能在短短几年一跃成为最受年轻人欢迎的电商平台,不没有原因。”
陆呦迎了傅殷的目光,朗声道:“iclo每一商家店铺,都经过傅总挑剔的阳光,严格筛选。所以iclo,与其说卖衣服的电商平台,不如说年轻人的『潮』流时尚社区。”
这一番,直接说道了傅殷心里去。
这些年他夙兴夜寐,很细碎的琐事都亲力亲为,就为了让iclo和其他电商平台区分开来,成为了时尚『潮』流的代名词。
他淡淡笑了:“看来你真的有做过功课。”
陆呦向他保证道:“您放心,我的鹿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它和iclo能达到互利共赢的效果。”
“我对你的设计风格没有质疑,但正如你所说,你的鹿风工作室刚刚起步。”
傅殷放下了设计图集:“要知道,iclo的流量很恐怖的,如果我给了你最显眼的销售展位,但你们的规模不够,该发货了衣服没做好,损伤的可我iclo的信誉,我为什么要冒险相信你?”
陆呦思忖片刻,郑重地回应了他:“您的顾虑有道理的,我们毕竟新品牌,没有形成规模效应,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工期一到,每一单货都已经会发到消费者手,不会让iclo信誉流失。”
“就这样空口白,真的很难让我信服。”傅殷看着她,说道:“除非你告诉我,你和蒋家那位三爷,什么关系?”
陆呦心头一惊,没想到傅殷会忽然问到这。
不过想来也正常,看这位大佬对蒋铎恭敬的态度,摆明了就有求于他,想要寻求合作。
但凡陆呦开口如实地说清楚:她和蒋铎自幼相识,很好的朋友。
iclo的销售展位,半就到手了。
只......刚刚已经利用他顺利搭了傅殷的线,陆呦真的没这脸,再去占他的宜了。
她犹豫片刻,说道:“我和他,其实不太熟。”
“确定吗?”
傅殷自然不相信陆呦的,刚刚蒋铎的表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圈里谁不知道这位爷『性』格骄矜、眼高于顶,能让他说出“她拍照技术没问题,我丑”这种的女人,怎么可能仅仅只不太熟的关系。
不过陆呦摆明了不愿借蒋铎这阵风,那么他自然也不能利用她,和蒋三爷有更深入的联系了。
傅殷淡淡说道:“如果只凭你空口一句,我很难信任你。”
陆呦心里泄了一口气。
都说万事开头难,鹿风工作室没有达成一定的规模,很难让iclo这样的流量电商看得眼。
可如果没有很好的展示平台,鹿风又不可能快速地发展起来。
这边陷入到了一循环的困境中。
陆呦知道说无益,也不再打扰他了:“傅总,真的希望您考虑一下,给鹿风一证明自己的机会。”
说完,她起身离开。
这时,傅殷忽然说道:“我可以给鹿风一证明机会,但这机会,需要你来实现。”
陆呦回头望向他。
他淡淡道:“游轮度假的五天晚,iclo会举办一场化妆舞会,我邀请你也来参加party,希望你的出场着装,能让我眼一亮。”
......
陆呦匆匆回到了舱房,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开始疯狂地试衣服。
一开始她听沈思思说起过,这次游轮度假有不少时尚圈人士,陆呦自然也抱持了结识人脉的目的,给自己准备了几套应付场合的晚礼服和日常装。
“小陆宁,看这套怎么样?”
陆呦换了一套黑『色』蕾丝系的晚礼长裙,出了房间,在陆宁面转了一圈。
陆宁躺在沙发玩手机,抬头扫了她一眼:“行。”
陆呦知道,在陆宁这儿都只“行”,那就根不可能在化妆舞会让傅殷这位见识广的大佬满。
陆呦又重新回房间换了几套礼裙,让陆宁帮她把把关。
“挺好看的。”
“不错,优雅高贵。”
陆呦:“......”
就这样的点评,想要递到大佬的要求,远远不够。
她无力地躺在了沙发边,『揉』了『揉』眼睛:“这会儿让我哪儿凭空变一套惊艳的晚礼服出来啊!”
陆宁坐起身,对陆呦道:“作为一刚刚参加完应试教育的高考生来说,我们拿到一道难题,首先要审题,弄清楚出题人的图什么。”
陆呦望向他:“高考生有何高见?”
“这位大佬邀请你去参加iclo的化妆舞会,出的题目‘要让他眼一亮’,所以就需要我们理『性』分析一下,他到底在考察什么?真的想让你这么路人小透明,在他的iclo舞会出彩吗?”
陆呦见陆宁说的有谱,赶紧坐到了陆宁身边,给他剥了一根香蕉,塞他嘴里:“我聪明英俊又能说会道的弟弟,请你继续!”
陆宁抓了一把瓜递过来,陆呦赶紧狗腿地给他剥了几颗瓜,装进碟里。
陆宁拿着碟一口吞了,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们从头梳理一下你和他的对,可以发现,其实这位大佬对你的设计,满的,这不用说了。他最担忧的就,你的鹿风工作室刚开始起步,根承接不了他iclo的流量,导致供货不足,让他的平台信誉蒙受损失。”
“但呢,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鹿风,因为你的设计图,的确相当的吸引他。”
陆呦似乎有一点明白了:“所以,他的目的,就为了考察我能否在短时间内,设计并且制作出能让他满的服饰。”
陆宁点头,打量了一眼她身的黑礼裙:“所以,你穿任何一套现成的礼服,去参加iclo的晚会。这道题,你一定会丢分。”
陆呦抓住了陆宁的衣领,用力晃了晃,激动道:“弟弟你怎么这么聪明!”
陆宁被她晃得头晕,嫌弃地推开她:“先别高兴得太早,审题搞定了,如果你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做不出一套像样的礼服来,同样这道题也拿不到分。”
陆呦叹了口气。
这的确大问题,首先时间就很紧,只有七天六夜。
即平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设计加剪裁,做出一套衣服来,都够呛,更别提游轮的条件限制了。
她连缝纫机都没有,怎么做衣服啊。
总不能凭空变一套衣服出来吧!
陆宁提议道:“姐,去找蒋铎哥帮忙吧,他肯定有办法。”
“你别总蒋铎哥、蒋铎哥。”陆呦严厉地批评他:“我要真事事都要求着你蒋铎哥,欠一屁股人债不,你姐就真的要以身抵债了。”
陆宁笑着说:“你俩的联姻,从小说到大,你就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吗?”
“想过啊。”陆呦往嘴里丢了一颗紫葡萄,漫不经心道:“小时候想过。”
陆宁来了兴趣:“你竟然想过,我以为你对他无感呢。”
“那会儿总听小朋友说,我和他要结婚,要生小宝宝什么的。”陆呦淡淡道:“我当真了,跟其他女生说,叫她们不要靠近蒋哥哥,他我公来着。”
“......”陆宁嘴角抽抽:“这事儿他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那时候小啊,懂什么。”陆呦拍了拍他脑袋,严厉告诫:“这我的黑历史,你不准和他说!”
“我最守口如瓶的人!”陆宁做了封嘴的手势:“相信我。”
“行吧,相信你。”
陆宁溜达着来到卫生间,赶紧关房门,低头给蒋铎发了条信息——
“蒋铎哥,加油哇,你有机会的。”
jd:“?”
陆宁:“你知道你小时候为啥没朋友吗,都我姐,不让那些小女生跟你玩,因为你她‘公’来着。【doge】”
jd:“所以你出卖她。”
陆宁:?
重点这?
蒋铎反手给陆呦发了条信息:“守好你的黑历史,别什么都跟小屁孩讲。”
几秒后,陆呦踹开了卫生间门:“叛徒,给我滚出来!”
陆宁:.................
*
下午,陆呦去游轮管家那里,了解到了游轮七天六夜的行程表。
在五天的下午,游轮会停靠在五号码头港湾,行程包含了五星餐厅的海鲜大餐。
这唯一的游轮靠岸的机会。
陆呦知道,只靠她一人的力量,根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
不过好在,她现在拥有了一靠谱的团队。
陆呦计划好了,今晚熬夜画出设计图稿。用网络将图稿传给给尚娴淑,让她一定不计一切代价,在三天内,监督鹿风工作室做出这套礼裙,同时她也会用视频网络在线指导,无比在五天送到五号码头港湾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那么鹿风有一线希望,可以在iclo的『潮』流狂欢节崭『露』头角。
......
陆呦一整晚都盘腿坐在客厅沙发,抱着电脑画图。
既然游轮的化妆晚会,陆呦准备利用海洋元素,设计出一款小美人鱼的风格装,采用蕾丝作底、金线镶边,将小美人鱼在日出化成泡沫的哀伤绪,融入设计中。
在她看来,真正的时装设计,不仅仅要让人眼一亮,更要让人们读懂设计背后的故事。
只有故事,才能支撑一品牌向经典和永恒。
陆呦熬夜画图,陆宁也陪着他。
好几次她让他去睡觉,但陆宁强撑着精神,说要陪她一起奋斗,给她泡咖啡、剥瓜、捏肩捶背......
不过没久,这小孩就抱着靠枕倒在沙发睡着了。
陆呦给他身搭了一层薄毯,以防着凉。
有家人陪在身边,她像开足了马力似的,一点也没神,努力完善着这晚礼裙的细节。
她要让家人过好日,让妈妈的病好转、让爸爸在有生年能看到陆氏集团东山再起、也让弟弟能更自信地面对这世界。
她在晚礼裙的纱裙,加入了贝壳和海螺的设计,渲染小美人鱼的纯真与唯美。
每一颗海螺贝壳,她都亲自手绘,甚至连面的纹路都经过设计,以求最到最大限度的精致。
凌晨一点,进度完成了80%,陆呦脑混混沌沌,索『性』来到了甲板,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深夜酒吧在营业,吧台有稀疏的人影,唱片机里放着宛如安魂曲一般的古典乐。
海起了风浪,时不时有冰凉的海水星星点点扑在身,微凉。
陆呦又回房间取出了一条黑『色』丝巾,披挂在肩,望着眼茫茫无涯的漆黑海面,怔怔地出神。
这时,一阵风起,不设防间,丝巾被风给吹了,飞过了桅杆,吹向了后舱。
陆呦急忙沿着船舷追了去,见游轮后舱站着一抹黑『色』的身影,风正好将丝巾吹到他的脸。
蒋铎拿起了丝巾,嗅到很温柔的“雨后清晨”的馨香。
那让他无数长夜里痴恋沉沦的的味道。
陆呦跑过去,企图夺回丝巾,奈何蒋铎扬了扬手,没让她够着。
“这我的!”
他脸挂起不怀好的微笑,似乎并不打算将丝巾给她:“谁捡到,谁的。”
“过分了啊。”陆呦踮起脚去够他的手:“这丝巾很贵,你给我。”
自从家里破产后,家里绝大数资产都被银行拿去抵债了,这条丝巾同样价值不菲,但更重要的,这妈妈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在银行盘点资产的时候,她偷偷将丝巾塞在胸衣里带,这才保了下来。
“蒋铎,我!”
蒋铎扬着手,小姑娘自然够不到,抱着他的手臂,简直要爬到他身了。
“我!”
他低头,她近在咫尺的脸蛋,唇红肤白,细长淡远的眉梢间,带了几分怒,像被『逼』急的小兔。
蒋铎后退了两步,似乎有逗她,笑着说:“这会儿怎么不用敬语、叫蒋先生了?”
陆呦知道他在为中午的事耿耿于怀,嘟哝道:“叫你蒋先生,这不礼貌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难不成在人我你呀你的,叫你蒋铎吗。”
蒋铎笑了:“听说,你小时候跟别人叫我公。”
“......”
被提到黑历史,陆呦脸颊顷刻间胀红了,心里默默把陆宁一顿拳打脚踢。
“没有,你哪儿听的谣言。”她索『性』死不认账:“我怎么可能这样。”
“抵什么赖。”蒋铎淡淡道:“反正这声公,你迟早要叫。”
“你等着吧蒋先生。”
“我等着。”
两人一时无言,陆呦看着他手里的丝巾,于服软道:“那以后我叫你名字,行了吧。”
“你可以叫我哥哥。”蒋铎脱口而出:“就和以一样。”
“那别人不知道误会成什么样了。”
“让他们误会又怎样,你不想成功、想赚钱吗。”蒋铎不满道:“放着你蒋哥哥大好的人脉不蹭,就这么急切地跟我划清界限?”
“你给我蹭人脉,那我永远不清你了。”陆呦很认真地说:“清了一千万,我也欠着你人。”
“欠着...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我不喜欢欠别人,说好了要,那就一定按时。”
“我别人...”
她这般泾渭分明地和他划清界限,蒋铎听着,心里像被细针刺了一下。
尖锐的刺痛只有那么一下,但隐隐的疼...持久而绵长。
只有对喜欢的人,才可以无端放肆和依赖。
不喜欢的人,都别人。
蒋铎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转身离开了。
陆呦不明所以,见他真不打算她丝巾了,立刻追了去,和他抢夺了起来:“蒋铎,别这么无聊。”
“无聊,才会大半夜不睡觉......”
在这里陪着你熬夜到现在。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风浪袭来,游轮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小姑娘重心不稳,朝他扑了过来。
蒋铎下识地护住了陆呦,后背脊梁骨重重地撞在了栏杆,疼得他皱了皱眉。
手里的丝巾,被大风吹得飞了出去,飘在了海面。
陆呦用力打了蒋铎一下,怒声道:“那我唯一一条拿的出手的丝巾了!”
蒋铎来没想这样,他沉声道:“一条丝巾有什么大不了,赔你就了。”
“那妈妈送我的十八岁礼物,你拿什么赔!”
想到身患绝症躺在病床的妈妈,陆呦眼睛一下又红了。
也许...那条丝巾将妈妈留给她唯一的礼物了。
蒋铎望了望算平静的海面,咬了咬牙,索『性』直接脱了衣,翻过船舷栏杆,直接跳进了海里。
陆呦来生他的气,没想到这男人脑一根筋,竟然会直接往海里跳。
她吓呆了,匆忙跑到一楼的甲板,抓着围栏,冲海面大喊:“蒋铎!你回来!我不要了!”
男人头也不回,朝着海面那一抹飘摇的丝巾游了过去。
陆呦又惊又怕,心脏怦怦直跳,索『性』直接翻过了围栏,抓着船舷边的桅杆,望着他渐远的身影——
“丝巾不要了!求你,蒋铎,你回来好不好!”
“我真的不要了!你快回来啊!”
一开始,陆呦能隐约看到他的背影,但夜『色』浓郁,很快,她的视线再也触不到他了。
他和丝巾一起,消失在了波澜汹涌的海面。
“蒋铎,你在哪里?”
“你出来啊,求你了!别开玩笑了!”
她嗓音里带了哭腔,仿佛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东,随着他身影的远去,而一点点地流失了...
她用力擦掉了眼泪,正要跳下去找他。
嗯
忽然间,靠近船舷的海面,男人猛地探出了头,大口地呼吸着:“艹,齁死了。”
陆呦的心脏慢了半拍,跌坐在了船舷边,身无力。
蒋铎手死死攥着那条黑『色』丝巾,不住地冲陆呦摇晃:“别哭死小孩,哥给你找到了。”
“你快回来!”
蒋铎快速地游回了船边,陆呦捡起边的救生绳,顺着高高的船身放了下来。
蒋铎臂力惊人,身形也非常敏捷,一根绳让他攀了船舷,翻过围栏。
他身不着一物,麦『色』的皮肤沾染着湿漉漉的水珠,肌肉饱满,线条也流畅优美。
他见对陆呦红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不满说道:“生气啊?我都给你捡回来了。”
说完,他湿透的丝巾递给她。
陆呦夺过丝巾,一把砸他身,怒声道:“混蛋,你疯了吗!”
蒋铎不明所以,以为她在为险些丢了丝巾的事生气,憋屈地道歉:“我不知道那你妈妈送给你的,对不起嘛。”
陆呦用手臂挡了挡鼻,手肘用力揩掉了眼角的泪花。
蒋铎轻松地笑着,将湿漉漉的丝巾拧干了递到她面:“都给捡回来了,要怎么样。”
陆呦又气又急,使劲儿瞪他:“你不有病。”
“我有病,你又不一天知道。”
他早就病了。
蒋铎也有些不耐烦了,拎着湿答答的丝巾:“所以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了!”
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不要,给我了。”
“拿去啊,混蛋!”
这傻,根什么都不知道。
相比于他的安危而言,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才她心底最珍贵的东。
蒋铎见小姑娘生气地离开,也有些懊恼。
明知道这小姑娘心事重、输不起,不该轻易跟她开玩笑,尤其用她妈妈送给她的珍爱物。
他拧干了丝巾的水,小心翼翼地折叠了收好,转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小姑娘又跑了回来,用力揪住了他的手腕。
蒋铎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说道:“怎么,没消气?”
“没有!”
“那你打我两下吧。”他闭了眼睛:“哪都行,别打脸,明天要跟人谈合约。”
没想到,下一秒,陆呦撞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蒋铎蓦然睁开眼,看着怀中的女孩。
她将脸埋进了他怀中,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他,仿佛在他身扎了根,仿佛下一秒......就世界末日。
蒋铎身僵硬,颤抖的手挺在空中,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几...几思啊?”
陆呦抱紧了他,瓮声瓮气地喃了声——
“你真的很讨厌。”
蒋铎紧紧攥着丝巾,心渐渐平复了,手落在她的背,淡笑道——
“我不一直都...挺招你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