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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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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不能证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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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忆面色凝重。

崔红紧张期待。

王忆指向信封上的笔名又指向介绍函上的笔名:

“这个必须得改!不能叫‘梦想永存’,这是个锤子名?咳咳,这个名字太硬了,像个锤子、铁锤!”

“所以你必须得改,叫叫叫,叫‘何以笙箫默’!不行,这个光有文化没有浪漫色彩的人还不懂,直白点,就叫飞鸿仙子!”

崔红听了他的话后很疑惑,目瞪口呆的。

黑漆漆的脸膛、胖乎乎的脑袋,咧个大嘴跟一条鲶鱼似的。

王忆看了她一眼后迅速回头在心里向飞鸿仙子这个名字道歉,对不起。

崔红这边还挺疑惑:“王老师,我觉得你这个名字不好,太小资了,跟咱们劳动人民、无产阶级教育者身份不相符。”

“梦想永存多好,这是我从小学时候就给自己起的笔名。”

“那你梦想完成了吗?”王忆反问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小学梦想考上初中,结果没考上。当了教师后梦想成为文学家、诗人,结果一篇、一篇诗歌都没能发表……”

“所以这个笔名不好,它克你。”王忆打断她的话,“听我的,就叫飞鸿仙子!”

他进一步指点崔红说:“而且以后不要写自己的简介了,写什么呢?嗯,写一首诗的创作灵感。”

“当然你不能说实话,因为咱们这是文学创作,要适当的采用修辞手法,比如夸张,比如借代,比如说这个《许诺》吧。”

“《许诺》怎么来的?”

崔红下意识说:“是我那天经过一个地垄的时候……”

“不对!”王忆赶紧再次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要问你,崔老师你听我说。”

“是这样,《许诺》是你的亲身感悟,因为你曾经去过翡冷翠,在那里踩着红砖小路散步的时候认识了一位高大英俊的绅士,然后你们畅谈了诗歌、聊了莎翁和泰戈尔,很美好的一次畅聊,但那时候天近傍晚,你得回家了,便跟他约定某一天继续攀谈。”

“可是国家改革开放了,最终你跟随家人回国了,便再也没能完成你的承诺,这让你惭愧又忧伤,随即有了这首诗!”

“这不是说谎吗?这不是骗人吗?这不是乱写吗?”崔红弱弱的问道。

此时她没了课堂上和家里杀猪时候的霸气,就像实习销售员碰到了传销界大亨,完全没自信。

王忆苦口婆心的讲解说:“艺术嘛,艺术来源于生活要高于生活,它需要一定的想象。行了老师你信我好了,这种事我干的多了不是,我从书上看的多了……”

“什么书?”崔红奇怪的问。

王忆摆摆手说道:“这不是重点,你先别问,你听我说。”

“说完了《许诺》说这个《等待》,《等待》这首诗呢,你也得给它一个背景。”

“什么背景?就是一个青年某一日忽然向你倾诉,说某一天约好一起看剧却被你放了鸽子的事……”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他又想到一个关键点:“对了,别写什么‘小学毕业学历低但有一颗向往文学殿堂的心’这种话,你要写的话就写你家教严格!”

“记住,要告诉编辑们父亲不理解你的理想,所以精神上总是深感苦闷,只能寄情诗歌,并恳请编辑老师把你当无知小妹妹一样进行指教和开解。”

崔红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她瞪大眼睛说道:“这不是、这不是美人计吗?不行不行,这种事诗人不能做。”

王忆友好的提醒她说道:“崔老师,您得先成为诗人啊,连《海潮文学》都发表不了诗作,咱在这自称诗人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他这么说没问题,崔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王忆叮嘱她说:“最重要的一点你记住,信件最后你要点名,复信或者稿酬请填写本人表姐信息,让表姐转交给自己——因为父亲管的太严格嘛,这方面需要保密。”

“我哪有什么表姐?”崔红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王忆一拍大腿说:“写在纸上的都是艺术,你怎么还把自己套进去了?”

“表姐就是你自己,也就是现实世界的崔红,而飞鸿仙子则是艺术世界的崔红,两个崔红都存在、两个崔红之间并不冲突。”

文艺人士都有一颗瞎鸡脖躁动的心和瞎鸡脖想象的脑瓜子,崔红这种文艺妇女也不例外,她还真被王忆说动了:

是啊,长龙公社小学可以有一个嗓门像喇叭、养猪是好手的崔红,诗集里也可以有一个欲说还休、温润典雅的飞鸿仙子。

王忆知道她肯定能接受这说法,在22年他见多了把美颜照片中当自己真实面目的女人,而那些女人还不够文艺呢。

崔红认认真真的开始编写飞鸿仙子的故事,她完全投入其中,逐渐完善了细节。

王忆很欣慰。

跟聪明人谈话就是简单,你自己开个头,剩下的她自己就能解决。

如果这是跟自家公社那帮人来谈这种话题,那王忆得从头到尾的去帮助打造人设。

崔红这边琢磨后发现了问题,苦恼的说:“如果编辑部要我的照片怎么办呢?”

“他们来见我,我可以拒绝,可以说家风严谨,家父不许我抛头露面;可如果编辑部要宣传我,需要我的照片怎么办呢?”

王忆指向秋渭水。

这会天气热,而办公室的窗户因为假期无人而全部锁着,如今只是开了南窗。

于是秋渭水起身去开北面窗户。

窗户有些高,她踮起脚尖绷直右腿,左腿微微向后扬起以保持身躯平衡,上身探出窗户伸手臂去推开窗——

纤细的腰肢如扶风弱柳,优美的曲线尽显女性的柔和。

王忆侧头看,无限风光在险峰!

崔红赶紧摆手:“小秋老师肯定不愿意,而且小秋老师在咱们县里还是挺有名的,起码在咱民办教师里很有名。”

王忆说:“你就给他们这样一张照片,推开窗户的背影照,不用发正面照。”

崔红恍然大悟,然后她盯着王忆呆住了:

这个人,段位很高!

小秋老师那么单纯善良的姑娘……

她有点不敢想。

王忆没给她想下去的机会,他说道:“崔老师我现在已经断定了,你的诗歌水平很高,造诣和技巧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你把这两首诗按照我的建议先修改一下,然后继续投稿,咱们再等一下报社出版社的意见,在后续意见和结果的基础上再聊,好吗?”

崔红说好。

王忆带上秋渭水告辞离开。

走的时候他把礼物放下了,几本诗集,都是七十年代开始火热起来的诗集,其中就有崔红男神北岛的诗集《陌生的海滩》。

这诗集是78年就出版了第一版,王忆曾经在祝晚安手里看到过,所以他放心的买了一本。

82年的书籍印刷质量还是比较差的,普通诗集用的纸张昏黄粗糙,排版也比较单调。

22年这些诗集内容不变,为了卖出去自然是在排版和印刷方面下功夫。

这里每一本诗集都很精美,对于诗歌爱好者而言绝对是精神宝藏。

崔红的反应也不负王忆的苦心。

她拿到后惊喜的抚摸着书封失声说:“嘿哟,这、这是什么出版社的作品?真好,这印刷的太好了!”

翻开书封里面还有彩绘页,是北岛少年和青年时候的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里北岛光着膀子正在扛起一条檩条,瘦削的身躯上肌肉微微贲张,黝黑的肌肤上有汗滴滑落——

这是他早年在首都六建当工人时候的一张照片。

其实诗集中还有他中年和老年的照片,当然这都被王忆给精心的裁掉了。

崔红看到这张照片后当场直了眼,她伸手抚摸北岛,眼睛泛起了水渍……

王忆赶紧拽着秋渭水走人。

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陪同秋渭水回家一趟,等待叶长安回来吃午饭,饭桌上他握着秋渭水的手把想要订婚的消息说出来。

叶长安咳嗽一声说:“这么好的消息,不得赶紧来两杯?”

秋渭水这会心情甜蜜又欢喜,便大方的说:“可以,但是只能喝两杯,爷爷你要言而有信!”

叶长安说道:“我一县之领导,能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你问问王老师,我们男人哪个不是吐口唾沫是个钉?说好喝两杯就两杯,绝对不会多喝也不会少喝。”

然后他赶紧去翻出来两个搪瓷缸子。

王忆惊呆了。

这不得1000ml的容量?

秋渭水气的直接说不出话来。

王忆帮她说话,对老爷子说:“别用这缸子了,爷爷你看那个脸盆怎么样?你来那么两杯子。”

叶长安认真的摆摆手:“哎哟,王老师你可别开玩笑,喝酒要有数,不能乱喝,喝那么两盆子酒那不得喝掉人命?”

“再说,都跟小秋说好是两杯了,怎么能改成两盆呢?”

秋渭水大喝道:“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这位老同志,你这是杯子吗?这是缸子,这不是两杯这是两缸!”

叶长安问王忆:“她说的对吗?这是两缸?”

王忆坦然道:“我说句公正话,爷爷你这么整太过分了,你现在吃着药呢,不能这么喝酒。”

“再说,”他学着叶长安露出认真的样子,“你这不是喝酒这是酗酒!”

叶长安只好放下搪瓷缸子去拿了一个白瓷茶杯,说道:“行吧,人要言而有信,说是两杯就只能两杯。”

秋渭水上去抢走茶杯换了个二两酒杯:“你少来这一套,你这是跟我搞开窗理论呢?我告诉你,王老师经常这么搞,我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叶长安一看自己战术失效确实不高兴了。

王忆便劝慰他说:“爷爷你得保重身体,后面喝酒机会多呢,订婚宴、结婚宴,有了孩子百岁宴、周岁宴,一年一个生日宴,还有他考上大学以后的升学宴,他的订婚宴、结婚宴……”

听到这里叶长安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是狡猾,你跟我来《愚公移山》呀?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王忆陪着他喝了两杯酒,又把带来的散装蛋白粉拿出来给他冲了一杯。

老爷子现在保持着每天早上一杯蛋白粉晚上一杯奶粉的习惯,药物起作用加上这些高能量、全营养饮品的帮助,他的脸色比以往好太多了。

特别是嘴唇。

叶长安之前在疗养院的时候嘴唇带一种灰白色,整体像是土灶烧出来的草木灰。

现在嘴唇颜色好多了,带上了红润,让人一眼看过去会感觉他有一些活力。

王忆说自己要去城里给生产队采买两天的物资,这样秋渭水可以在家里住两天,他们后面一起回天涯岛。

出门后他先去县局一趟,庄满仓把一包药递给他,说:“这就是老枪那里开出来的药,一共五种,你找个机构帮我化验一下,多少钱跟我说,单位报销。”

一听单位报销王忆没客气,问道:“还用发票吗?”

庄满仓一挥手,说:“我的签字就是发票!”

王忆给他一个狗官的注视。

庄满仓赶忙又解释道:“我的人品、操守和党性也是发票!”

杂耍团的一行人已经被审讯结束移交给法院了,但是他们没有承认在本地有什么帮手,这让庄满仓很不爽。

他点了根烟说:“他们在咱县里作案多起,而且又是装神弄鬼又是敲诈勒索,绝对在本地有帮凶!”

“根据你和支书的说法,我强烈怀疑老枪就是其中之一,但他妈怎么都不承认,这方面只有他们那个团长有数,他们那个团长嘴巴很严。”

王忆问道:“这样查老枪身上的问题,对案子后续有帮助?”

庄满仓给他使了个眼色,贼笑道:“你想想,老枪要是有问题我们就有据可查、有法可依,把他给抓起来。”

“但我们不对外公布抓了老枪的罪名,而是私下里用小道消息去说是杂耍团那边扛不住压力供出了老枪——除了怀疑老枪我们另外掌握了一些证据,也怀疑了一部分人。”

“到时候我们用老枪当枪使,去定向吓唬这些人,告诉他们可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嘿嘿!”

王忆恍然的点头:“可以可以,这招可以。”

庄满仓得到他的夸赞后满意的靠回沙发背上抽了口烟,说:“其实是基本操作,对付犯罪分子,我们的招数有的是!”

他又生气的说:“这些人又是诈骗又是盗窃又是抢劫的搞了不少钱,现在收回来的钱对不上账,他们没地方花钱,肯定是藏在帮凶家里了,必须得把钱查回来,还给老百姓。”

“老百姓那三瓜俩枣都是牙缝里生出来的,那是家里的救命钱,绝不能让犯罪分子给嚯嚯了!”

王忆说道:“行,我今天就把这些东西给同学的研究所邮寄过去,他们那里有从国外进口的化工分析机,如果这些药有问题,那一般能分析出来。”

庄满仓郑重的说:“好,只要老枪的药能证明有问题,我一定立马办了他!”

“咱们要尽量利用他,把那些不法分子一网打尽,把老百姓的钱给拿回来!”

王忆说:“好。”

庄满仓对他寄予厚望,拍拍他肩膀特意叮嘱一句:“靠你了,我这边暂时真没办法。”

王忆问道:“你想过办法了?”

庄满仓苦涩的抽了口烟摆摆手,说道:“你先托朋友的单位化验一下这个药,别的我不说了,反正这个药我找人试过了——还真有效!”

他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等到半下午的时候才离开。

这次去市里不是做客船而是要自己开船,下午的时候销售队开船而来,他跟销售队换了船,自己开船去市里销售队晚上摇橹回去。

之所以要多此一举,是因为社员们算账算的精明,他和秋渭水只有两人,开船来县里浪费柴油。

这样销售队人多,开船来县里拉的人多,相对来说这样柴油利用率更高——

现在外岛的渔民真就这么过日子!

王忆开船出发,这次要去时空屋可简单了,随随便便找个没人的海岛附近抛锚,然后开船门就能进出时空屋。

他试了试,很顺利就回到22年。

不过他还是得开船先去市里,这次之所以要自己开渔船就是因为王忆要买一些活螃蟹活虾还有各种贝类扔到22年的天涯岛海域。

如今螃蟹满膏虾满籽,扔到海里可以下崽子。

而且82年码头上那些都是野生货,这家伙的野外生存能力比王忆都强,扔到海里到时候给撒上饲料,肯定能存活下来。

运气好了,它们还能给王忆扩充成几个族群,那可赚大发了!

回到22年一开手机,饶毅和袁辉这边都给他发来了好些消息也打了好几个电话。

不用打开细看王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丁得才这个黄giegie给他的这本《花间集》绝对很有价值!

果然,他看过两人发来的信息后,这些信息关注重点都是一样的:

这本《花间集》古籍善本,有可能是北宋古董!

一旦它确实是北宋时代流传下来的诗词集,那价值就大了,而更恐怖的是它上面可能有一代词家柳永的亲笔题字。

那价值是大哥大了!

关于《花间集》,王忆拿到后就回22年了解了一下。

这诗词集是五代后蜀文学家赵崇祚编选的晚唐至五代词总集,成书于后蜀广政三年。

它本身汇聚了众多诗词,内容很多,全书共分十卷,选录了温庭筠、皇甫松、韦庄等十八家词作共五百首。

根据当前可考历史而言,《花间集》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文人词总集,在词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对后世词风影响很大,被誉为“近世倚声填词之祖”。

此外,唐末五代词家之作因此得以流传后世,对研究词的产生与发展演变也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简而言之,这部词集很牛逼,提起它来说它牛逼就完事。

但在以前封建王朝时代《花间集》还没有这些地位,反而因为它所收词多反映君臣花间尊前宴享娱乐的生活,风格偏于浓艳华丽绮罗香泽,被性压抑的文人们当做小皇叔来拜——

当时王忆了解到这点的时候真挺服气的,古代文人这么饥渴的吗?

前辈们真的挺可怜的。

丁得才也挺可怜的,他当时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下这本书,就是因为有老知识分子跟他说,这本书很香艳。

结果他苦心收藏这本书十多年,每次翻开都是两眼一抹黑……

啥也看不懂。

不光是他,王忆这文化水平也是看不懂几个字,里面所用字体虽然是漂亮的宋体字,可都是繁体字,对于习惯了简体字的新时代青年来说这阅读有障碍。

但对于古文收藏家们而言,这东西的价值可就大了!

上亿都不止!

王忆对此表示很稳,他手头上已经有一本估值上亿的古籍善本了,如今再来一个这已经有经验了。

不过他没有立马联系两人,而是先给钟世平打了个电话,问他自己的渔船保养的怎么样了。

他上次买到的渔船得先做一个保养,这就跟买二手车一样,保养加检修,开到海上才安全。

钟世平接到他电话很兴奋,说:“王老弟你放心好了,那船不用维修就是保养一下,已经没问题了,现在我正安排朋友给你的爱船做改装呢。”

王忆跟他约着见一见。

他要赶紧开走渔船了。

跟钟世平这边约好,钟世平先帮他去看看船,王忆瞅着这空当就给饶毅打了个电话。

饶毅得知他已经回到翁洲,直接派车来接他。

两人在庆古典当的办公室里相见,饶毅带着好几个人在等候他,其中有两人头发雪白,一身唐装,看上去很吊。

王忆进门后先询问了化工与材料成分分析单位的事,庆古是整个江浙沪、长三角一带的墩地炮、座山虎,在本地人脉广,饶毅给朋友打了个电话,然后便联系上了这么一家单位。

单位在沪都,于是饶毅直接找了个员工接走药包给送过去,两天就能出结果,后天可以拿到分析单。

处理过这件事,王忆便掏出了《花间集》。

饶毅这边又是白手套又是防氧化剂一顿操作猛如虎。

等王忆放下书籍后他郑重的打开,翻看几页后他交给其他人来细看,自己则招呼王忆说道:

“嗯,跟我看了照片后判断的不错,这是《花间集》第二卷,你看开篇都是韦庄的作品,《酒泉子》、《木兰花》、《小重山》……”

王忆问道:“这些不重要,先看柳永的字,你觉得这要是真品那价值有多少?”

“你想要多少就可以叫多少。”饶毅直接说道。

他给王忆进一步的介绍说:“宋版书从明清开始就是存世珍罕,说一句凤毛麟角不夸张,是古籍瑰宝,哪怕只有片纸只字,在我们这行当也是珍若拱璧。”

“不知道有一句话你听没听过,‘一页宋版,一两黄金’,这句话就是清朝出现的。”

“你想想清朝时期这书都有这么大的价值,何况如今?2018年在咱们国内嘉德春拍上,一部宋刻孤本——陈鉴辑的《石壁精舍注唐书详节》拍出了一亿一千万的天价。”

“所以你想想这本《花间集》要是北宋古董还有柳永这等传世大家的亲笔填词,那得多少钱?”

“天价之宝,价值连城!”

王忆屏息静气的说:“那我这是淘到宝了?”

饶毅满脸羡慕嫉妒恨的盯着他看,那架势恨不得取而代之。

不过他没有直接开口肯定王忆的猜测,而是跟他讲解起了宋版书的讲究。

宋版书是古籍善本收藏品中的明星,相关知识真是浩若烟海,饶毅总览大纲给他做了介绍,但只能简单介绍一些骨架,具体太多细节压根不是说随便说说就能说清楚的。

两人喝着茶聊着天,然后几个人仔细看完了这本书并且凑在一起讨论了一阵。

最终一个老人对饶毅招招手,面色凝重的与他耳语起来。

饶毅听后点点头,过来对王忆说道:“王总你刚才问过我一句话,是你是不是淘到宝了?”

“对。”

“现在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肯定淘到宝了,不过这本《花间集》不是北宋的、不是宋代的。”

一句话,王忆当场就是个当头棒喝了!

“我这是弄了个假货啊?”

饶毅解释道:“也不是假货,只不过它不是宋代的东西……”

“那你之前在微信里不是说,这是北宋的文物吗?”王忆失望的说。

饶毅干笑了两声。

王忆陡然反应过来:“噢,你之前是在顺和我的话呢?是为了让我把这书给你先带过来?”

饶毅急忙说:“王总你别急,我说话有点直,你先别激动,这本书确实不是北宋书籍,但也不是假货,应当是其他朝代的印刷品。至于上面这个柳永填词是不是本人所写——很难办,没法断定!”

王忆的心真是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了。

他下意识说道:“这东西怎么就没法断定了?现在没有柳永的存世手书吗?”

饶毅给他倒了杯茶说:“你听我细细说,王总你可别着急,我先跟你说,你这本《花间集》是好东西,肯定能值钱,但不是你想象中的天价之宝。”

“然后咱们一样样来说,先说这页的柳永手书吧。”

他拿过《花间集》小心翼翼的翻开:

“名字毫无疑问是柳三变,可有件事不知道王总你知不知道,柳永此人是作词大家但他不是书法大家,所以他传世的是宋词而不是书法!”

“除了柳永还有李白杜莆、辛弃疾李清照,这些大诗人大词人都不是以书法著称,以至于他们存世的手书极少!”

“拿李白来说吧,目前公认的存世手书只有一篇,那就是咱们首都博物馆里的《上阳台帖》,现在曰本那边说他们发现了一篇《嘲王历阳不肯饮酒帖》也是李白手书,但没被得到承认——”

“总之先说《上阳台帖》,这篇李白手书是草书,被历代名家所珍藏,说几个收藏过的人吧,欧阳修、张养浩、李善长、张居正,还有盖章狂魔乾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给王忆看,调出来一张字帖。

字体照片可以放大,饶毅很仔细的给王忆看过了几位大家的盖章,还给他看了乾隆的章,并指着上面四个字说:

“青莲逸翰,这是乾隆亲笔题写的,然后这就是当前公认的太白手书。”

“此外还有大词人也就是我的偶像辛弃疾,他也有唯一一部手书留存于世,叫做《去国帖》。”

又是一张新照片被调出来。

饶毅介绍道:“你看这个《去国帖》,他上面也有很多章,这被考据是字帖留下的第一个章,是南宋宰相叶衡所留,因此很多人以此推断说这《去国帖》就是辛弃疾写给叶衡的。”

“再往下这些章——喏,又是熟人的章,盖章狂魔乾隆,下面这个章是他儿子爱新觉罗·永瑆留下的……”

他又把《花间集》上柳永手书那一页拿出来给王忆看:“这是柳永的手书,你能看出它和另外两部手书的区别吗?”

“它上面没有章。”王忆立马明白对方的意思,“没有历代名人们的认证,压根不能判断这是不是柳永手书。”

饶毅点点头:“一点没错!关键问题是现在没有柳永的手书留存于世,哪怕现在咱们能证明这本《花间集》是宋版书,可也没法断定这就是柳永所写!”

王忆失望的叹了口气,说:“这属实是死无对证了。”

饶毅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这能证明是柳永亲笔手书那真就价值连城了。”

“李白的《上阳台帖》是无价之宝、是国宝,咱直接不敢定价,而辛弃疾的《去国帖》则被定价为七亿!”

“七亿,七个亿!”

他伸出左手一个巴掌又伸出右手两根手指给王忆看,满脸的表情显示出他是真的在惊叹。

王忆也惊叹。

饶毅收回手又指向这本《花间集》:“还是回归主题,其实这篇词到底是不是柳永所填真不好说,我们专家查过了,这篇《蝶恋花》目前并无流传。”

他看着词集念道:“春到江南花似旧。燕子归来,王谢堂前柳。金粉楼台消歇久。断肠犹是东风够。

细雨轻寒都过后。极目遥天,一抹伤心岫。弹指光阴如掣手。当时人去空回首。”

“好词啊!”念完之后他感叹一句,“我们专家说这有柳三变晚年的文风和诗情,所以说句实话,我觉得这页手书真可能是柳永亲笔,只是没法证实。”

王忆说:“古董文物行当,不能证实的东西,一律当假货处理。”

饶毅摊开手:这点他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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