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之世,天下无人不同情殷若拙的境遇,而对秦济元的政变不满,是以其王旗竖起,天下响应,从者如云。
这场声势浩荡的兵变持续了数十年,最终被镇压,殷若拙仅以身免,狼狈逃往雍州魔宗腹地。
其妻儿兄弟子侄徒儿心腹惧遭诛杀,曾经强盛的殷氏一族几近灭族。
这场大战彻底撕裂了太玄宗,无数高阶修士战死,太玄宗由此走向衰落。
秦济元得到了太玄宗内部修行世家和散修一脉巨头的全部支持,在大战之后,又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内部肃清活动,将殷若拙一派系的残余势力彻底剿灭,无辜身死的大修士不知凡几,肃清活动持续了有将近百年。
有意思的是,在太玄宗之后,四大宗门的其他三大宗门,上清宗、道德宗、玉虚宗也纷纷展开了内部的一系列肃清活动,许多修士遭到十分严酷的惩处。
传言这是担心步入太玄宗后尘,对于平素一些不遵守法纪的隐患提前处决。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在于太玄宗的前任掌教丁盛源垂垂老矣,坐化在即,不能控制局势。
致使秦济元有可乘之机,发动政变。
自殷甲之乱后,所有玄门几乎都摒弃了掌教死后才推举新掌教的传统,而盛行提前退位,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保证宗门的稳定。
乾易宗现在面临的情况是严峻的,外有魔宗为患,幽魅宗一日日做大,内有派系之争。罗清水和史名随的明争暗斗已非一日。
一旦自己撒手人寰,坐化身亡,整个宗门会不会立刻分裂,这是魏玄德最为担忧的事情。
是以他必须提前退位,扶持新掌教上任,以稳定局势。
“掌门若要退位,不知谁可接任此位?”佟全安问道。
魏玄德微笑道:“谁接任掌教,哪是我能说的算呢!到时自有各殿各院弟子的推举,一切按规章制度走嘛!当初我不也是众弟子推举上来的吗?就算我想指定人选,恐怕也没人答应。”
佟全安皱眉道:“推举新任掌门是宗门的头等大事,弄不好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强如太玄宗不也因此而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吗?此事一定要慎重啊!”
魏玄德微微叹道:“我正是担心这点,因此才想早一些退位让贤。佟师弟,不瞒你说,我寿元只有几十载,这辈子算是到头了,再没任何希望,如今只待死耳!趁我现在还能说得上话,故而想进行新掌教任选,再过个几十年,那时才是真的有心无力。”
佟全安道:“恕我直言,魏师兄虽然不能决定新任掌门的人选,如要退位的话,不知心中是否有合适人选?目前宗门内史师兄和罗师兄拥护者最多,势力最广,掌门任选必在他们两人之中,魏师兄有意于谁?”
玄门的规章,掌门任选是由三殿三院所有部科管事共同推举,并非几个高层能够决定,魏玄德虽然不能直接指定新任掌门,然而他毕竟做了两百余年的掌教。
在宗门内德高望重,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他如果表态支持谁的话,会很大程度的改变一些人原本意向。
以乾易宗目前的情况来说,史名随和罗清水两人势力在伯仲之间,因此魏玄德的态度就至关重要,可以说,基本上,新任掌门任选由他一言而定,他支持谁,谁就会胜出。
只要他出面游说,像宗门内彭万里,姜明,殷庆元这些中立派肯定会跟着他的意愿走,从而可以拉动大部分的中立弟子。
魏玄德笑道:“我既已退位,自然就不会再管宗门里的事,罗师弟和史师弟都是宗门抵柱,我想无论是谁担任这个掌教都不会差,我只负责事务的交接,其他事情就算了。退都退了,还辖指挥什么呢!我呢!也好享受享受清闲,卸一卸担子。”
这话意思很明显,即他不会插手罗清水和史名随之间的掌门之争,这也倒符合他的性子。
魏玄德之为人一向宽仁,是个老好人,擅于和稀泥,很少插手宗门的具体事务。
佟全安沉吟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玄德道:“佟师弟怎如此客气?今日你我正是要推心置腹聊一聊,把事情聊透彻才好,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仅止于此方天地。”
佟全安道:“如今魔宗起势,尸傀宗虎视眈眈,魏师兄若要退位,新任掌门需实力强劲,才能压得住魔宗,否则外人怎么看我宗门。这一点上,罗师兄显然更合适一些。”
“我和史师兄之间没有什么恩怨,我说这番话,可能会让人觉得是因为我与罗师兄私交好,才为他说话。实际上是我的一片肺腑之言,我推举罗师兄完全都是为了宗门着想。”
“史师兄虽为清玄殿殿主,然他的修为还是略低一筹,现在是特殊时期,不可循规蹈矩,宗门展开变革,不就是因为之前的规章已经不再适合发展,所以要摒弃吗?”
“假使史师兄担任掌教,外人会怎么看?会觉得我们玄门是愈发衰弱了,堂堂一个乾易宗居然找不出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而让金丹中期修士担任掌教。”
“掌教是一个宗门的招牌,是宗门的脸面,招牌不亮,脸面不好看,其他人自然会小看你一等。”
“又值此魔宗肆掠之际,那些修行家族和散修们会怎么看?这些影响可不能不考虑。魏师兄既是为宗门着想,而心甘情愿退位,还应当尽最后一份心力才是。”
魏玄德道:“佟师弟所言不无道理,此事还是容我斟酌吧!”
“退位之事,还望掌门多加思虑,我先告辞了。”佟全安道。
“乾儿,送一送佟师弟。”
“是。”庄心乾应道:“佟师叔请。”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此间亭台,不多时,庄心乾复转回来。
魏玄德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庄心乾道:“师傅说的是方才佟师叔之言?”
“嗯,你觉得如何?”
庄心乾道:“既为公也为私。”
魏玄德笑了笑:“是啊!于公于私。如果是你,让你抉择的话,罗师弟和史师弟两人,你会选择谁呢?”
“这个…徒儿不知。”
“你觉得我现在退位如何?”
“此事但凭师傅之独断,徒儿不敢妄言。”
魏玄德长叹了口气:“难啊!做人难,做修士难,做掌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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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光回到洞府,方走到屋室外,周迎雪便迎了出来,关切问道:“如何?”
吕光微微摇头道:“不大顺利,彭万里、姜明、殷庆元倒是都见了我,但没一个表态支持的。”
“彭万里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我干好自己的事儿,想来是不会投我的。殷庆元只是说了些客套话,也没有支持我的意思,姜明更是闭口不谈。”
“怎么算都不够票,除非掌门支持我,否则根本不可能胜选。”
两人入了屋内,周迎雪道:“既如此,我这边是不是该动手了?”
吕光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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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荒山辟岭一处破败的院落内,一道遁光激射而至,现出一肤白美妇身形,正是周迎雪。
院内一男子听见异响,身形一闪,出了屋室,见她身影面色微变,躬身行礼道:“未知是本宗哪位师叔莅临?”
周迎雪手中一翻,将宗门令牌递与他:“密保科。”
男子接过令牌,神识注入确定身份,心下一惊,不知密保科为何突然找到自己:“不知师叔有何事吩咐?”
“我现在问你的话,你必须如实回答,不然后果你清楚。”
“是,弟子必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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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交谈了几句,周迎雪腾空而起,朝西北方而去。
乾易宗门,老孤峰上,一名鬓边见白男子买了丹药,御剑而起,行至途中,两名男子御剑追上:“张师弟,请留步。”
男子驻足而停,疑惑着看着身后两人:“未知两位师兄有何事?”
其中一名男子手一翻,将令牌递给他:“密保科的,找你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和我们走吧!”
张姓男子接过面色一变;“什么事情?”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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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某处山脉的地下室内,一广额阔面男子推门而入,向里间盘坐的须发皆白老者行了一礼:“杜师叔,您唤我?”
“你随我来。”杜元恺起身道。
“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地下室,遁光腾起,来到一山峰之上,早有人再此等候。
三人会面,杜元恺道:“这位是密保科的弟子,有些事要向你盘问,你需如实回答。”
“是。”男子心下一惊,开口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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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谈了一阵,密保科弟子御起飞剑而去,杜元恺道:“此事需得保密,不可泄露。”
“明白。”男子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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