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作过妖的人特别明白想作妖的人的心态。
秦贵人这半年来没大动静,吴贵人还觉得她吃一堑长一智呢。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跤是跌了,但人并没有变聪明,反而好象那一跤撞到了头,现在做事越发混沌没有章法了。
吴贵人被降位之后也算尝尽人情冷暖,不得不学得精乖圆滑起来。秦贵人显然没学会,做一件事儿总得图点什么,有点好处吧?她这么平白得罪人,得着什么好处了?还是她什么也不为,就图一个嘴痛快?
等到请安的时候秦贵人果然又管不住嘴了。这么些人坐在这儿,人家都安安静静的品茶,说的也都是衣裳、料子、首饰、天气这些琐事,偏秦贵人站起身来,向贵妃行了一礼,大声说:“贵妃娘娘,宫中有妃嫔无视宫规法度,在公主的丧期就公然饮宴作乐,掌事太监和女官都畏于她们的威势不管过问,这事儿得贵妃娘娘作主啊。”
这句话一出,殿内顿时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明明今天气氛挺好的,大家夸一通贵妃,再夸一通大皇子,互相寒喧客气过,就可以各回各家了,挺太平的一天。贵妃又不会天天让人来请安,一个月里不过就这么三五天,大家好聚好散不好吗?
顾昕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捋平有些褶皱的袖子。
这事儿她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了。赵良才不说,涂女官也会说的。
本来嘛,这事儿按顾昕的意思,就这样按下去不必再提,就象皇上在前朝对待某些事的作法一样,留中不发,那上折主张的人自然会明白皇上的意思,事情也就算了。要不然臣子们各怀私心,相互攻讦,天天内耗,皇上还要不要办正事了?
现在对后宫这些人,顾昕抱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出事就是最好的事”这样的想法。
秦贵人这人心眼儿窄,以前自负美貌才情,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想事容易钻牛角尖,更容易意气上头冲动行事。
她告状的事没成,顾昕还以为她已经明白了,没想到又来这么一出。
秦贵人八成是看书看坏了脑子,觉得抓住了蒋嫔她们一个大大把柄,趁着宁城公主的丧期把她们处置了,这机会一旦错过可再不会来。
可她怎么不想想,宁城公主丧期,宫里的嫔妃真出这样的丑事,皇上脸上好看吗?这些嫔妃们宫外的人家人族人又当如何自处?更不必说蒋嫔她们只是在一块儿坐了坐吃了顿饭,聊了会儿天,哪里就作乐了?
简直是没事儿找事儿,损人不利己。
“秦贵人。”顾昕抬头看她。
“是,还请娘娘吩咐。”
看她的神情不知道这会儿思绪已经飞到哪儿去了,也许她觉得顾昕会打压处置蒋嫔等人,也或许不会,那秦贵人就要说贵妃包庇纵容了。
“秦贵人身子不好,还是该好生休养,最近天气炎热火气又大,等身子养好了再出来走动吧。”顾昕都没理会她,直接吩咐旁边的人:“送秦贵人回去。”
和她有什么好说的?顾昕懒得费那功夫。
既然头脑不清楚,那就老实待着别出来惹事,什么时候脑子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秦贵人还要说话,旁边李女官和宫人已经把她给“扶”住了。李女官素来教导宫女们规矩,手段很多,被她一架住,秦贵人急得脸发红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脚不沾地的就被“扶”走了。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张妃若无其事的说了句:“这天儿是热,该下场雨了。这些天天天让人洒几遍水,还到处尘土飞扬的。”
其他人纷纷跟上:“正是,不如让人问一问司天监,近来有没有雨?”
“司天监人最会推托,嘴里一句实在话都没有。”
好象刚才那一幕谁都没看见——无事发生。
顾昕低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