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为谢老夫人准备贺礼,实属用心了。按照以往,两府不常往来,这次突被邀请,贺礼方面确该细致,但如此上心。
是否意味着在官场上,两家要靠拢?
毕竟前世没发生,秦云舒不敢断定。恍然间,扭头就见父亲提笔一字字写着。
谢凛是个怎样的人,她不得而知,仅从外人那得了只言片语,此人狡诈如狐,行事变化多端,内里心思一套又一套,完全琢磨不透。
父亲之前就不认同,不会突然就认可了。
思及此,她不再多虑,执了茶壶出去,从大院厨房处寻来薄荷叶,放上凉水置于灶头上煮。然后去了大院内的花园,打算采些花叶。
但她刚提裙走入花丛,便听远处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女子笑声。
最响亮的那道,一听就知是谁,二婶。奇怪了,她明明去二院了,怎又领人来了大院花园?
你二房要招待人,就去自个儿院子,跑长房在的地方做什么?
秦云舒当即拧眉,却没出声,就这么静静听着,她想知道二婶结交李氏的用意。
一个失势的悲苦守寡女子,领着不学无术的儿子回娘家啃老,在县令舅舅那谋一个官职。
这样的人,为何结交?
“妹妹,刚领你在二院转了圈,现下是大院的地盘,如何?”
满目笑意,热络的拉着李氏的手,声音里透着骄傲,仿似是她的地盘,以女主人的姿态介绍起来。
那李氏一直在后宅,从没见过大世面,去了的夫君一辈子是个秀才,府邸越发没落。
她哪见过这么大的园子,在二院就目不转睛的望着。现在到了大院,竟比刚才那处更大,花也更多更艳!
“云舒丫头每三日洗一次花瓣澡,带你见见那花,不寻常呢!”
方佟一边说一边拉着李氏往园子里面走,和秦云舒在的地方相反方向,花园东侧。
于是,她跟着走了几步,隐在暗处仔细听着。
“瞧,好看不?花苗来自大齐多个地方,有的我都没见过。”
李氏被那朵朵艳丽的鲜花惊到了,咤紫嫣红满满一片,怕是皇宫后花园也不过如此吧?
方佟瞥了她一眼,心下十分鄙夷,瞧那样,恨不得眼珠子沾上去,妥妥乡巴佬样,上不了台面。
若不是为了那点心思,她怎会结交李氏,和京城贵妇圈毫无关系的人。
“二夫人,我算是开了眼界,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
李氏满脸的笑,眸色里全是光亮。
“这话说的,仅仅秦府一角,还有好些你没瞧呢!”说着,方佟四下瞅了眼,见没人立即道。
“顶顶好看的地方,一个是大小姐的云院,院子极大,四季不同风景,就住她一人。还有一个便是秦太傅的书院,那地方,啧啧,假山环绕,溪水潺潺,四周竹子挺立,一阵风过去,竹叶就跟掀了浪花一般!”
方佟眼睛跟着睁大,极夸张的说着,听的想不心动都难。
李氏嘴巴微张,声音不禁小了,“竟这么好看?”
“那是,可惜那两个地方,外人去不得。若你想去……”
声音压低,更凑近李氏,秦云舒听不清,却看见李氏面上讶异,嘴巴微动不知说了什么,最后渐渐的脸红了。
这个反应很不对劲,四十几岁的女人了,却娇羞起来,二婶说了什么话,叫李氏这样?
正思虑中,忽然一阵轻轻脚步声自前方响起,扭头看去,是庄姨娘。
“终于来了。”方佟轻笑出声,随即拉着李氏的手往庄姨娘走去,“来,这是长房仅有的姨娘,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有她一个。”
说着,她拍拍庄姨娘的肩,极亲密。
庄姨娘和二夫人向来疏离,突然命人去院子唤她赏园。毕竟是二房长夫人,若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所以她来了,没曾想多了一个女子。
“她是京城县令李大人的嫡亲二妹,比你大一点,来者是客,叫声李姐姐吧!”
方佟笑的越发开怀,更将两人的手拉到一起,仿佛亲姐妹一般。
庄姨娘很尴尬,一上来就叫李姐姐?这声姐姐若叫了,岂不是坏了规矩?只有一家人才能这样吧。
听到这,秦云舒彻底明白了二婶的心思,原来端的那盆坏水。
除非李氏是长房姨娘,和庄姨娘才能姐妹相称,不好好看守二叔,管起长房来了!
“二夫人,这……”
“有什么呀,李氏温婉性子好,做了姐妹京中多个人往来,省的你闷在院内。”
说着,眉开眼笑起来,听起来像在为庄姨娘考虑。可是,她的笑还没持续多久,就稍稍僵硬了。
“二婶说的不错,如此,叫声李夫人吧。”
这丫头不是有要紧事,怎这会出现了!心思急转,却见秦云舒到了跟前。
李氏再次见到这位秦府大小姐,想到二夫人刚才的话,又见眼前的这位小姐,端的是一派高贵。
不知为何,她有些瑟缩了,忙低头道,“秦大小姐。”
秦云舒明了二婶的心意,不似先前那般有礼,浑身溢满掌家嫡女该有的气韵,略略低头仅轻嗯一声。
随即扭头看向二夫人,“倘若二婶要洗花瓣澡,命人告知一声,这处园子的花任你采摘。看似鲜艳欲滴,倒不是罕见花,大齐多的就是。”
话落,她又望着李氏,“李夫人若喜欢,也可采些回去。”
李氏被她浑身淡然冷冽的气场吓到了,顾不得什么,低声应是。
这副样子落在方佟眼里,心猛的一沉,邀她进府做什么,不过见了秦云舒,这么胆怯!
缓了一会闷气,她才笑道,“云舒丫头来的正巧,领我们去云院瞧瞧?”
“女子闺阁,岂是说去就去的?会客该在正厅才是,秦府正厅面见的都是朝中有脸有面的人。二婶招待李夫人,领去二院吧。”
句句在理,叫人拿不住错处。
李氏默不作声,她年轻过,在李府后宅呆过十几年。但李府那些女子,和秦大小姐比起来,无论言语还是姿态,实在不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