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轻拍父亲的背,在他耳边轻道,“知道自己酒量不如人家,却还要喝,回府叫厨子煮醒酒汤,不然你明日连早朝都去不了。”
眸里溢着担忧,话音透着责备,年纪不小了,学人家小年轻一杯杯灌。
但她也清楚,父亲平常不喝酒,鲜少像今天这样喝多,应是遇到真正欣赏的人,才如此开怀。
秦太傅眼睛微睁,眯开一条小缝,“萧都司人不错,但性子太直,不是很讨喜。”
呢喃一声,又闭眼了,秦云舒刚想问,你今晚观察人家这么仔细做啥。
可还没问就听到呼噜声,父亲已经睡了,她摇了摇头,而后从底边柜里拿出一条小毯子,盖在父亲身上,同时吩咐小厮慢点赶车。
街道行人很少,车从西面穿城而过,过了一会到了秦府正门。
秦云舒唤了府门管事,与他一起扶了父亲回院,又嘱咐厨子立即煮醒酒汤。
料理好后,她就要转身回云院,却见管事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了,有什么事就说。”
一听命令,管事立即请罪,“大小姐,您吩咐守好三小姐,然今天却不见了,独自一人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夜色沉沉,早已过了往日就寝时分,还不回来,又是一个姑娘家!
秦云舒眸里一片深沉,依她的身份,四皇子不可能派人传她入宅,但现在还未回府……
“大小姐,三小姐回来了,两名士兵护送,在后门呢!”
一声急呼传来,秦云舒低嗯一声,现下在秦府,关起门来好处理事情。
于是,她立即出了大院,穿过小道前往后门,身后跟着府门管事。
然到了才知事情远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秦蝉确实回来了,是被士兵护送的,但情况……
双眸失了神采,骇然不已,身体也在抖,直到见了她,才猛的跑过来,死命的拽着她。
“大姐。”
秦云舒见她不对劲,立即吩咐二院丫鬟领她回去。
秦蝉原本红润的唇已经苍白,两个丫头立即扶了她,柔声唤着三小姐。
这时候,她才微微回了神,再也不敢看士兵一眼,离开时小腿还未停止颤抖。
不一会身旁仅剩府门管事,秦云舒便开门见山道,“四皇子既叫你们送人回来,可有带话?”
站在前头的那名士兵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道,“殿下已经查明,此事和秦三小姐无关,性子单纯的女子纯粹被贼人无端利用罢了。”
一听贼人二字,秦云舒心中一冷,私宅贼人闯入,竟是利用了秦蝉?
“秦三小姐并不知乘坐的马车不普通,大小姐不用歉疚。”
说着,士兵再次拱手行礼,不多时骑马而去。
听着阵阵马蹄,秦云舒沉敛心思,理清来龙去脉后,越发清明。
秦蝉秉着私心很想前往烟花宴,无奈没有邀请函,只能大胆一试。奴仆看管不力,因从秦府偷溜,只能雇马车。
潜在暗处的贼人知道她的身份,车底藏人,以她为幌子,堂而皇之进了私宅所在街道,逃过巡视禁卫军的盘查。
如果她猜的不错,那批人就是在百日坡偷袭萧瑾言的!不仅窜入京城,还再继续乱事!
因为那点女儿家的心思,坏了事,四皇子从轻发落罢了。
秦云舒沉下心来,思虑片刻后道,“领专行家法的奴仆入二院。”
一语落下,人已抬脚离开,直往二院去。
府门管事先前听了士兵的话,多半猜到了一些,虽没有酿成大事,但不容小觑。
首先,是他看管不力,他必须检讨自省,但现在更重要的是……
没有多想,他立即往大院走。
此刻,秦蝉正在内屋榻上,发抖的身体已经恢复常态,乱跳的心也平静下来,脑海里始终拂之不去……
太血腥残暴,刑房内直接被斩了四肢,卸去的肢体仿佛还有活力,伴着凄惨的嚎叫在地上蹦跶,血肉模糊。
她很想闭眼,但领她进来的士兵不准,她没忍住吐了出来。
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四皇子要命人带她去那种地方!他处置下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秦蝉死死的拽住衣裙,姣好的小脸仿似拧成一团。
吱嘎——,突兀的开门声,扰了她的思绪,她立即抬头,伺候她的丫鬟径自走了来。
“我何时命你进来了,出去!”
声音带着阴戾,满脸沉重。
“三小姐,大小姐来了,您快出去吧。”
秦蝉面上并无过多表情,大姐不是很正常吗,这丫头怎么说的如此严肃?她都被吓成这样了,肯定要过来安慰。
于是,她索性躺下来,还没出声,丫鬟却急急道。
“行家法的小厮都来了,三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秦蝉浑身一阵,眸里尽是疑惑,岂不是带着棍棒到院子来了,父母在农庄,不就是冲着她来的?
咚咚——,外室屋门被敲响,不一会刻板的男子声传来,是府内管事。
“三小姐,请出屋。”
一句话并无其他,简单利落,虽用了一个请字,却透着命令。
秦蝉抿了唇,她好歹是个嫡出小姐,她做错什么了,说到底自个儿还委屈呢!
一个姑娘家,逼迫你瞧斩断的四肢,鲜血淋淋的场面!
思及此,心中涌起酸意,隐隐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立马仰头抬手抹了抹。
爹娘不在,必须自己扛,哭什么!
秦云舒并未进二院正厅,就在庭中等着,遣退二院值守的小厮丫鬟,只留大院衷心的几个。
行家法的几个奴仆,不明大小姐的意思,只见府门管事眉头拧紧心事重重,他们便知,此事不妙。
等了一会后,终于,吱嘎——,外屋门打开,秦婵出现。
瞧见棍棒,小脸立即泛出惨白,隐在袖里的手握紧,几乎咬字而出,“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秦云舒并未像先前那样眼角含笑,犀利的眸光上下打量她一番。
“三妹妹,你这身裙子十分不错,发上金钗实属上等,精心打扮为了什么?”
虽是问话,但分明不是询问口气,更似质问,尾音落下纤手扬起。
行家法的奴仆得令,立即上前,迅速制住秦蝉,直接将她压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以往胆怯懦弱的声音不再,被压住的头猛然抬起,直勾勾的瞧着秦云舒。
“大姐,我知道你一直想尽办法对付二房。爹娘前往农庄的那刻,我更明白,朝我下手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