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公子意思已决,作为属下他不好说什么,唯有遵命。
当晚,秦云舒就收到谢府管家呈上的书信,秦府门柱刚修缮完毕,谢凛就已得知。
若她不赴约,守在府外的谢府人怕是不会走。当然,毕竟是当朝内阁首辅,不至于下作到命属下入秦府监视。
和前两张字条不同,这张写明了时间地点,明日郊外竹苑。那是谢府的地盘,满山竹林,依山傍水。
秦云舒手执字条放在烛火上,不一会燃成灰烬,随后洗漱进内室歇息。
翌日,她离府之前特意嘱柳意,若今日未回,就去郡王府将此信递给楚连城。若回了,就将这信烧了。
柳意不敢马虎,慎重的接了去,大小姐虽什么都不说,她也猜到了,接连两次以匕首传信的,是谢府。
谢小公子吗?已经纳了三小姐为妾,为何还要执意见大小姐?
看着远离的马车,柳意抿了唇,手中信笺越握越紧。这一天,她一刻都不能放松。
竹苑是谢府在京郊的别院,位置很僻静也很大,四面环林多处花园,谢府举办重大家宴就在那。
秦云舒这次去没有坐府内马车,雇了一辆普通车,带了几个护卫一同前行。
出了城门直往东面而去,一个多时辰拐进一条小道,没多久视野开阔起来。
下车时,谢府仆人早已等候,见人下来恭敬上前。
“秦大小姐,请。”
秦云舒点头,随仆人进入,别院大门是两扇铜门,进去后道路平坦开阔,少了几丝庄重,多了山水般的诗情画意。
小桥流水,池中莲花环绕蜻蜓点水飞过,鸟儿歇树蹄鸣,清风带着溪水凉意吹过,比起京城,凉爽非常。
视线逡巡,所到处景致静谧,透着几分安详,很适合养老居住,不像谢凛这种朝中重臣呆的地方。
为何在竹苑接见?叫她来下棋,她是不信的。但在这里杀她,她也不信。
这里是谢府家宴举办地,听说谢老夫人每年都来此处歇息一两月。倘若染上鲜血,便是对谢府先祖不敬,谢凛犯不着这样。
不过,她还是带了心眼。
“大人在里面,秦大小姐请。”
带路的仆人停了下来,手往前伸,示意她继续前行。
竹苑奴仆本就少,到了这里竟是一个都没有了,秦云舒缓步前行,穿竹而过。
父亲喜竹,秦府也有很大一片竹林,但和这里比,还是小了很多。风过竹叶沙沙响,只听到脚踩叶片的细微声。
如果不是面见谢凛,这番精致倒是赏心悦目,端张软塌横躺而下,旁侧放着葡萄果盘,手执书本,十分惬意。
念头一晃而过,前处就出现一座不大不小的竹屋,透过敞开的屋门,她看到了谢凛。
素来穿黑衣,底边镶嵌银色叶片纹路的人,今日却穿了一身素朴青衣,虽颜色属深的那种青,但比起黑色,明亮不少。
难道为了应景,和竹林相得益彰,才换了这身?
若不是早知他的身份和狠辣的性子,怕是被眼前这种无害柔润的样子骗了。
谢凛见她进来,略看旁侧沙漏一眼,扬唇轻笑,“来的十分及时,据闻你喜欢君山银针。”
话落,手微抬亲自替她倒了一杯。
秦云舒走到他面前,低头望着他,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微扫而过,连个棋盘都没有。
“谢某棋艺不精,不必班门弄斧自讨没趣。”说着,手朝对面竹椅上指去,“秦大小姐低头看我,即便你习惯,我这脖子怕也吃不消。”
寻常的声音,低沉不已,但话里却带着几分打趣。
秦云舒略看他一眼,当即坐下,但也没伸手接过茶盏。
“大齐有许多医馆,擅长针灸按推,大人可以试试。”
谢凛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她并不是一直孤高,也有几分真性情。
“怎不喝茶,难道怀疑有毒?”
随意一说,而后轻笑,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几口。
“大人估摸听错了,君山银针是我父亲所爱,我不喜喝茶。”说着,她将茶盏推远,表示她不喝。
“可惜了,上好的茶叶。”
从她进来到现在,谢凛说话一直兜兜转转,和他先前单刀直入杀她,很不相符。
“大人事务繁多,我不便叨扰,有什么话直说。”话到此处,秦云舒笑出声来,带着些微讽刺,“都杀我几次了,用不着虚礼。”
意思简单明了,你这方面的性子,我了解的很。
“不曾想,秦大小姐是急性子。”
一边说一边执起茶盏,放在唇边轻抿。
确实是好的君山银针,淡淡茶香弥漫开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杯沿,映着这身穿着,浓浓佳公子的韵味。
谢凛生了一张好容貌,穿了黑衣,遍布开来的寒气溢满周身,自有威严。换了衣裳散去那股气势,如果不说话,就像换了一人。
秦云舒不是来欣赏的,更不是喝茶,再不直言,她就走。
“既请你来竹苑,这里是谢府重地,我不会杀你。你设计煜儿,那份心思,便是做给我看。”
声音清冽,话里透着笃定。
“大人心思缜密,倘若主意不打到我头上,也不会这样。谢小公子吃亏,权当个教训。既娶了我三妹,她自小吃苦,性子纯良,待她好些。”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就往死里夸秦蝉。
谢凛并未和秦蝉接触,但也知晓,这女子真不是纯良人。若如此,压根和煜儿没发生什么,却一口咬定以此赖住。
秦大小姐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倒是可以。
“不必担心,该有的东西,谢府都会给她。”
“我在此替三妹谢谢了。”
“好说,只是……”谢凛双眼突然眯起,面色忽然微变,却是轻笑,“不怕你我在此私会,传了出去?竹苑在谢府的用处,你兴许不知。”
说到这,谢凛恢复常色,视线移转朝外看去,“供奉祖宗的地方。”
秦云舒目光微敛,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之前说谢煜,她能理解。可现在,他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