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的脸儿红了!
那男人,一定是趁她不注意时偷看她了,连穆白氏都觉查出他待她的不同,她爹爹和男人坐在一处,会不会也发现了啊!
采薇想着,心中焦躁起来。
穆白氏见采薇的脸红了,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笑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值得害臊的?女人嘛,迟早要嫁人的,能嫁给那样一位俊俏多金的哥儿,也是你的福气,只是奶奶可得提醒着你,那样有钱有势又俊俏的哥儿,可是最容易喜新厌旧的,你一个无钱无势的乡下丫头,到了那深宅大院儿,一旦失了宠,那起子势利眼的下人就能把你磋磨死,你可怎么过活啊,所以,奶奶给你想了个固宠的好法子!”
说完,她闭了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采薇看着她吧,脑海中蓦地跳出六个字:女随和,雌陆贾,这几个字来形容她,真是最恰当不过了!
“呵呵,不知您老人家有什么好法子帮我?”采薇讥笑着问。
她倒很想看看,这个老虔婆还要算计她什么?
穆白氏见采薇发问,以为有门儿,便凑到采薇耳边,低声道:“让瓶姐也嫁给那位公子,帮你固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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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脸先着地【一更】
穆白氏的提议,让采薇惊诧极了,她没想到这老虔婆一家脸皮能厚这般地步,她的三八大盖儿都不一定能打透它们!想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意:“您老人家太抬举我了,我可没那保媒拉纤的马六泊本事,况且,采瓶昨天出的那事儿,那位公子已经知晓了,就算她如愿嫁过去,又怎能得到人家的重视?还不如悄悄的远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乡人来的好。”
她开始时是讽刺了穆白氏一句,暗喻她就是那保媒拉纤的马六泊,但最后的一句话,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古人把女子的贞操看得比性命都重要,让采瓶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乡人,起码还有获得重视的可能,倘若她能好好做人,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将来。
然而,对于采薇的提议,穆白氏很是不屑,就连躲在门帘后偷听的李氏,也十分不忿,认为采薇是自己想要吃独食儿,不愿帮采瓶儿,才恶毒的说出这番话来故意作践采瓶。
穆白氏撇撇嘴,哼了一声,说:“多少豪门大户,连窑子里的窑姐儿都一样风风光光的娶进门,咱家瓶姐儿不过是一时不慎失了身,比那些千人骑、万人跨的窑姐儿干净百倍千倍,如何就嫁不得人呢?况且,又不是让她嫁给那公子做正头夫妻,不过是让她和你一样,嫁进去做个妾侍,帮你固宠的,你咋这般不知好歹,还要推三阻四呢?”
穆白氏的厚颜无耻,把采薇给恶心到了,也受够了,爹娘都已经走了,她不想再跟他们虚情假意的周旋,给他们留什么面子,遂冷言讥讽道:“亏得你还是一个做长辈的,竟拿自己的孙女儿去和窑姐儿比,为了贪图荣华富贵,竟自甘下贱,把亲孙女儿上赶子送给人家去做妾?你们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穆白氏被采薇毫不留情的当面嘲笑侮辱,登时又羞又臊又恼怒,老脸通红的一拍桌子,嚯的站了起来,指着采薇大骂:“不孝的小畜生,竟敢忤逆、折辱长辈,枉费我对你的一片苦心,一番打算,还不给我跪下了认错!”
这当口,她还想端长辈的架子,采薇被她的很傻很天真给气笑了,也站起身,弹了弹袖子,慢悠悠的说:“认错,你配吗?长辈二字,你配是不配,自己也该心知肚明,至于你的一片苦心、一番打算,还是留给你那好孙女吧!我就不牢你费心了。”
说着,冷嗤一声,提步向门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
穆白氏被她狂妄无人的态度给气得哆嗦乱颤的,拍着桌子叫着:“小贱人,小蹄子,你今天要是敢走出了这个门儿,我穆家就不承认你这个孙女儿,我要把你除了籍,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采薇头也不回的说:“多谢成全,我正求之不得呢,最好把我全家都除了籍才好!”
说着,一径走了出去。
穆白氏被气得跌坐在椅子上,脸儿都绿了,穆连奎和穆仲礼,穆崇才、穆崇福从东间走出来,见事情没办成,又被那小贱蹄子奚落辱骂了一顿,脸色都不大好。
李氏也从厨房的门帘后走出来,恨声骂道:“小贱人,不过是勾搭上个有钱有势的野汉子,就这样嚣张起来了,连祖宗都不要了……”
正埋怨着,西间的门帘被刷的被拉开了,采瓶红肿着眼睛,披了一件半旧的褂子冲了出来,向采薇的方向追去。
“哎,瓶姐儿……”
李氏刚要去追,被穆仲礼一把拦下了,说:“让她去试试吧,瓶姐儿一项能说会道,没准儿能劝服那小贱蹄子,事儿就成了呢!”
李氏也无计可施,只好任由采瓶去了。
采薇走出大房的家门,正打算去穆三叔家坐坐,忽听到身后一声喊:“大妹妹,等等我。”
回头时,见采瓶披散着头发跑了出来,眼睛红肿,一见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有事?”
采薇淡声问道。
采瓶也不回答,一径走到采薇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拉着采薇的裙裾哭了起来。
“大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我也很后悔从前不该那样待你,可这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求你原谅姐姐,给姐姐一次机会吧,求你跟那位公子美言几句,让姐姐和你一起服侍他,姐姐是真心喜欢他啊,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到现在,姐姐无时无刻不再想他,你跟他说说,姐姐不要名分,跟在她身边做个奴婢也行,求你了……”
“放手!”
采薇对她的哭哭啼啼、自甘下贱厌恶到了极点,退后了一步想躲开她,谁知她双手紧紧的揪住采薇的裙裾,抓得死死的,就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般,怎么都不肯松开。
“放手!”
采薇怒了,大喝了一声。
采瓶却依然死死的抓着她,哭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就是不肯放手。
这僵持着,一道懒懒的声音忽然传来。
“薇儿,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回来!”
那声音,似焦尾琴弦拨动般悦耳动听,令人神往,忍不住想看看那声音的源处。
采薇和采瓶看过去时,见那头束金冠,身披着墨色的狐裘大氅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冲着采薇暖暖的笑着。他的眼中,只有采薇一人,仿佛天地之间,唯有她一人而已,余下的万事万物,皆不在他的眼中!
采薇看见了他,低头对着采瓶冷笑着说:“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着他吗?如今他就在你眼前,何不去自荐一下,又何必舍近求远来求我呢?”
采瓶听她一说,不觉心动起来,她痴痴的看着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的男人,那男人正带着倾倒天下的笑意,暖暖的望过来,如天人一般。
神使鬼差的,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着男人走去。
采薇望着她的身影,抽了抽嘴角,她原不过是故意激她,想让她知难而退,松了自己的裙子,谁知她竟真个去了,果然是穆白氏和李氏调教出来的女儿,脸皮的厚度与她的两位长辈竟不相上下!
南宫逸看到采瓶向他走来,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但眸子依然盯着她背后的那道身影,直到采瓶走到他面前,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时,他才从那道身影上收回目光,冷冷的扫了眼前人一眼。
“公子,我……”
采瓶只说了一句,就委屈的哭起来,这些日子对他的思念,如断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出来,她想对他倾诉衷肠,告诉他自己对他一见钟情,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
可惜,男人却没有给她表白的机会,直接冷声低喝:“来人!”
“是,主子!”
一道黑影闪过,一个黑衣人恭敬的跪在了男人的面前。
“还不处理了!”
男人厌恶的说着,仿佛在他面前哭泣的,不是一个花季的女子,而是一只让人恶心的癞蛤蟆一般。
“遵命!”
黑衣人一抱拳,起身向采瓶走来。
采瓶怔住了,呆呆的看着面无表情向她走来的黑衣人,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已经被薅着衣领举了起来,‘呼通’一声丢进了自家的院子里。
不幸的很,脸先着地,采瓶一声惨叫,接着发出痛苦的哀嚎。
采薇看着这一幕,不禁抱住了胳膊,自己都替她疼的慌,女儿家,要是能自重些,何必遭受这样的耻辱,而且脸先着了地,没准儿都给毁容了呢!
“想什么呢?还不过来?”
南宫逸轻喝一声,向她伸出手。
采薇只好收回视线,提步走了过来,绕开那只手,登上了车子。
南宫逸吃她的憋吃惯了,也不在意,收回手,无奈的笑了笑,也回到了车上。
南宫逸一上车,采薇就问道:“银子都发下去了吗?”
南宫逸一边解开大氅,一边说道:“李老和追风他们在那看着呢,应该是快发完了。”
嘴里说着,将自己的那件大氅挂在了采薇的披风旁边,两件衣服就那么紧紧挨在一起,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采薇别开眼,不去看那两件衣服,幽幽的说:“这下,我就能放心的走了!”
“你要去哪?京城吗?”
南宫逸问道,倘若她是去京城,刚好可以和他顺道,他们岂不是又多了许多相处的时间!
采薇却说:“我得先去把我家人找回来,然后再做打算。”
南宫逸见她不肯与自己同走,心中划过些许失落,但很快就调整过来,说道:“既如此,我也留下来帮你找吧,我的人多,找起来应该能快些。”
采薇可不需要他的帮忙,鹦哥就是找东西的能手,虽然没了空间灵气的滋养,但是找到她的家人,应该不算困难便拒绝了他,因此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办法找到他们,你还是快些回家去吧,免得你母亲担心。”
听到‘回家’二字,南宫逸的心中升起一阵酸涩来。
回家,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事,但一想到回了家,就得和她分开,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没等分开,他就已经开始思念她了,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而且,据探子回报,霍渊那小子正筹备着要给她开一家参行,以此来取悦于她,这消息更让他郁闷。
虽然他没办法给她她想要的婚姻,他也想过要放手,可是一听到别的男人在跃跃欲试的筹谋她时,他的心就慌乱起来,仿佛他最珍视的宝贝被别人觊觎了一般。让他很想将她藏起来,不再让别的男人看到!
甚至,他还起了动粗的念头,想将她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但这个念头不过一闪即使,她是一个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女孩儿,即便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被人强迫的,而且,他也不想看到她那副痛苦愤怒的样子,若是那样,他情愿放手!
千回百转,他终究是与她无缘,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瞬间,这些点点滴滴,琐碎的片段,都将成为他今后步步惊心、刀光剑影的生活中,不可多得的温暖!
“薇儿,我还不能回去,你忘了,天机子的人头还没找到呢,须得找到销毁了才好,不然留下甚么祸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他解释着,分不清自己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别有用心。
提起天机子的人头,采薇也蹙起了眉,心情一下沉重起来,恁般显眼的一颗人头,怎就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就像南宫逸所说的,天机子太过危险,若是不找到它,她终究也是不安心的!
“也好,那你就先留下来吧,无论是天机子的人头,还是我的家人,都不会走的太远,只要在这方圆三百里的地界寻找,定能够找到!”
“好,就听薇儿的!”
南宫逸暖声一笑,从红泥小火炉上提起紫砂壶,用绿玉斗斟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天儿冷,昨夜没睡好,今儿又打斗了大半日,喝点儿茶暖暖身子吧!”
采薇闻到这淡雅的茶香,才想起昨夜到现在,自己竟是滴米未进呢,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起来,低头饮了一口,顿觉满口清香,神清气爽,随即道:“好茶,你怎么不喝?”
南宫逸笑道:“我的车从没有第二个人坐过,所以从来都只备了一个杯子。”
采薇听了,忙把那只绿玉斗放在小几上,想到自己用了男人用过的杯子,不觉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嘴唇。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他轻笑一声,拿起那只绿玉斗,顺着采薇的唇印,将剩下的半盏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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