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采薇和霍渊约好交接参行的日子,和唤秋分开后,她吩咐了车夫,将自己送到了‘穆记参行’。
穆记参行开在一座富丽堂皇的二层小楼里,门脸奢华阔气,大理石的台阶,镂空雕花的大门,以及烫金的檀木匾额,无一不显示着这家主人雄厚的经济实力。
采薇下了车,径自走进了参行。
参行里人不多,只有四个伙计和一个掌柜。这会儿天色还早,参行里没有客人,四个伙计正拿着抹布、笤帚等劳动工具打扫卫生,那位面容清秀的年轻掌柜则坐在柜台后打算盘。
采薇进来后,一个正在擦拭柜台的伙计笑眯眯的迎上来:“小姐,您要买参?”
“你忙吧,我随便看看!”
采薇背着手,在参行里溜达起来,上次来时,她没来得及仔细观看,这回她成了这儿名副其实的掌柜,少不得要对自己的铺子细细的了解一番。
不得不说,霍渊在这家参行的确没少花费心血,参行无论是装修,还是里面的货物,都是无可挑剔的。
参行的大厅,是用珍贵的紫檀木装饰的,而那一排排装着不同品级人参的货架,则是用花梨木锻造,宽敞的大厅,红绒织绣牡丹花的地毯,巨大的白玉浮雕十六罗汉山水屏风,紫檀木的柜台,花梨木的货架,还有货架里摆放的货真价实的数十支老参,将参行衬托的低调奢华,很有档次!
年轻的掌柜算完了账,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对采薇彬彬有礼的施了一礼,道:“小姐可是姓穆,和我家公子约好的那一个?”
采薇笑道:“正是,只不知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掌柜道:“公子刚开门儿时就来了,一直在此等候姑娘,后来被应天府来的人给请了去,公子临行前让小可转告姑娘,交接一事请姑娘缓一缓,等我家公子从应天府出来再说。”
霍大哥被应天府给请去了!
采薇眉心一皱,想到了昨天在似锦宫看到的景象!
当初,霍贤妃是锦贵妃一手提拔起来的,她还同时提拔了好几个妃嫔,都是像霍贤妃一样,出身不高,却都是皇上喜欢的类型,足可以吸引皇上,又可以用她们来跟皇后抗衡的。
现在,皇后已经被锦贵妃彻底打压下去,再难翻身了,这些个妃嫔们却还留在宫中,除了碍眼,再也没什用了,特别是霍贤妃,还生了一个儿子出来,想想都让锦贵妃堵得慌。
因此,跟霍贤妃翻脸撕逼已经是势在必行,难得有机会、有借口发落她,
看来,锦贵妃已经和霍贤妃翻脸了,如今,霍大哥已经被列为了残害锦大鹏的头号怀疑对象,锦贵妃若是想发难霍大哥,怕是倾尽霍家之力,也难以保住霍大哥的!
“也好,那我先走了,霍大哥不在,参行就劳你多费心了!”
采薇向掌柜的点了点头,从穆记参行走了出来,刚到门外,便打开意念呼叫鹦哥。
“鹦哥,快回来吧,这里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和长眉去做!”
“什么事?”鹦哥正苦逼的盘旋在岭北的上空,寻找着一切可以下腹的东西。
采薇说:“我需要你和长眉去帮我干掉一个人!”
之前,她有派鹦哥调查过,锦贵妃的寝宫周围到处都是隐卫,所以,想亲自去杀她是不可能的,她便打算让鹦哥和长眉合力,再加上老乌龟特意配出来的剧毒毒药,将锦贵妃杀死!
锦贵妃必须尽快去死,不然,霍大哥和贤妃娘娘的性命岌岌可危,可是,她要赶在岭北的兵士们军心大乱前赶达岭北去,帮南宫逸渡过难关,所以,一时间分身无力,只能将对付锦贵妃的事儿交给鹦哥和长眉。
整整一天的时间,采薇都是在集市上渡过的,她在杂货铺买了个大篮子,拎着篮子到处采买东西,一边把买完的东西放在篮子里,一边儿再将篮子里的东西收进空间,这样走了一家又一家,由篮子这个中转站收进空间的东西足有几车之多。
晚上,采薇去了新买的宅子,惊喜的发现,宅子里十几间的正屋、厢房,满满登登的都堆满了粮食,连三进的院子里,都堆了小山似的一堆,加上她之前在临安府打劫的那些,足够南宫逸的大军吃上一两个月了。
“唤秋,你真能干!”
采薇高兴极了,真心为这能干的丫头点了个赞。
唤秋面无表情的说:“银子全花光了,不然还能再多买一些。”
采薇说:“这已经很好了,你先到院子外面去守着吧,记得别让人进来!”
唤秋出去后,采薇按捺住激动的心理,将屋里屋外的粮食都收进了空间,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他,帮他接燃眉之急,心里不由得荡起一阵甜蜜……
几家欢喜几家愁
采薇这里甜蜜着、憧憬着,安国公府却愁云惨淡,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低迷里。
府中大房的长子一家都惨死于毒蛇之口,让杜如海和杜永志伤心不已,一下都病倒了;老夫人身中剧毒,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跟死差不多了,因为中毒太深,已经瘫痪在床,话也说不清了,吃喝拉撒都要靠人来服侍。
王老夫人一生要强,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她根本无法接受,整天躺在榻上咿咿呀呀’的哭个不停,更让她伤心的是,从打她受伤病倒到现在,安国公一次都没出现过,甚至连打发人来看她一眼都不曾,连三个儿子儿媳都极少来看她,就只有老二媳妇王氏来过一趟,也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就走了。
老夫人虽然身子瘫了,可思维却依然活跃,见丈夫和家人如此待自己,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几乎哭瞎了一双眼,却不知家里如今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没人顾得上她。
大房一家已经完全被杜玉郎的死给打击倒了,杜永志和郭氏每日以泪洗面,还要接待往来吊唁的客人,杜玉衡那日也被蛇咬伤,好在咬他的不是毒蛇,但也把这位每日里流连花丛的公子哥足足吓了一跳,居然也吓得病倒了。
杜婉秋虽然没被蛇咬,但家里遭到这么大的变故,又听闻了武昌候被割阉了的丑闻,每日里忧心忡忡,长吁短叹,唯恐家里再把她家里武昌候!
二房虽然没有伤亡,但杜婉月被半夜钻进被窝的一条蟒蛇吓坏了,整日躲在角落里尖叫,谁靠近都不行,嘴里还不住的喊着:“蛇、蛇、蛇……”
给她瞧过病的太医都说她是被吓疯了,怕是不能好了,因此,二房一家也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三房的杜永春也被蛇咬伤了,好在他心理承受能力强,没有被吓坏,只是被咬的部位恰好是脸,几天之内不能出去见人了…。
杜如海因为那日宿在廖姨娘的院子里,所以逃过了一劫,但他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长孙和重长孙惨死,让他本就郁结的心更加苦闷,而且家中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多出这么多蛇来呢?
会是谁做的呢?安国公府的子弟们虽然不成器,但各个都是胆小怕事之辈,从不在外面得罪人,自己也从不与人交恶,会是谁对安国公府下这样的毒手?又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往府里放这么多条蛇而不被人发现呢?
与安国公府气氛相同的,还有大晋国首富之家霍府。
霍渊前脚被应天府请走,霍家后脚就知道了。
霍老夫人大惊失色,当下就命备了轿撵,要进宫求见霍贤妃。
然而,轿子在宫门口被拦住了,一个内务府的太监阴阳怪气的告诉她,霍贤妃因为忤逆锦贵妃,已经被锦贵妃下令禁足了,如今正闭门思过,罚抄经书,没有上头的允许,不得擅自接见外客。
老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即昏倒了,被家人用轿撵抬了回来,直接抬到了老夫人居住的‘慈寿堂’太医院的姚院判已经在赶来霍府的路上,霍渊的众多姨娘侍妾们,都聚在慈寿堂的院子里,准备侍疾。
霍家的一大家子人都来了,齐集一堂,商量着营救霍渊的办法。
如今霍渊不在,老夫人又病倒了,家里最大的,就是二老爷霍启,他坐在主位上,面色凝重的向被派去应天府见霍渊的大管家询问消息
管家没有见到霍渊,却带回了一个不太乐观的消息。
据说,霍公子在大堂上被审问了一次,没审出个所以然来,如今下在大牢里,不知情况如何?
霍家多钱财,管家使了不少的钱,终于在应天府府尹的书吏那得知了霍渊被抓的真相,他不敢懈怠,马上回来禀报了。
二老爷霍启听闻此事,当即勃然大怒:“都是那穆家人连累了我们的霍家,这样的扫把星就该尽早的撵出去,怎还让他们住在我们霍家?”
众人都不则声,谁都知道,那穆家人是霍渊亲自接进碧水山庄的,从那一家子住进去,霍渊就再没有回家,一直跟着那家子住在碧水山庄里,足可见对那一家子的重视,若是他们趁着霍渊不在,发难了那一家子,等霍渊回来了,岂不是要怪罪他们?
然而,二老爷霍启想要取代侄儿霍渊,成为一家之主,就必须得做一件与霍渊对立的事儿来给自己立威,以示自己并不惧怕他。
当下,他拍案而起,中气十足的喝道:“来人,派几个人到碧水山庄去,把那一家子搅家星给我赶出去!”
管家一滞,表情有点儿皴裂。
他……不敢!
霍启见管家一副为难的样子,不肯动弹,怒道:“你们不敢去、我去!霍渊要是能出来,就让他来找我算账好了!”
说完,一拂袖子,气冲冲的带人出去了。
他本以为,凭他二老爷的身份,去侄儿的宅子里驱逐几个外人,应该是举手之劳的事儿,但是,当他赶到碧水山庄时,却发现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连门儿都进不去,更别说赶人了!
看门儿的小厮态度强硬:“二老爷,公子曾说过,没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进碧水山庄来,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霍启气坏了,指着小厮:“反了反了,你个混账奴才,反了天了,今儿老爷我还非得进去不可……”
那小厮将他想硬闯,当下一挥手,立刻有十几个彪悍的小厮从里面跑出来,手执棍棒,面色不善的看着霍启,显然是不买这位二老爷的仗。
霍启虽然恼羞成怒,火冒三丈,但他还真不敢硬闯,看着帮人的架势,他若是硬闯,那几个小厮铁定得揍他,他丢不起这个人;可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他可是当着整个霍家人的面儿出来撵人的,若是无功而返,别说是在家人面前立威,就是他的面子,也不用要了!
正纠结着,忽然看到一辆带着霍家标记的马车驶了过来,众厮见到那辆马车,都垂下首,静立着。
马车驶近了,在众小厮面前停了下来,一道清灵的女音传出:“怎么回事儿,谁在这儿闹腾呢?”
看门的小厮为难的说:“穆小姐,这……”
霍启听到一个‘穆’字,憋了一肚子的火腾地窜了出来,冷声道:“穆家姑娘,我是渊儿的二叔,渊儿出事的事儿你想必已经知道了,我特意来此告诉你,请你尽快离开碧水山庄,免得老夫人亲自来找你时,姑娘一家子的脸上不好看!”
车里的人听罢,沉吟了片刻,道:“二老爷是想借赶走我们一家子在霍家人面前立威吧,想不到,霍大哥这边儿刚进去,就有人跃跃欲试的想取代他的位置了!”
霍启被人说中了心事,登时老脸通红,恼羞成怒的喝道:“你胡说什么?我是堂堂的霍家二老爷,无须立威地位也摆在那儿呢!倒是你们一家子,害我侄儿锒铛入狱,难道还想厚着脸皮继续住在这儿么?”
采薇冷笑道:“既然您是堂堂正正的二老爷,那么您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设法营救霍大哥,而不是在如此紧急的时刻,急着来赶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我们一家子是霍大哥请来暂住的,只有霍大哥能决定我们的去留,至于别人,还没有这个资格!”
霍启被采薇嚣张的态度给激怒了,他指着马车,气咻咻的说:“我的侄儿我自会想办法去救,只是你们这些人,穆害我侄儿受牢狱之灾,难道还有脸住在这儿么?”
采薇淡淡的说:“霍大哥是不是被我们害的,他心中有数;您是不是真心相救霍大哥,您心中也有数。只是二老爷,容小女提醒您一句,既然您想取代霍大哥,坐上霍家家主的位置,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设法营救霍大哥,哪怕是在族人的面前装装样子也好,总好狐假虎威的来这里借我们来立威,在这件事儿的处理上,您已经落了下乘。因此,我可以看得出来,您根本不是做一家之主的料子,您的族人也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您还是别折腾了,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霍二老爷被采薇的一番话,气得脸成了猪肝色,他捂着心脏的位置,颤抖的手指指着采薇的车厢:“你……你……”
“忠言逆耳,还望二老爷听得进去,免得将来铸成大错,祸及子孙…。”
采薇说完,伸手敲了敲车壁,车夫会意,一扬鞭子,将马车赶进庄园了!
身后,霍二老爷的一张老脸红了白,白了紫,紫了青,五颜六色,精彩极了……
回到会芳园,爹和采菲已经回来了,一家人正坐在厅里等她回来开饭。
吃饭时,采薇提议说:“爹,咱们明天还是搬回到自己家的庄子去住吧,总客居在别人的家里,终究不是回事儿啊!”
刚刚在门口,她虽然拒绝了霍启的要求,但其实她早就想带家人离开这儿了,总住在别人家里终究不是办法,况且,今日霍启来驱逐她不成,明天保不齐霍渊的老娘亲自上门儿来赶人啦,到时候,小厮和家丁们又怎敢拦她?
所以,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穆仲卿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前几日文儿的头总是疼,你娘的身子又有流产的征兆,我因想着在这儿找大夫方便,才厚颜多住了几日,如今他们吃了你带回的药,都已经好了,咱们明天还是搬回去住吧!”
一家人计议已定,吃过饭,又聊了一会儿,才各自回房休息。
采菲回房前,笑眯眯的问:“长姐,今天可还继续跟我学针线?”
采薇摇了摇头,笑道:“姐姐今儿乏了,想早点儿睡,学针线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那好,我等着长姐。”
姐妹二人分了手,各自回房间去了。
采薇回到自己的房间,赫然的看到了刚刚赶回来的鹦哥和长眉,“主人,我们回来了!”
鹦哥和长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采薇高兴极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高兴见到它们。
进了空间,鹦哥和长眉顺着美味儿,迫不及待的扑到了采薇今天采购来的美食上,埋头大吃起来。
带着雪花纹的水晶肘子,烤得金黄酥脆的烤兔子,各种馅儿的包子、饺子,外加空间出产的饱满多汁的水果…。
两个家伙吃了许多,直到吃得再吃不下去一点儿,才停了下来。
采薇一直在等它们吃完,等它们吃完后,才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它们听……
临离开之前,采薇给爹娘写了一封信,只说自己的师父命她出去办事,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并嘱咐了他们好好保护身体,注意安全,不要担心她等…。
亥时刚过,采薇便迫不及待的唤出了白毛虎,骑在了虎背上,低声道:“白毛虎,能在天亮前赶到岭北吗?我想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