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没等到清芳苑,早有太监去通传,等采薇到达时,清芳苑的杜美人早已经带着宫里的几个太监宫女们守在清芳苑的门口,见了采薇的辇驾到了,急忙跪在了地上。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姨母快起来!”
没等下辇,采薇便伸出手,急切的想把杜美人扶起来。
杜美人谦恭的说:“谢皇后娘娘!”说罢,在弄墨的搀扶下起了身。
采薇下了肩舆,携着杜美人的手,笑道:“多日不见,姨母的身子可还安好?”
杜美人笑道:“承蒙皇后记挂,妾身一切安好。”
采薇道:“姨母,薇儿既然叫您姨母,就是希望咱们之间还能像从前那般只论亲情,不论身份,若是姨母只管一口一个皇后娘娘,怕是咱们娘们儿间的情分就给你叫分生了……”
杜美人眸光微闪,既感激又激动的低下头,小声道:“好!”两人相携着手,进入了清芳苑。
清芳苑景色依旧,斑驳的大门,院子里杂乱无章的花草,加上年久不曾修缮的宫苑,看起来冷落、萧条。
进入里面的正殿,分主宾坐下后,弄墨献上茶来。
采薇接了茶,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杜美人,数月不见,杜美人比之前清减了许多,不仅人清瘦得可怜,脸色也是出奇的茶,整个人憔悴不堪,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似的。
采薇道:“姨母这是怎么了?怎么数月不见,人瘦成了这个样子,可是这些日子过得不称心么?”
杜美人闻言,眼圈儿蓦地一红,哽咽道:“还不是家里的事儿!”
说着,起了身提着裙子跪在了采薇的脚下,泣道:“薇儿,论理姨母不该跟你张这个嘴的,可你外祖父真的已经老了,之前虐待梅老姨娘,主张你娘嫁给广陵王做庶妃的,都是我母亲的主意,如今她人已经死了,你就开开恩,放过你的外祖父吧,毕竟,你的身上也有他的血脉啊……”
说完,伏在了地上,呜咽起来。
采薇望着跪在地上的杜美人,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说:“杜如海曾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将你货卖到了帝王之家,毁了你的人生,你难道不恨他吗?”
杜美人抬起头,略点了一下,哽咽着:“恨,当然恨,恨他无情无义,只顾攀龙附凤,没有父女之情,也恨他野心太大,非要去搀和什么夺储,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他被褫夺了爵位时,我的心里真的很舒坦,也很解气,可是,就算是恨,我也不忍心他去死,一想到他白发苍苍的年纪却要赴断头台,我的心,就像……被刀子戳中了似的…。”
说着,她已经泣不成声。
采薇说:“姨母也该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不过,这件儿事既然姨母跟我开口了,我会跟皇上提一提的,至于他是否同意,我就无法干涉了!”
杜美人听闻此言,顿时心花怒放,如听到佛语纶音一般,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肯定的说:“一定能行的,皇上对你那么好,一定会同意的,薇儿,你真是我们一家子的贵人,这一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晚上,南宫逸回来的时候,采薇向他提及了此事。
虽然两人的关系亲密无间,但在有些方面,采薇还是很有分寸的,毕竟南宫逸是古人,脑子里的封建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深入骨髓了,他能为她做出这么多有悖于封建伦理的事儿,她已经很知足了,所以,并不指望他什么事儿都听从自己的,就像赦免杜如海的事儿,她会跟南宫逸提上一提,但南宫逸是否答应,她绝不会干涉。
南宫逸听到采薇的话后,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这算不得什么,朕明日就下旨,把这几家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们贬黜为奴,发配到岭北去,永世不得离开岭北!”
采薇感激的说:“南宫逸,这件事你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我只是提议一下,如果你不愿意赦免他们,我也不会不高兴的。”
南宫逸揉了揉她的脸,宠溺的说:“赦免他们就是朕的想法,杀伐太重,有违天和,他们不过是站错了队,又没有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真个把他们斩尽杀绝了,朕也于心不忍,还不如让他们到岭北去,给你创造财富呢!”
次日一早,南宫逸果然下了赦免诏书,将以锦大鹏为首的几家重臣免了诛九族的死罪,下旨将他们贬为官奴,发配到领北去,永世不得离开岭北。
此诏一下,立刻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历朝历代,凡是站错队的臣子都被视之为乱臣贼子,罪无可赦,轻则被诛杀九族,重的,还有九族皆被凌迟的呢。而皇上竟然轻轻松松的放过了这些乱臣贼子,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当下,众臣们慷慨激昂,纷纷纳谏,想要阻止南宫逸赦免那些乱臣贼子。
然而,皇上却圣意已决,凭那些大臣们下跪、磕头、陈述成破厉害,都断不肯收回旨意,还命那些罪臣当日就离了京,往岭北去了……
前朝的动静弄得这么大,后宫自然也听说了。
莫太后听闻儿子惹了众臣不满,心中十分忐忑,当下命人唤来杨永,详细的向他询问这件事情的始末。
杨永不敢隐瞒,遂将采薇昨夜对南宫逸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向莫太后禀报了。
莫太后听说采薇竟然干涉朝政,导致南宫逸惹得群臣不满,被骇得瞠目结舌。
她身在后位二十多年,不论何时,从不敢对朝廷上的事儿置喙半句,可这个穆采薇,才做了三天的皇后,就开始干涉朝政,唆使儿子赦免那些乱臣贼子,害得他引起公愤、惹下众怒,她的这种行为,哪里像个皇后,倒像是个祸国的妖后!
莫太后怒了!
这个迷惑君王、祸乱朝纲的祸国妖女,她再也没法容忍了……
……
当晚,南宫逸回到承乾宫,采薇接了出来,面带愧疚之色。
“听说今儿大臣们为难你了?”
南宫逸携着她的手走进寝殿,笑着说:“无妨,几个昏聩顽固的老头子而已,仗着自己是老臣,就妄想对朕指手画脚,操控朝政,朕岂能遂了他们的心思?”
采薇知道事情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只是他怕她内疚,故意说得很轻松,他这么做,让采薇觉得愧疚了。
她低下头,堪堪的说“逸,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南宫逸看了看低头认错的小媳妇,伸出手抱住了她,脸埋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低声道:“咱们之间,永远没有连累不连累,一切都是朕心甘情愿去做的,你不必为此愧疚……”
采薇嗯了一声,心里依然很难过,一张小脸纠结极了。
南宫逸见她如此郁闷,就逗她开心说:“明儿就是你回门儿的日子了,新婚头一次回门儿,可准备好回门儿的礼物了?”
采薇闷闷的说:“回门儿是民间嫁女的习俗,宫里的皇后也可以随便儿回门儿么?”
南宫逸道:“世间的事儿,总得有人开头才行,咱俩就开个皇帝皇后回门儿的头吧!”
采薇知道南宫逸是在哄她,心里甜丝丝的,她捣了他一拳,娇嗔道:“你就疯吧,被太后知道你跟我回门儿了,又该不痛快,找我的麻烦了。”
南宫逸笑道:“母后不敢,朕是若没有猜错的话,这会子,她老人家正算计着该怎么把你的那盆儿绛珠草弄到手呢,断不敢得罪你的!”
采薇叹道:“哎,要是给她一盆花儿就能让她不在针对我,我就是再给她几盆也使得的,只是怕没这么容易的,这次赦免罪臣的事儿,太后准会又在我的头上记上一笔,明儿你再陪我回门儿,太后指不定得怎么闹腾呢!”
南宫逸必以为然的笑道:“怕什么,不让她知道就是了……”
……*……*……
南宫玉没想到莫太后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母后召她来商议下蛊之事的后,还把她吓了一跳,怔怔的问:“母后说的可是真的?您真同意找拓拓下蛊?”
莫太后握了握拳,壮士断腕似的说:“是真的,母后再也不能由着那妖女迷惑你哥哥了,如今那妖女已经不满足于欺压咱们母女,更是把手伸到朝政上来了,母后若再无动作,只怕你哥哥就要做亡国之君了……”
“母后想明白了就好!”
南宫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她屏退了左右,低声说:“母后,想让穆采薇失宠很容易,只需……”
她凑到了莫太后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耳语了几句,然后目光灼灼的说:“只要那*蛊咬中了我哥哥和拓拓公主,我哥哥从此就会只爱拓拓公主一人,再补货理会那穆采薇了,拓拓公主身份高贵,背后又有苗疆撑着,再加上她本人擅长蛊术,有她的襄助,哥哥的江山一定坐的稳稳的,再者,她对母后也不会像穆采薇那般无理啊。”
虽然南宫玉列举了南宫逸娶拓拓公主的诸多好处,然而莫太后却不认同她的观点,让儿子娶一个擅长巫蛊之术的女人做皇后,且又是一个傲慢愚蠢自大狂妄的女人,她的心里总觉得唧唧啾啾的,况且,在她的心目中,早就有合适的儿媳人选了。
数月前,废太子南宫适鸠杀皇上,妄图篡位,莫太后曾暗中传给李大将军送出一份血诏,答应他只要他能匡扶社稷,拨乱反正,她便许瑞珠皇后之位。
李大将军得此诏后,不遗余力的对抗前太子,扶持了南宫逸上位。可惜,南宫逸的心思都在采薇的身上,根本容不下别人,再加上莫太后亲眼见到神龟说她是天帝的女儿,才勉为其难的允了她的皇后之位。
失信于李大将军,一直是莫太后的一块心病,再加上瑞珠一直是她中意的儿媳人选,因此,这一次,莫太后决定铤而走险,一定要帮李瑞珠上位,一来向李大将军践诺,再者,让儿子娶一个她称心的儿媳!
“玉儿,你去跟那个拓拓谈,只要她肯提供咱们*蛊,除了让她做你哥哥的女人,剩下的,什么条件咱们都依她。”
南宫玉道:“拓拓是苗疆的嫡公主,什么好东西没有?怕是用东西打动不了她。”
落雪忙说:“太后,咱们不如先假装答应她,在暗中把娘娘心仪的媳妇儿找来,等到施蛊的那一日,奴婢在一边儿瞅着,见机行事,凭奴婢的手段,绝不会让蛊虫咬中那个拓拓公主的。”
这句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莫太后或许还会起疑心,但因落雪是她的心腹之人,又帮着她保全了南宫玉,因此,在她的心目中,落雪绝对是可靠的人。
莫太后缓缓道:“此计倒是可行,只是,须得当心些,万万不要出纰漏才好!”
落雪低首,掩饰着眸子中极度的兴奋,道:“太后尽管放心,奴婢定当尽心竭力,决不让太后和公主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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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密谋
翌日
采薇早起去玉坤宫请安,莫太后不愿见到她,只打推说自己身上不好,不便被打搅,让她回去。
采薇也巴不得不见他才好,就在玉坤宫外对着莫太后寝宫的方向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朝月公主刚好也在玉坤宫,听闻采薇来请安了,撇撇嘴道:“假惺惺的装孝顺给人看呢,若她是真有心孝顺母后,就该把那个什么绛珠草拿出来献给母后,明知母后最爱花草,得了好东西却自己留着,偏还要拿出来向您炫耀,真真是可恶!”
莫太后冷笑一声,道:“由她再张狂一会儿吧,等你哥哥不宠她了,就让她后半辈子在冷宫里炫耀她的奇珍异宝好了。”
说着,转向陈尚喜问:“瑞珠来了没有?”
陈尚喜弯下腰,柔声细气的禀道:“回太后的话,奴才一早就打发人去接了,李小姐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嗯,这就好。”
莫太后点头,又嘱咐落雪说:“待会儿施蛊的时候你在旁边儿得盯紧了,万万不能让那蛊虫咬到拓拓,等事儿成了,本宫必不亏待你,定让皇上抬你做个妃位。”
“是,多谢太后恩典,奴婢自当尽心竭力!”
落雪面露娇羞,装出一副欣喜不已的样子迷惑她们,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这事儿若是成了,皇上的心中就只有那中蛊的女人了,她要这妃子的空头衔还有什么用?
这会儿,玉坤宫里的三个人各怀心思,各自打算着。
莫太后想借拓拓公主的*蛊,让瑞珠成为自己实至名归的儿媳妇;落雪则打定主意要让*蛊的蛊虫咬到自己,定要成为南宫逸心中唯一的女人;而南宫玉为了得到拓拓的*蛊,已经连夜派人去告诉了拓拓母后的打算……
采薇从玉坤宫出来,便盛着肩舆,回承乾宫去了。
玉坤宫离承乾宫的距离并不远,不到半里的路程,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步行着来回往返的,既能锻炼身体,又可以不必劳烦别人。
在她的眼中,乘坐让人抬着的轿子,是一种阶级压迫的体现,不过,对于这种普的现象她无法阻止,只能尽量自己不去使用这种特权。
不过,她现在正是经期,昨夜又被男人纠缠到后半夜才睡觉,这会儿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好让人准备了肩舆,享受起她这个阶级的特权。
回到承乾宫,见宫门口站着几个陌生的宫女,宫女们簇拥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那少女华服打扮,正是前儿刚见过的朝瑰公主。
这会儿,朝瑰公主带着几个宫女,正规规矩矩的立在宫门外,看样子似乎已经来了很久。
潇芷接了出来,低声道:“娘娘,您刚走朝瑰公主就来了,一直在这儿候着您呢!”
采薇对这位公主并不熟悉,不过却知道她是锦贵妃养大的女儿,曾经跟南宫玉一样,是这宫里最高贵的公主,不过,自从南宫适谋反,锦贵妃被草草下葬,朝瑰公主的身价也随之一落千丈,从前那些追捧她、巴结她的人,如今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之前那些超然的待遇也一去不复返,不仅如此,为了跟她撇清关系,宫里的人开始不遗余力的欺压她,作践她,以摆明自己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