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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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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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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容常曦, 大步离开福康殿, 容常曦咬着嘴唇,到底没忍住还是落下泪来,她伏在案上,哭的极其大声, 之前还觉得自己成功搞定容景祺和牧马场猎场的事情,同时解决了三皇兄的婚事, 叶潇曼也不必去西灵山了,一切如此完美, 她几乎想给自己鼓掌, 夸自己是不世出的奇才。

然而一日之间,容景兴容景昊也要去颢然猎场,容景祺和自己彻底决裂,容景思也与自己有了这样大的隔阂, 容景谦就更不必说了, 容常曦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至于大皇兄, 容常曦几乎都要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完蛋了, 简直完蛋了!

容常曦只觉得天昏地暗, 哭的脑袋都痛了, 尤笑在一旁不知所措,平日里三皇子来了以后, 容常曦就算不是开心的, 肯定也不会心情不快, 更遑论哭成这副模样, 好在容常曦哭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又吸着鼻子坐起来,用宫女端来的温水洗了把脸,没事人一般回了寝宫休息。

她倒不是真的哭过释怀了,只是这些无解的问题一时间堆积,容常曦哭完现自己根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索性……

嗯,索性先不解决了。

容常曦这几日累的要命,很快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一醒来便听到通报说姚筱音求见,容常曦直接让尤笑去把人给打走,结果尤笑罕见地有些为难,说是姚筱音就站在昭阳宫外哭,她身后还跟着个大嬷嬷,姓郭,说话颇为牙尖嘴利。

容常曦思索片刻,便猜到这个郭嬷嬷就是当初赵嬷嬷生病离宫,从姚家过来伺候她母后的那位郭嬷嬷,看来她被母后打离宫后,便又回到了姚家,如今是跟在了姚筱音身边,只是想来年岁渐长,不宜时时跟着,就像赵嬷嬷,因身体不好,容常曦现在不爱吩咐她做事,尽量让她歇着,张公公也是同样,容常曦毕竟不太喜欢太监伺候自己,故而一直身边只带着尤笑,有什么事儿都让尤笑去做,两位老人家,只管颐享天年,至多是有些大事,还是交给张公公判断。

这回尤笑确实没法应付曾伺候过皇后的人,容常曦便让张公公出面,哪知张公公同郭嬷嬷说了一会儿,还是去把赵嬷嬷给请了出来,赵嬷嬷果然不辱使命,很快便回来,说是姚筱音与郭大娘已走了,只是赵嬷嬷自己看起来也有些魂不守舍,容常曦疑惑地问了两句,赵嬷嬷只说无事,可很快病情便越严重,容常曦着急地让御医来替赵嬷嬷看诊,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说她忧思过重,好生静养便行。

容常曦问张公公,那日郭嬷嬷究竟说了什么,张公公只道,她说了许多皇后旧事,想来是特意为之,好让赵嬷嬷思念皇后娘娘,病情加重。

竟用母后的死来影响她曾经贴身的嬷嬷,容常曦对姚家的厌恶更深一分,只能每日让御医定期来为赵嬷嬷把脉。

日子如流水般过着,过了个很是敷衍的年后,容景祺容景兴容景昊也要动身前往颢然猎场,颢然猎场北接蓝山口,东南方向为青州,西南方向为贺州,那里群山绵延,颢然猎场整体为长筒形,地势也颇高,据说大雪连绵,他们三人都备上了厚厚的衣衫,容景兴的母妃柔妃泪如雨下,安嫔也拉着容景昊低声吩咐着什么,反倒是敬贵妃,神色淡淡地望着容景祺,两人说了两句,容景祺忽地回头看向容常曦。

容常曦一凛,容景祺扯了扯嘴角,却是什么也没说,这一眼颇有深意,容常曦还来不及细究,容景兴便高高兴兴地过来,问她想要什么京城没有但颢然猎场有的东西,容常曦好笑道:“只要你们好好归来便是。”

他又兴奋地去了容景思那儿,容景思也微微笑着同他讲话,细心地嘱咐着什么。

容景昊却没跟过去,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最后索性走过来,同容常曦说了两句话。

自那日容景思来昭阳宫以后,他与容常曦便几乎没再见过面,见面了两人也并不讲话,连皇帝都看出不对,但这段时间各种猎场与马场的事极其繁琐,他是没时间和闲情管儿女之间的小矛盾。

送走三人后,很快便生了一件大事,孟俊毅同敬贵妃娘家的一个小辈洪则鸣——说是小辈,其实也有近三十岁了——两人的书信往来被翻出,这洪则鸣前些日子犯了个命案,但后来据说是误杀,便草草罚了些钱财了事,是个绝无人在意的小案。

信中孟俊毅提及这桩命案,只说绝对无须担心,言辞中尽是大理寺上下尽在孟家洪家掌握中的语气,末了又暗示了一番,说自己年纪已到,一心求娶大公主,而皇帝因着洪平战死之事,对洪家多有补偿,也很愿意听敬贵妃意见……

这封信中几乎将所有的忌讳都犯了个遍,尤其皇帝让容景谦去查,才现洪则鸣所杀那人乃是一个秀才,秀才之妻是个颇为有名的美人,洪则鸣为抢他人之妻,竟将这秀才生生打死。且看起来,洪则鸣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他的爱好就是折辱别人的妻子,极其变态。

容常曦深居昭阳宫,只知道敬贵妃手头的六宫事物暂时交由兰妃与柔妃共同管理,而敬贵妃自己被勒令去同常年在佛堂青灯古佛的四皇子生母淑妃一道诵经,但淑妃是可以离开佛堂的,敬贵妃却不行。

其次便是大理寺动荡,孟俊毅的爷爷孟立群被革职,孟家几个与大理寺有关系的小辈也都纷纷入狱,交由刑部判决,大理寺卿的位置则由之前的刑部侍郎狄简——也就是四皇子生母淑妃的长兄任职,而新的大理寺丞,便是年纪轻轻的华景策。

容常曦并不晓得这一番更换有多少隐而不见的血腥,只晓得华景策弱冠之年便官居六品,虽然是个从的吧,但也算是喜上加喜。

容常凝更是在出宫的五天前就开始时不时来昭阳宫,让下人托着好几件新作的衣裳,还有各种饰,让容常曦替自己参谋,容常曦起先觉得烦人,后又想到自己前世何尝不是如此,便耐心地为容常凝挑了一套衣裳,又将自己的一套饰给她带好。

出宫那日,京城又开始下雪,这算是安顺二十五年的初雪,从早上便开始落,但只是稀疏的雪籽,刚落地便化了,容常曦派人去问过一次容景谦,华景策喜欢什么颜色,得知是绿色,于是便让容常凝穿了一身淡绿色百柳纹上裳,下头是雪青撒花百褶裙,外头披着石青色的灰鼠毛大氅,一头乌黑的长以碧玺坠木槿花长簪给束起,耳上挂着玲珑翡翠耳坠,看起来落落大方。

容常曦自己自也打扮了一番,但没有那么盛装,一则不能抢了容常凝的风头,二则容常曦很清楚,今日对于华君远等人来说,重头戏是弱冠宴后的柳素,自己打扮的再好看,也毫无意义。

她只穿了个石榴色如意纹交颈长袄,长袄的领口袖口都缀着淡灰色的灰鼠毛,头上一边插了一个金丝小圆簪,比之往日,少了居高临下富贵之感,多了几分小女子的生动意趣。

而容景谦穿的与往日几乎毫无区别,深蓝色卷云纹长袍,披着黑色的大氅,三人出宫前一路无话,上了马车也是相顾无言,只闻车轮转动之声。

容常曦有一肚子话想问容景谦,奈何容常凝在此,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容常凝,犹豫了好一会儿,忽道:“景谦。”

容景谦道:“怎么了,大皇姐。”

容常凝轻声道:“孟公子……会如何?还有孟家那几个小辈?”

她也隐约知晓大理寺之事,本应为华景策开心,但无论如何,孟俊毅差一些便要与她有婚约……

容景谦道:“不过是一个穷秀才的命,哪里会赔上这些王公贵族的命?”

他的语气带了一点嘲讽,容常曦听的出来,容常凝却听不大出来,她微叹一口气:“孟公子……其实应当,并不是坏人。若景谦你有法子,可否帮他斡旋一下,也不至于让他,太过受苦……”

容景谦认真地看着容常凝,道:“孟公子如今在刑部,我无法插手,但皇姐的话,我会记在心上。”

容常凝感激地点了点头。

容常曦:“……”

容景谦这个人,每次还真是能一脸真挚地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骗的别人信以为真,自己也算不得说谎。

容常凝还找他照顾孟俊毅呢……

孟俊毅可就是被容景谦一手“照顾”进刑部大牢的,而那个所谓的书信,则是容常凝那边提供的落款,她自己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要是想到了,不晓得该有多么愧疚。只是那龟公案并非容景谦栽赃,孟家掌控大理寺多年,诸如此类的操作数不胜数,根本不需要容景谦安排什么。

何况,皇上本就不信任孟家与洪家,他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个引子,容景谦给他找出来了,他就借此挥,最后孟家下场如何,又与洪家息息相关,洪家如今权势颇大,洪安更是个将帅之才,又驻守着贺州……光凭这一封信,且是洪则鸣与孟俊毅打死也不会承认是自己所写的信——毕竟确实不是他们些的——孟家与洪家当真能受重挫?

前世这些事情,容常曦是半点没管,她只记得一直到自己重病以前,敬贵妃都好端端的,虽然二皇子不争气,但洪家与敬贵妃并未受到牵连,甚至可以说,父皇再三原谅容景祺,除了是血浓于水,也因为洪家不可擅动。

光是随便想想,容常曦都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索性不再去想了。

华府很快便到了,容景谦率先下了马车,容常曦最后下去,一抬头,便见华景策华君远在华府外候着,她身边多了个容常凝,还有,上一世是没有落雪的……除了这两点,眼前这一幕几乎与前世一模一样,容常曦望着华君远微笑着的脸,有些晃神。

算一算,她与华君远也有三个月没见面了,但这其中生的事情太多,她竟几乎没有时间像上一世一般反复思考华君远的事情,每日只为他哭笑,来的路上,她甚至还在想,或许她这一世已不那么喜欢华君远了。

尤其一想到最后一次见,华君远,她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容常曦便更有些恹恹的。

可见到他,见他微雪中一袭白衣白斗篷,容常曦才现,他仍然是如此让自己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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