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达尔西一枪刺穿布曼莎的身躯。
不过那身躯之中并未传来实体的感觉,恍若刺入一团气体中,让其消散。
在那身影消散的瞬间,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从两侧飞驰而出,有如幻影般绕过达尔西,然后将两把浅白的木剑刺入其背部, 发出贯穿血肉的声音。
赤电炸裂,那两道身影也随即消散。
而这时一位背生蝶翼的女子才在空中逐渐现身。
相比之前那副农家女子的打扮,如今的布曼莎可谓绝世而华丽。
栗金的发辫已然散开,有如金子般的发丝在空中微微飘起,那翡翠色的裙子,宛如一片片美丽而宽大的树叶叠加而成,其中有着淡金色的纹络,身后是妖异而宽大的蝴蝶翅膀,其底色为黑色,中间有翡翠到浅红逐渐变幻的色彩。
自然序列8·七蝶之妖精女王
自从第二纪元后,因为生存环境的恶化,和世界树伴生的妖精一族早已凋零,早已没有序列8以上的存在。不想这次居然有人类进阶了妖精一族的超凡职介,而且还是其顶点的超凡职介。(超凡职介的传承一般只排到序列8,序列9的每一位,其职介都是独特而唯一的)
望着那天空中,那宛如妖精女王一般的女子,达尔西这时也升起一阵明悟,难怪对方可以躲开自己的攻击,而那有如诗瑶般的秘术也如此强大。
妖精一族的职介,虽然在单纯的力量方面稍弱,但其诡异和变幻程度,是其他职介少有能及, 那宛如童话和诗瑶一般的能力, 就如儿童幼时的幻想, 充满着神奇。
终于知晓这位对手的真实实力后,达尔西也将意识缓缓下沉, 那手中的长枪逐渐变幻,变得越发清晰,丝丝繁复的纹络开始在枪身浮现,勾勒出妖异和鲜红的的轨迹。
“砰!”
达尔西脚步一蹬,瞬间消失在地面,随即一枪直刺那空中的蝶翼身影。
那空中的布曼莎也同样消失,不过这并非是高速的移动,而是一种短距离的空间穿梭,有如闪现。
她避开那锋利而危险的枪刃,两手摊开,随即,两把翡翠水晶般的长剑悄然凝结。
握住那剑柄后,她身后的蝶翼扇动,随即划过弧线的轨迹,在空中旋转环绕,在其移动过程中,那翅膀每扇动一次,就会留下一个同样的自己。
七位背生蝶翼的布曼莎,手握翡翠双剑,在闪烁中攻向达尔西,其往往是此刻在空中,下一秒就闪现到达尔西身前,双剑挥斩,或者交叉刺入,那攻击有如一道道翡翠的闪电在空中一闪而逝,其不断交叠,而兵刃交击的声音和火花不断,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如果只是普通的序列7,早应该在这种交错的斩击围杀中分成碎块了,但达尔西无愧其天才的名号,在圣物的加持下,凭借着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硬是抵挡了下来。
布曼莎那裁断一切的天赋,虽然少有敌手,但终归无法切断那权能碎片制成的圣物长枪,这才让达尔西得以存活下来。
山丘上,赤红的电光和翡翠的水晶不断碰撞和碎裂,时间慢慢流逝,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这个时候,达尔西身上开始出现伤口,而他的皮肤也透露出一种深郁的暗红色,丝丝黑红的血珠开始从中渗透而出。
圣物的副作用开始体现,这种权能的加持,若是身体原本的负荷不足,就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而想毫无影响的使用这件圣物,恐怕要有序列9的水准。
达尔西能撑这么久,已经是超出记录了。
又是一次交锋后,布曼莎重新悬浮在上空,而其他的身影也如雾般消散。
“回去吧,达尔西。”她看的出来,再战斗下去,达尔西会死在这里。
呼……呼……呼……
达尔西一手杵着长枪,半跪在地面,身上的肌肉和血管狰狞,而此刻正在流出如血液般的汗水。
“怎.么.可.能.!”他缓缓抬头,赤红眼瞳满是怒火看着那天空的身影。
为了今天的这一切,他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在战场上历经生死,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切,如今却要在这乡下女人前低头。
是的,过去爱曼克提拔了自己,但他也为帝国历经生死,近乎付出一切,得到这些难道不应该吗?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过着闲散生活,不思进取,毫无斗志的人,却能走在自己前头?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这么不公平的事,为什么有些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毫不费力,随心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而自己就得为了上升,为了出人头地付出一切?
他嘶吼般喘息着,缓缓站起,那长枪上的纹络再次浮动出赤红电光。
山丘下方的一众骑士沉默看着这一幕,以往心底中对达尔西的一丝看不起也慢慢消散。他们几乎都是贵族出身,而达尔西原本不过只是一介平民,而且达尔西还背叛了过去提拔他的爱曼克。
尽管他们敬畏这位将军的强大,知晓他的厉害,但在以往,总归还是有一丝鄙夷在心底。
是的,或许他有缺点,但无愧一位意志超绝,让人为之折服乃至震撼的强者。
望着下方那依然不肯倒下的达尔西,布曼莎也微微闭上眼眸,然后睁开。
“我明白了。”
她尊重达尔西的意志,也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
一颗种子在布曼莎手中浮现,随即快速发芽,生长,延伸,随后小小的花苞吐露,然后变大盛放,其花瓣中央吐露出狭长的白色剑刃,宛如花蕊。
她手握这柄花剑,有如指挥棒一般轻轻扫过,点点荧光般的花粉坠下,世界开始变化。
大地上的青草,树木等植物,开始疯狂生长,并不断向外扩张。
原本空旷的原野草地,如今仿佛森林环绕,那高高的树冠遮天蔽日,阳光变得细碎,斑驳的照入这林间的世界,一切仿佛陷入遥远而陌生的世界。
握着长枪,达尔西准备再次冲向空中的布曼莎,然而对方再次挥动了手中的花剑。
点点鲜花开始在大地上盛放蔓延,其色彩多样,有的浅白,有的暖红,有的明黄,有的泛蓝,还有的深紫。
这些花朵样式的也各不一样,有的宛如铃兰,有的如菊瓣,有的垂落如风铃,将树木和草地点缀布满。
当达尔西的扑击被布曼莎闪开后,又重新坠下,用长枪撑着身体,喘息而摇晃。
眼见达尔西依然不甘挣扎,布曼莎这时也收回翅膀,从天空飘下,原本幻化的衣服,也重新变为之前的模样。
站在这斜阳照进的林荫间,布曼莎将她的提篮重新挽起,然后缓步来到几欲摔倒的达尔西身前。
她揭开手中篮子上的盖布,拿出一块面包,放入达尔西欲嘶吼的口中,堵住对方的嘴,然后被饥饿而乏力的达尔西一口咬下。
“我知道的,你付出了很多努力。”见达尔西吃东西,在这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刻,布曼莎转过身,轻轻开口。
“学校时,我就听大家说过,达尔西是非常努力的前辈,妮雅也曾和我讲,她要向达尔西学长学习,成为厉害的人。”
“因为你的存在,大家相信,只要足够勤奋,即便出身不好,也能一步步超越那些家世崇高的同学。“
“大家很佩服你,因为你做到了我们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用汗水浇灌天赋,以达到的极致。”
“我想,即便是我,也没有达尔西学长这样强韧的意志,能忍受住如此枯燥的锻炼,并舍弃诸多除此以外的事情。”布曼莎缓缓述说,那声音不大,但一些山坡下的骑士也能清楚听到。
“但是啊,评价事物的标准是什么呢。”布曼莎转过身来,这时达尔西也终于稍微静下来,只是那胸口的不时的起伏,表明他依然还在恢复中。
“如果是以世俗的标准,那学长无疑要比我厉害,我只是在乡下做着普通的工作。”
“如果说是以超凡者的角度,我应该也只是占据了天赋优势,才胜过学长。”
“但如果是以生命的广度和自由,轻松和幸福,我想还是能稍许领先学长的。”
“因为热爱,我做了喜欢的工作和事情,又在其中有了新的发现,然后又激励着我去做更多的事情,探索更多的可能。”
“这其中有很多都是世俗中无意义的事,但对于我而言却不同,他们是如此新鲜而不一样。”
“世俗中的目标是单一且统一的,所以也注定是狭窄的,好比99%的人挤在世界0.01%的狭窄角落,相互竞争和折磨,因为他们被驯化为只认同这些标准的存在,再也看不见其他事物。”
“当然,这些也并没有对错,只是各自的选择不同。”
“不过,达尔西学长,你所希翼的东西,注定只有少部分人能获得,那失败的结果,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心接受呢。”
“或许你还只是小孩子,认为世界就应该是自己理想的模样,因为我付出了汗水,就必须获得一切,哪怕别人也为此付出了生命,哪怕世界的规律变化,一切形势的演变而不再。”
“是时候醒来了,达尔西学长。”
话音落下后,布曼莎提着篮子缓步离开,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而那通往村庄的方向再次闭合,为茂密的树木和灌木所遮掩封闭。
那七色鲜花点缀的森林,繁茂而美丽,宛如藩篱一般,从山丘向两侧远方蔓延,将世界分为两个永不相连的部分。
虽然近在咫尺,但那山丘后的世界,宛如遥远的理想乡,永远不可触及,让人叹息止步。
————————
第三纪,1706年,冰风之年。
五月,苍红帝国南境的叛乱扩大,大将巴泽尔率领34万大军南征,于银巅省,雾雨领和叛军决战,后记为‘银巅之战’。
此战中,名将巴泽尔战死,帝国的军团在追击中溃散,皇室的威信进一步下跌。
六月,帝国新组织的联军开始汇聚和召集,这次的规模远胜上次,其中有不少贵族参与。
七月,帝国联军尚未抵达前线,而媞泰妮亚传来噩耗,皇室内部再次发生政变。
前王太子安斯罗伊之子,埃里奥·苍·朱瑟伯格,杀死摄政伪王爱德伦,在一众贵族和军官拥护下登基,这位仅16岁的少年,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二年轻的皇帝。(第一的是700多年前12岁登基的金斯利、金洛莎双胞胎兄妹,那时还是苍翠王国的时代。)
八月,皇后莉莉逃亡北境,中途又在忠诚的骑士们掩护下转移方向,前往南境。期间数次为蔷薇骑士团追上,而每次又脱离追捕,最后蔷薇骑士团止步于东境的一处无名村庄前,为一位不知姓名的农家女子阻挡。
期间,强大蔷薇骑士团为那名女子一人击败,而手握圣物的达尔西将军也无法获胜,最后只能在那村庄前的山丘叹息止步。
此后,新皇召回蔷薇骑士团,表明只要皇后立誓,带着孩子离开西大陆,永世不再踏上帝国疆土,就不再追缉过问其罪过。
九月,平叛的联军在边境停驻两月后,终于因为内部意见不一解散,狮鹫长子杰兰恩和渡鸦之子埃隆,分别返回领地。
十月末,一封诏书在帝皇使者的带领下抵达南境。
'因前伪王的卑劣手段,致使帝国最为忠诚的红龙公爵,皇室的分支,巴斯卡家族陨落,无数帝国子民死于内战,诸多忠勇的贵族在不应有浩劫中牺牲。'
‘故此——’
“特赦红龙公爵及叛乱中南境贵族子民的一切罪名,并重新册封巴斯卡家族为南境的守护者,立家族唯一血裔,夏兰萝特·巴斯卡小姐为新任红龙公爵。”
“此命令宣告后,南境驻扎的所有帝国军团和士兵,需向新的南境守护者,夏兰萝特女公爵或其指定之人效忠,此后十年免除南境一切向皇室缴纳的税赋,并由夏兰萝特公爵引领南境人民自治,皇室二十年内不再指派任何官员及贵族干涉南境的统治。”
“此项命令为帝国议会一致通过,帝皇承诺其诏书中的一切,并即日推行,如若有人违逆不行,将视为帝国的叛徒,和伪王残党同罪,受帝国通缉和审判。”
这一年冬季,历经数年动乱的帝国终于迎来珍贵的和平,或许台面下的局势早已不同,各怀异心,但终归大家都需要时间来缓和下形势。
新皇需要稳定局势,逐步控制帝国,北境需要其他各境的支援来度过寒灾,西境的狮鹫需要重新考虑局势,东境的兰兹华斯家族不过问世事,南境的人民也渴望从战争的折磨中解脱出来,获得宝贵的喘息和修养。
就这样,又是一年的冬祭庆典慢慢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