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廷一共分为内城,外城,两大护城,三部分。
内城便是俗称的皇城,宫殿群便是在这里。
整个大灵皇族人数并不多,全数生活在皇城宫殿群内。
这里有着街道,店铺,一切外界能想到的服务和商品,都能在这里找到。
唯独不同的是,这里的一切不需要花钱,而是全部由灵廷公开维护。
此时大雪融化,这片宫廷内部的微型街区,也开始布置起各地的春景园林。
皇族之人纷纷来此赏景度春。
一处卖春芽奶茶的铺子里。
叶白神色茫然的把玩着手里的白玉凤纹杯,只是一杯普通的春芽奶茶,便用了十九种不同地方出产的春芽新茶。
而奶则是选了最浓最醇厚的山省牛乳熬制提浓后,兑入花瓣,蜂蜜等附加作料制作而成。
仅仅这一杯奶茶的成本,便要花费数百人至少半年的收入,才能做出。
“国师上任后,可是对我等列出了不少限制律令。现在日子可比以前不好过多了。”
对面坐着的红裙华贵女子,精致的小脸上微微带了一抹无奈。
她是皇族中的雪鹿支子弟。
灵人皇族一共两百多人,其中分为雪鹿,苍狼,神山,玉池,四支。
而这四支,分别名义上是受四大神将守护。
神将中有三位在外带兵,而还有一位,却是常年隐于暗处,护卫整个皇族。
这便是整个大灵的基本盘。不容许任何人动摇。
叶白也是隶属于其中之一。
以前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自从国师岳德文上台后,开始限制了诸多皇族福利,生活便开始变得朴素起来。
但同样的,对他们福利的限制同时,也有了更多的对皇族的自由的解除。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错,虽然现在福利慢慢少了,可我们也能比以前更自由了,不是吗?”叶白轻声反驳道。
“话虽如此,但外面有什么好?出去可没有这里来得舒服。到处是贱民,到处是恶心的狗腿子,垂涎舔脸的跑过来。”对面的女子面带厌恶道。
“上次我不就是随便打死一个破小孩么?那群贱民便要冲上来和我拼命,当真不知死活。我令人把他们全杀掉,国师居然还派人前来问责于我?当真不快!”
“……”叶白无言以对,以前时常外出的她,其实心中早已明白,灵廷皇族的这些人,早已和外界完全成了割裂的两等人。
在他们眼中,外界的一切活物,都是仰仗他们吃饭,靠着他们才能活下去的奴仆牲畜。
心情好便给点赏赐,当宠物一般。心情不好,便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反正有拜神武人守护,反抗什么的都是死,安全无虞之下,看待外面的人确实就如看虫子一般。
叶白知道这是不对的,但……
“国师国师,听起来威风,不过还不是给我等皇族卖命送钱的货。也就趁着现在有上头的宠信,得意几年。看着吧,我们几支的大人们可都等着,上次居然还敢和神将大人硬扛,以后有得他苦头吃。”
对面女子还在说。
但此时叶白却神色一凛,隐隐感觉到有什么气息从远处扩散飘来。
她美目一颤,扭头朝着店铺外望去。
外面依旧人来人往,稀疏的皇族和附属子弟们,依旧在这里享受着人间仙境一般的生活。
没有人察觉到,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场即将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对峙,正在生。
叶白心头一动,迅速起身。
“失礼了,忽然想起有东西落下宫中,我回去一趟。
“公主你…”对面的红裙女子还想说话,便见人影一闪,叶白已然不见踪影。
她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出对方是怎么离开的。
街区上,叶白身形如燕,轻盈无声掠过一条条街道。
很快,在一处为表演杂剧而建造的四方露天剧院前,停了下来。
剧院大门敞开着。
周围还有不少和她一样急速赶来的皇族高手和宫廷护卫将领。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站在门外,不敢进
入,只是凝神往里看。
剧院内的四方场地上,建了一个杂剧圆形戏台。
此时戏台上,一名身着青色长衫,腰系黄金玉龙纹腰带的黑女子,正盘坐在地,膝盖上放置一把古琴,十指轻柔弹动。
琴声如清泉,如风铃,如山间鸟雀,时而急促时而舒缓,让人心脏也不由自主的松紧变化。
黑女子弹琴。
而戏台下,一个胖胖的圆滚滚老者,正面色平静的端坐小板凳上,静静半眯着眼,听着悦耳琴声,一动不动。
“国师…还有奥都娜大人!?”叶白瞬间便认出了台上的女子身份。
至于台下的岳德文,那标志性的身材,在诸多灵将中也是独一份。
是人只要见过一次,便都会印象深刻。
周围围观人群中,叶白身份算是高的,加上皇族内,她也是少有的在外有过管理事务和参军过的经历。
见她过来,马上便有将领上前汇报情况。
“千叶殿下,国师大人微服私访,前来剧院观看表演,现剧院私自从外界购买幼童,供宫内的雪鹿支赏玩…国师勃然大怒之下,要取缔整个剧院。后被后续赶来的奥都娜大人阻止,如今其余人我等都已疏散,后续如何,只能看国师和奥都娜大人决断……”
护持剧院的宫廷将领面无表情,几句话便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
叶白听完,还未说话,周围闻讯赶来的皇族却炸开了锅。
“剧院之事乃是我皇族之事,他岳德文是否管得太多了!?”
“自从他岳德文上台后,我等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如今还敢和奥都娜大人对峙,简直不知死活!”
“大道教也不过是我皇族的一条狗,如今狗居然爬到主人头上作威作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就是玩玩贱民么?怎么?大人能玩,小人便不能玩?我以前专好清蒸稚子,现在只不过是腻了,怎么的?难不成他岳德文还敢当年问罪于我不成!?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皇族男子,身着黑紫长衣,满头长挂满了叮叮当当的银质铃铛,此时站出来面带愤然道。
他这话听得叶白也是眉头微微皱起,马上便想开口反驳。
嗤!!
可惜她樱唇才启,便见一道白光如电如影,飞射而至。
速度之快,就连她也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彭的一下,说话的那皇族男子整个脑袋轰然爆开。
而在他身后,一块精致的黑色玉佩,穿透脑门后,反倒轻轻坠落,完好无损。
周围所有人都是一静,随即沉默数秒后,便是一声声巨大尖叫轰然炸开。
皇族们就像外面普通的平民百姓一般,四散而逃,到处寻找地方躲藏。
有胆量大的站在原地怒吼怒骂,喝令高手挡在自己身前。
但紧接着便被护卫强拖住找地方躲藏。
皇族死人了……
叶白也好,在场所有人也好,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升起的愕然和惊恐,彷佛洪水一般,几乎将其所有思绪和世界观都淹没。
大灵自建国以来,皇族便高高在上,享受一切最好之物。
但现在……居然有人敢出手杀皇族!?
而出手之人……
所有人顺着玉佩飞出的源头方向望去,那里,正是一直坐在台下的大道教国师——岳德文。
“你好大的胆子!”戏台上的琴声戛然而止。
黑女子双眼冰冷的盯住下方岳德文。
“我有什么不敢?”岳德文笑了笑,“如今我已成大势,可不再是当年了啊…奥都娜大人……”
他缓缓起身。
“皇族中早已背离了当年灵至帝的希冀。他们遭到了腐蚀,遭到了恶意引导。贫道既为国师,自当以肃清国祚为己任。”
“有意思……”奥都娜轻轻将古琴放到一旁,站起身。
“本以为你是皇族一方,结果你是为了重振教派。以为你是为了灵至帝的约定而行事,结果你对他留下的皇族分支不屑一顾,毫不在乎。现在,你不去做你该做之事,反而和我等及雪虹阁正面相对。岳德文,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贫道从未变过,只是你们总会把人想得太复杂。”岳德文叹息一声。
“你可知,何为大道?若是皇族还能如灵至兄在世时一般,贫道自然照拂。但如今……根子烂了,便当铲掉再种。”
“所以四支皇族内,你便挑选了灵至和我这边?”奥都娜反问。
“不是贫道挑选你,而是你们选择了贫道…”岳德文再度叹道,缓步上前。
他抬脚,第一步轻轻落在戏台台阶的第一级。
“当年达米尔未能跨越之事,今日,便由贫道再试一次。
抬起头,岳德文双眼骤然化为一片纯白。
“神将大人这次不同了,输了,可是会死的。”
“你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奥都娜冷声道,眼露轻蔑。
“岳德文于皇城内斩杀第三神将奥都娜,同时宣告废除皇族雪鹿支的一切特权。”
愿女峡内,张荣方听到这则消息时,手里拿棋的手也是微微一顿。
他此时正端坐洞内,对面同样盘坐着薛僮。
这个同样自称是岳德文的老者,此时放下手里的一份信函,任由其化为飞灰,消散一空。
“有意思,看来老夫这个替代品干得还不错。”他笑了笑,似乎完全没被大都的消息所影响。